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明闊回到簡園時,夜幕已經降臨。偌大的院子裡,路燈和二層彆墅的燈都亮著,更顯得空蕩冷清。
走進大廳,簡明闊就看到簡雅麗正從樓上下來。
簡雅麗是簡明闊的姑姑,和簡明闊死去的父親是同父異母的兄妹。簡雅麗四十五歲,但看起來不過三十出頭,頭發規整的盤在腦後,一身便裝顯露著精明果乾。她是簡氏集團的副總裁,主管旅遊及廣告出版。她兩年前回國,在那之前的近三十年一直在美國,結過一次婚,不久就離婚了,一直獨居,沒有子女。簡雅麗的父親,也就是簡明闊的爺爺簡峻儒看她孤單一人,才讓她回國定居的。此時簡雅麗一臉愁容,看到簡明闊連忙迎上來,說道:“明闊,你怎麼才回來?”
簡明闊麵無表情的坐下,接過女傭送來的茶,一如既往的默不作聲。
“今天是什麼日子,你不知道嗎?你到底去哪裡了?老爺子都氣病了。”簡雅麗在簡明闊對麵坐下,看著簡明闊一臉漠然,歎了口氣,低聲說,“他也後悔了,覺得對不起你……不管怎樣,你是他唯一的孫子。他是真心疼你……他已經睡著了,你回去吧。”
見簡明闊低著頭看著茶杯默不作聲,簡雅麗搖搖頭,起身上樓回房去了。
屋裡靜悄悄的,吳嬸在廚房熬藥,一股藥味在屋裡彌漫。簡明闊站起身,愣了一會兒,轉身上樓。
輕輕推開門,昏暗的燈光下,爺爺睡著了。簡明闊挪著沉重的步子走到床邊,凝視著這個曾經叱吒商海,主宰他人命運的人。在這張大床上,他顯得更加瘦小,頭發花白稀疏,臉頰深陷,像是一個極度疲憊的人。他緊鎖著眉頭,在夢裡也再和所有的人較勁吧。
簡明闊的心裡升起了濃重的悲涼,在這個被時間打敗的人麵前,簡明闊積久的怨恨正一點點的化為悲涼。這種感受讓他驚慌無助,他逃也似的離開了房間。
回到公寓,簡明闊胡亂的洗了澡躺倒在床上,可怎麼也睡不著,心裡亂糟糟的。衛生間有滴水的聲音,水龍頭應該沒有擰緊。這在空曠安靜的房子裡,有這點聲音真是值得慶幸。簡明闊迷迷糊糊似睡非睡。迷糊中有一張臉模糊不清的,仔細一看,墳塚後突然探出一頭亂發沾滿亂草的怪異的臉。簡明闊倒吸一口涼氣,直愣愣的從床上坐起來。
見鬼,怎麼夢到這。簡明闊惱怒的抹了一把額頭的汗。那隻是個乞丐而已,在那種情況下誰都會受到驚嚇的,該死的丫頭。想到她摔倒後血糊糊的胳膊,簡明闊心裡平衡了些。下午返回時遇到那個丫頭,想著自己受到的驚嚇,原本也想嚇嚇她,卻掛倒了她。但那丫頭真是能讓人暴躁,結果害他走到沒路不得不原路返回。簡明闊想到樹下那堆攏在一起的垃圾,眯縫了好看的眼眸。不過蘇誠什麼時候回國了,看他在路邊給那個乞丐丫頭包紮胳膊的樣子,像是很熟,他笑起來的樣子和四年前一樣。簡明闊搖搖頭,重新躺下,沉沉睡去。
一大早就醒了,感覺真是累,腦袋脹的疼。簡明闊氣惱的揉揉太陽穴,那張恐怖的臉,害的他一整晚腦袋都在緊張的運作著,該死的乞丐丫頭。
簡明闊洗完澡,用浴巾隨意的裹著下體,裸露的身體上還有水珠,健碩又性感。他側偏著頭,一隻手拿著毛巾擦著,一隻手打開電話錄音。第一通是喬瑞留下的:明闊哥哥,爺爺昨天打電話請我回去和你結婚,雖然訂了婚,但我不確定你愛不愛我,你答應爺爺結婚的事了嗎?我等你回複。
簡明闊把剛剛拿起的報紙狠狠的摔到地上。
“闊少,明天十一點,落林酒吧,有美色,我等你。”是喬俊的聲音。喬俊是喬瑞的哥哥,該市市委書記的兒子,有名的花花公子,簡明闊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簡明闊伸手正準備關掉電話,聽到妹妹簡明月帶著撒嬌的聲音:“哥哥,我想你了。我明天中午的飛機,你到機場接我。”簡明闊想到上周回國的蘇誠,眉頭冷峻,任電話機發出聒噪的盲音。
電話停了,屋裡的靜似乎驚醒了簡明闊。
他把毛巾隨手扔在沙發扶手上,走上樓。
爺爺肯定在公司,昨天自己不辭而彆弄的爛攤子夠他收拾的,這簡明闊知道。簡明闊換上衣服,走下樓,看著有些淩亂的房子,決定趕快再找一個幫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