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還在下。
慕晚晚盯著手機上的地址——鬆山療養院廢棄區,這是她第三次核對導航。出租車司機從後視鏡裡投來懷疑的目光:"小姐,那邊早就沒人了,你去乾什麼?"
"取景拍照。"慕晚晚晃了晃單反相機,腕間的鑽石手鏈在晨光中閃爍。這是結婚周年時博昱辰送的,內置gs定位器。
車子在鏽跡斑斑的鐵門前停下。慕晚晚付完車費,等出租車尾燈消失在山路拐角後,立刻從包裡掏出筆記本電腦。她蹲在潮濕的台階上,十指在鍵盤上翻飛,屏幕上的代碼像瀑布般流淌。
"搞定。"三分鐘後,她合上電腦。方圓五公裡內的監控都已經被她植入循環畫麵。
推開生鏽的鐵門,腐木氣息撲麵而來。療養院主樓像頭衰老的野獸匍匐在雨幕中,破碎的玻璃窗像缺失的牙齒。慕晚晚的高跟鞋陷進青苔蔓延的石縫,她索性脫掉鞋子拎在手裡。
大廳的掛號處積了層薄灰,奇怪的是,地麵上有一串新鮮的腳印。慕晚晚順著腳印走到電梯前,發現按鈕竟亮著微弱的紅光——這裡還有電!
"叮"的一聲,電梯門緩緩打開。轎廂內壁貼滿發黃的報紙剪報,全是關於博氏集團的報道。最醒目處是張十年前的財經頭條:《博氏長子車禍身亡,次子博昱辰緊急接班》。
慕晚晚呼吸一滯。這是博昱辰從未提起過的家族秘辛。
電梯自動上升到頂層。門開的瞬間,刺鼻的消毒水味衝散了黴味。走廊儘頭的手術室亮著無影燈,一個穿白大褂的背影正在操作台前忙碌。
"你遲到了四分鐘。"那人頭也不回地說,聲音經過變聲器處理,像金屬摩擦般刺耳。
慕晚晚握緊藏在袖口的微型電擊器:"你是誰?"
白大褂轉過身,臉上戴著慘白的麵具。他按下遙控器,手術台上的顯示屏亮起:"先看段視頻吧。"
雪花屏後出現的畫麵讓慕晚晚雙腿發軟——陰暗小巷裡,滿身是血的年輕博昱辰緊緊抓著女孩的手腕,而那個低頭為他包紮的女孩,赫然是大學時代的自己!
"不可能"慕晚晚搖頭,"我從來沒去過那個地方!"
"記憶會說謊,但dna不會。"白大褂拉開抽屜,取出血跡斑斑的學生證,"這是從博昱辰珍藏的手帕上提取的,上麵的血跡和你的dna完全匹配。"
慕晚晚奪過學生證。照片上的她穿著從未見過的校服,背麵印著"帝都醫科大學附屬高中"的字樣。可她明明記得自己高中是在普通中學讀的!
"2015年8月17日發生了什麼?"白大褂突然逼近,"為什麼博昱辰認定你是他的救命恩人,而你卻毫無記憶?"
慕晚晚太陽穴突突直跳。一些零碎畫麵閃過腦海:消毒水味道的繃帶、染血的硬幣、少年滾燙的掌心但這些畫麵太模糊,像隔著毛玻璃。
"你們對我做了什麼?"她聲音發抖。
白大褂按下另一個按鈕,顯示屏切換成博氏集團的lo:"博家有個傳統——每個繼承人都要經曆'忠誠測試'。老爺子讓人抹去了你那段記憶,想看看他兒子是愛你這個人,還是隻愛那個救過他的幻影。"
手術台下的陰影裡突然伸出機械臂,慕晚晚來不及躲避,冰冷的金屬環扣住了她的腳踝。
"彆緊張,隻是個小測試。"白大褂舉起針管,"等博昱辰看到你現在的樣子,不知道會不會想起三年前"
針尖逼近的瞬間,慕晚晚猛地抬腿踢翻器械台。趁著對方躲閃的空檔,她從發間抽出隱藏的彆針,三秒內撬開了腳銬。
"你果然沒變。"白大褂竟笑起來,"黑客技術、開鎖技巧,還有"他突然扯開衣領,露出鎖骨處的傷疤,"這刀是你十七歲時紮的。"
慕晚晚如遭雷擊。那個傷疤的形狀她太熟悉了——弧形刀刃,末端微微上挑,是她慣用的手術刀手法!
"你到底是誰?"她厲聲質問,同時悄悄按下手表上的求救按鈕。這是她昨晚改裝過的,信號會直接傳到周臨的手機上——整個博氏集團,隻有這個特助知道她的黑客身份。
警報聲突然響徹走廊。白大褂猛地轉頭看向監控屏:"有意思,博昱辰居然找到這裡了。"
慕晚晚趁機衝向門口,卻被突然出現的兩個保鏢攔住。她反手將高跟鞋砸向其中一人的麵門,趁對方吃痛彎腰時,一個肘擊撞向另一人的喉結。
"攔住她!"白大褂怒吼。
慕晚晚撞開安全通道的門,順著消防樓梯狂奔而下。三樓拐角處有個標著"放射科"的房間,她閃身躲進去,反鎖了門。
昏暗的房間裡堆滿發黃的x光片。慕晚晚喘著氣掏出手機,發現信號被屏蔽了。她正想用筆記本嘗試連接外部網絡,突然注意到牆上掛著的醫師值班表——2015年8月那頁被撕掉了半邊,殘存的部分寫著"神經記憶科實驗性治療"。
走廊傳來雜亂的腳步聲。慕晚晚迅速藏到ct機後麵,透過觀察窗看到博昱辰帶著周臨匆匆跑過。他穿著昨天的西裝,眼下掛著明顯的青黑,顯然一夜未眠。
"每個房間都搜!"他的聲音沙啞得可怕。
慕晚晚剛要出聲,突然發現博昱辰手裡拿著的東西——是那條染血的手帕!記憶如潮水般湧來:少年攥著她的手說"彆怕",她顫抖著用校服襯衫替他按住腹部的傷口
"啊!"突如其來的頭痛讓她撞倒了器械架。
腳步聲去而複返。門鎖被暴力破壞的瞬間,慕晚晚抓起桌上的手術刀片抵住自己脖頸:"彆過來!"
博昱辰僵在門口,臉色瞬間慘白:"晚晚"
"站在那裡彆動!"她厲聲喝止,同時慢慢後退,"你怎麼找到這裡的?"
周臨舉起手機:"夫人您的求救信號"
"我問的是他!"慕晚晚刀尖指向博昱辰,"你為什麼會來?跟蹤我?還是說這一切根本就是你設計的?"
博昱辰的眼神從震驚變成困惑,最後化為某種深沉的痛楚:"你什麼都不記得了?"
這句話像把鑰匙,打開了慕晚晚腦海深處的某個閘門。更多畫麵湧現:穿著白大褂的老人遞給她一杯牛奶、刺眼的無影燈、耳邊重複的催眠指令"你從未見過那個男孩"
"老爺子對你做了什麼?"博昱辰向前一步。
慕晚晚的刀尖微微發抖:"站住!否則我"
威脅的話戛然而止。她突然注意到博昱辰西裝內袋露出的照片一角——是昨晚神秘人發給她看的巷子照片!
"你早就知道"慕晚晚聲音發抖,"你一直在調查我?"
博昱辰沒有否認。他慢慢從口袋裡掏出個透明證物袋,裡麵裝著沾血的珍珠耳墜:"這是我在機房門口發現的。血跡dna檢測顯示,它和手帕上的血跡來自同一個人。"
慕晚晚大腦一片空白。她下意識摸向耳垂,這才發現右耳的耳墜確實不見了。
"昨晚我收到匿名郵件。"博昱辰聲音低沉,"說能帶我來見'真正的救命恩人'。"
"所以你還是為了她"慕晚晚苦笑,握刀的手緩緩垂下,"即使娶了我三年,你心裡裝的始終是那個幻影"
警報聲再次響起,這次伴隨著建築震動。周臨臉色大變:"老板,有人引爆了地下室的燃氣管道!"
"走!"博昱辰衝向慕晚晚。
她本能地後退,卻撞上了搖晃的器械架。沉重的金屬設備砸下來的瞬間,博昱辰撲過來將她護在身下。一聲悶響後,溫熱的液體滴在她臉上。
"昱辰!"慕晚晚摸到他後腦的血,手指立刻找到傷口位置按壓止血。多年的醫學本能讓她脫口而出:"周臨!準備擔架,顱骨可能骨折,需要立即ct掃描!"
博昱辰渙散的目光突然聚焦:"你叫我什麼?"
慕晚晚這才意識到失言——結婚三年,她從未直呼其名。
煙霧已經蔓延到走廊。周臨架起博昱辰:"先離開這裡!"
慕晚晚卻掙脫開來:"你們先走,我還有事要確認!"
"慕晚晚!"博昱辰厲喝,隨即因疼痛而皺眉,"這棟樓隨時會塌!"
"三分鐘!"她轉身衝回放射科,"如果我不出來,就彆等了!"
濃煙中,慕晚晚用濕巾捂住口鼻,直奔剛才的值班表。她撕下2015年8月那頁塞進內衣,又用手機拍下整個房間的布置。轉身時,她瞥見角落裡有個反光的物體——是枚微型攝像頭,還在運轉!
爆炸聲越來越近。慕晚晚剛跑到樓梯口,天花板就砸了下來。她被困在轉角處,煙霧已經讓視線模糊。恍惚間,她看到有人逆著光衝上來
再醒來時,她躺在醫院的病房裡。周臨守在床邊,見她睜眼立刻遞上水杯:"夫人感覺怎麼樣?"
"博昱辰呢?"她嗓子火辣辣的疼。
"老板在隔壁做檢查。"周臨欲言又止,"他堅持要等您醒了才處理自己的傷。"
慕晚晚掀開被子就要下床,卻被周臨攔住:"夫人,有件事您需要知道。"他遞過平板電腦,"消防員在廢墟裡發現了這個。"
視頻裡,白大褂站在燃燒的建築前,緩緩摘下麵具——麵具下是張與博昱辰有七分相似的臉!
"這是?"
"博景明,老板的堂兄。"周臨聲音沉重,"十年前那場'車禍'的幸存者。"
慕晚晚突然想起電梯裡的剪報。她正要追問,病房門被推開。博昱辰頭上纏著繃帶,手裡拿著份文件,眼神複雜地看著她:
"慕醫生,我們該談談你的真實身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