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吃得還算愉悅,因為有明月在,大家總有話題談。
“小姐,這是你心心念念的鬆鼠桂魚,你老不在家吃飯,都沒機會做給你吃,快嘗嘗。”王叔親自端菜到桌上。
簡明月連忙給王叔眨眼,王叔明白了,也眨眨眼退下了。
“老不在家?你天天都忙些什麼?”簡峻儒抬頭問簡明月。
“逛商場、看電影、吃美食……好吃好玩的真多,爺爺,國內變化真大。我吃了好多種好吃的,但還是想吃鬆鼠桂魚。”簡明月笑著東拉西扯,成功的轉移了簡峻儒的視線。
“鬆鼠桂魚?丫頭,嘗嘗看。”簡峻儒難得的和顏悅色。
“爺爺先嘗嘗。”
“爺爺我老了,晚上不能多吃。”
“明月,你吃吧。”簡雅麗笑著說,“明月在家就是熱鬨。”
“嗯,那我開動了,”簡明月嘗了一口,“挺不錯,但比起我蘇奶奶做的還差點。爺爺,我們把蘇奶奶接回來好不好。我想我蘇奶奶了。”
簡峻儒愣了一下,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然後說:“你蘇奶奶享孫兒福去了。”可那眼裡儘是落寞,簡明闊看得到。
“想你奶奶,讓你哥或是誠兒帶你去看奶奶,奶奶要是知道你回來了,肯定高興,啊。這張姐也是得了蘇奶奶的真傳,快吃,乖。”簡雅麗對簡明月說。
“你們慢吃,我先上樓了。”
王叔聞聲進來,示意大家坐下繼續吃,然後跟著簡峻儒走出餐廳,上樓了。
簡峻儒的背影在簡明闊看來蹣跚落寞。
“對了,明闊。”簡雅麗突然想起來什麼,說,“家政公司剛打電話,說李嫂辭職回老家照顧生病的婆婆,從下周開始不來了。要給你換個人?怎麼請個合適的人這麼難。”
“算了,你不用擔心,我幫你找個合適的,光靠家政公司怎麼行,聽李嫂說你這些日子都沒有在家吃飯,飯都吃不好怎麼行,要是蘇媽在就好了。飯都吃不好怎麼行?”
“哎呀,還是得我操心。”和簡明闊說話,簡雅麗早已習慣了自顧自說。
“姑姑就看著辦吧。”簡明闊對簡雅麗說,又轉頭對楚安穩說,“楚教授,您坐,我出去走走。”說完徑直出了門。
至始至終,簡峻儒都沒有看簡明闊一眼,不過簡明闊早已習慣。
“哥,哥哥。”簡明月跟了出來,“你搬回來住不行嗎?咱們一家人住在一起多好!”簡明月對親情的渴望讓簡明闊心疼。
簡明闊抬頭看著夜空,沒有說話。
“哥,我媽知道王中醫是你聯係的,讓我一定謝謝你。”簡明月低聲說。
簡明闊的耳邊回響著那女人卑微而膽怯的聲音:“明闊,謝謝你。”這句話,仿佛帶著無儘的感激與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觸動了他內心深處最柔軟也最複雜的情感角落。
自幼年起,簡明闊的心中便種下了一顆怨恨的種子。他固執地認為,是這個女人闖入了簡家,像一陣不期而至的風暴,卷走了他對父愛所有的美好憧憬。她的出現,仿佛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隔絕了母親與簡家的聯係,最終導致了母親的病逝,成為他心中永遠的痛。
偶爾回家的父親,對那女人的冷漠與無視,一次次淡化簡明闊心中的怨恨:她怯懦隱忍,無數個夜晚,她抱著熟睡的簡明月等待丈夫回家,或是忍受他的漠視,或是獨自傷神。慢慢地,簡明闊習慣了有她的簡園,隻要她在,就有燈光就有溫熱的飯菜,簡園似乎不那麼空曠冷寂。初中時父親車禍去世,高中畢業後,蘇誠考上醫科大學,離開了簡園,而簡明闊被爺爺送去英國哈佛學經濟管理。那個女人帶著簡明月出國了。
“哥,我媽她可能好不了了。”簡明月低聲說著,帶著哭腔。簡明闊透不過起來,將簡明月顫抖的肩膀摟在懷裡,輕輕拍著。
“哥,你不要再恨我媽了,好嗎?”簡明月說,就像六歲那年問簡明闊:““哥,爸爸為什麼討厭我們?”
明闊摟著簡明月,就像摟著二十多年前的自己,內心大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