助理為兩人端來茶水,並告訴裴聿,大概還需要等上五分鐘左右。
裴聿往杯中睨了一眼,是君山銀針。
edward對華國的茶文化挺感興趣的,很快端起來喝了一口。
“嗯,好喝!”
他是一個嘴閒不住的存在,哪怕裴聿不應聲,他也能自顧自嘰裡呱啦說上一大堆話。
“第一次我也是在這裡等的他,還看見了一隻醜得十分奇特的甲蟲,也不知道是誰遺失在這裡的。”
“烏黑烏黑的,跟穿著盔甲一樣,腦袋上還頂著一根分叉的杠杆。”
裴聿眼皮子撩了撩,懶洋洋道:“那是獨角仙。”
有一年暑假,裴聿帶著沈梨初去鄉下避暑,沈梨初就偶然在院子裡的梨樹下遇到過一隻獨角仙,可喜歡了。
edward困惑地小聲嘟囔:“可是我覺得它長得也不仙啊,跟華國電視劇裡麵的仙女差遠了。”
他話音剛落,會客室的門口就傳來一陣腳步聲。
很快,一個身量很高的男人就在一群黑衣保鏢的簇擁下走了進來。
男人約摸三四十歲,身著一身剪裁得體的黑色西裝,最外麵披了一件同色係的立領大衣。
高挺的鼻梁上架著一副無邊框眼鏡,藏在透明鏡片下的眼神極其淡漠。
裴聿站起身來,主動伸出手,自我介紹:“裴聿。”
對方在打量了裴聿一眼後,才緩緩伸出右手回握,下巴微抬,“本人姓時。”
時?
裴聿回憶了一圈,沒有從記憶中搜尋到這個姓。
但很快,裴聿的注意力就從這個姓上轉移,視線落在了時先生和自己右手的那隻手上。
縱使對方戴著黑色的皮質手套,裴聿還是能感覺到手感不對。
不像是血肉與骨頭結合而成的。
倒像是什麼冰冷之物。
雙方很快鬆開手,也沒多扯其他的,直接開門見山地開始談合作。
這副直接又爽快的模樣,簡直把一旁的edward看得目瞪口呆。
不是!這個姓時的商人對他可不是這副態度啊!
太區彆對待了!
edward簡直都要氣炸了。
不過十五分鐘時間,雙方合作的事情徹底談妥。
一想到很快就能回國了,裴聿嘴角微勾,輕聲道:“時先生,合作愉快。”
時先生微微頷首。
和裴聿談的合作,是時先生抽空來談的,也是看在華國裴家的麵子上。
如果不是因為裴家的原因,有裴聿旁邊那個叫edward的冒犯家夥在,時先生就不可能答應這場合作。
在時先生轉身欲走之時,裴聿突然叫住了他。
時先生扭頭看向他。
裴聿的視線下移,落在了他左手食指間的紅寶石戒指上。
是甲蟲形狀的。
“獨角仙很可愛。”
時先生麵無表情地盯著他,微微抿緊了顏色極淡的唇,神情看上去絕對不算高興。
原本還算平和的氣氛陡然變得沉重起來。
裴聿絲毫不懼,“家裡有個小孩,也很喜歡這類小玩意兒。”
“就連遇見螞蟻搬家,也能蹲在一邊饒有興趣地盯著看上好幾個小時。”
提起沈梨初,裴聿暗藍色眼底不由自主地浮現一層淡淡的笑意。
裴聿也問過沈梨初,既然喜歡這些蟲類,為什麼不養著玩玩。
對於這個問題,沈梨初隻是搖搖頭,然後小聲告訴裴聿,獨角仙的壽命短暫,不被圈養的話,它就能在有限的時光裡看到外麵更多美好風景。
時先生在觸及裴聿眼底那一抹笑意時,浮現在臉上的不高興神情瞬間土崩瓦解。
他轉頭,對旁邊一位黑衣保鏢低聲耳語了一句。
黑衣保鏢聽見後,愣了許久後,才應了一聲好。
緊接著,黑衣保鏢從自己衣服裡側取出來一隻小盒子後 走到裴聿麵前,將小盒子打開。
裡頭是一隻甲蟲形狀的胸針,主鑽是一顆黑鑽。
用料不算多名貴,但成品胸針看起來惟妙惟肖的。
時先生淡聲道:“送給你家小孩當一個見麵禮。”
裴聿垂眸看了一眼後,還是接下。
但他不可能將這隻胸針帶回去拿給沈梨初。
不信任的人送的東西,裴聿是不放心交給沈梨初的。
裴聿和edward起身,提出想要離開的話頭。
時先生頷首應允。
快要踏出會客室的門大門時,裴聿突兀地停下腳步,扭頭朝時先生看去。
這個姓時的商人,給他的感覺很奇怪。
但奇怪的點在那兒,一時半會兒,裴聿具體也說不出來。
時先生正低著頭,看著自己食指間的戒指,似乎沒有注意到裴聿的目光。
倒是他周邊圍著的那群保鏢,在裴聿停下腳步之時,就注意到了他。
不少人都暗暗將手放在了腰側,黑衣服之下,肌肉緊繃著。
坐上回程的車後,edward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好像在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就把那位時先生給得罪了。
怪不得對方那麼磋磨自己呢。
edward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要是有彆人當著自己的麵說養的寵物醜,他肯定也不會高興到哪兒去。
又想到,要不是因為他的原因,這場合作,肯定早就談妥了,edward有些惴惴不安,怕裴聿罵他。
edward小心翼翼地看向裴聿。
見旁邊的裴聿擰著眉頭,似乎在想什麼很重要的事情,沒空責怪他,edward便長舒了一口氣。
與此同時。
另一邊。
一位金發碧眼的助理匆匆走來,到剛才從懷中拿出小盒子的保鏢身邊停下腳步,低聲耳語了幾句。
是關於時先生接下來行程的。
黑衣保鏢飛快地看了時先生一眼,對金發碧眼的助理說了一句行程推後。
這會兒,時先生的狀態有些不太好。
他跟在時先生身邊做事最久,自然知道不少旁人不知道的事情。
十幾年前,時先生被船員從海裡打撈起來,命懸一線,最終硬生生熬過來了。
由於腦袋受外傷極其嚴重,導致記憶殘缺。麵容也大半都毀了,這些年一直在做修複手術。
另外一處受重傷的就是右臂,船上的醫生也想過給他保住,但為了博那一線生機,最終隻能高位截肢。
時先生有一個收集各類跟甲蟲有關飾品的癖好。
但時先生本人並不太喜歡甲蟲。
而是他的孩子喜歡。
可誰也沒見過時先生的孩子,知道這件事情的人,都一致認為這個孩子隻是時先生的臆想罷了。
剛剛贈送給那位從華國而來的裴少爺的胸針,是時先生昨晚從拍賣會上拍到的。
今天早上被送來後,就由他一直貼身保管著,生怕弄丟了。
但黑衣保鏢萬萬沒想到,時先生居然會把它送給那位裴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