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項目難度不算大——至少對如今的阮朝陽而言。貝嘉有成熟的案例庫可供參考,axwell的經曆也讓她對保稅倉優化駕輕就熟。她隻需要一個ba輔助,但這半個月的深圳珠海駐場,依然讓她精疲力竭。
白天穿梭在深圳和珠海橫琴的保稅倉,潮濕的海風混著貨櫃的金屬氣味撲麵而來。她踩著運動鞋,在堆積如山的滯銷品中穿行,指尖劃過包裝箱上的灰塵,在心裡默默計算過期時間。晚上回到酒店,數據深挖、方案設計、落地執行監督,十幾個小時的工作是常態,三餐不定更是家常便飯。
程淮舟的視頻有幾個沒接到,她發的whatsa他也幾次第二天才回。
這是他們分彆最久的一次。不見麵,感情似乎真的會淡。她不知道程淮舟對她的感情是更深了還是更淡了,但她確實很少想起他了。工作強度太大,投入時想不起來,停下時倒頭就睡。
她相信他也是。
儘管他體力比她好,但這行的腦力消耗足以榨乾任何人。
對他的期待也越來越低了。在上海時,身邊處處是他的痕跡——他送的腕表,他挑的衣服,他存的酒,還有阿爾法……每一個細節都在提醒她想起他。而現在,香港的公寓裡沒有他的氣息,新的生活軌跡上沒有他的腳印,她確實想得少了。
他應該也是的。
從珠海回到香港那天,她給自己放了兩天假,每天睡足十幾個小時。她的三大愛好:吃、睡、睡。她奢侈地訂了家米其林和牛店,獎勵自己這三周的辛勤。
可能以前有規律的性生活,身體會在固定時間產生渴望。但這次四個半月過去,那種衝動也慢慢平息了。
異國,七小時時差,不同頻的生活節奏,彼此的世界漸漸失去交集。沒有精力分享日常,也就慢慢不再分享。
坐在和牛板前,她看著雪花紋路的牛肉在鐵板上滋滋作響,油脂的香氣彌漫開來。這讓她想起人生第一頓和牛,是程淮舟帶她吃的。
手機屏幕亮起,她鬼使神差地撥通了趙倚墨的whatsa。
"倚墨姐,你和jan這麼多年異地,是怎麼堅持下來的?"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
"都是星延來找我比較多。"趙倚墨的聲音溫柔而篤定,"他每次項目結束都會休個小長假,像跟屁蟲一樣追著我到處跑。"
"朝陽,我把你當妹妹才說這些。"她的語氣突然認真起來,"一段感情要走得遠,最好是男人愛得深些。女人的激素和母性天生容易讓人陷進去。一旦開始患得患失,關係就會失衡。然後歇斯底裡,予取予求。這樣的女人,會失去魅力。"
"而男人"電話那頭傳來輕笑,"他們喜歡追逐和征服。你隻需要專注自己,他若真心,自然會來追。給點正反饋就好。不來,說明緣分至此。沒有他,你依然是完整的自己。"
阮朝陽望著鐵板上漸漸焦化的蒜片,突然意識到——她從未思考過這個問題。
他們之間,誰愛得更深?
程淮舟的愛意無法量化。
她的好像也是。
和牛在舌尖化開的瞬間,她嘗到了一絲苦澀。這頓本該慶祝勝利的晚餐,突然變得索然無味。
窗外,維多利亞港的燈火依舊璀璨。她舉起酒杯,對著玻璃倒影中的自己輕輕一碰。
——
清酒的餘韻還在舌尖縈繞,阮朝陽推開公寓大堂的玻璃門,一眼就看見了坐在沙發區的覃宋。男人交疊著長腿,西裝外套隨意搭在扶手,手裡翻著份文件。見她進來,他從容起身,遞過一個文件夾。
"公司簡介。"他聲音低沉,仿佛隻是順手幫忙。
阮朝陽接過文件,突然笑了:"覃總,我們無親無故,您這樣幫我"她抬起眼睛直視對方,"不會是想追我吧?"
覃宋眉梢微動——他沒想到會被這麼直白地戳破。儘管他的舉動確實意圖明顯:從腸胃藥到海關數據,從偶遇到現在的"恰好等候"。
"不過我有男朋友了。"她晃了晃文件夾,語氣輕快得像在討論天氣,"可能給不了您想要的反饋。但能認識您我很榮幸——"她的眼神突然變得銳利,"男女之情未免太狹隘,不如做盟友來得長久。您有資源,我有服務,何不合作?您推薦客戶,成不成我都給提成,比例可以談。"
覃宋低笑出聲。這點傭金,還不夠他一支雪茄的錢。
但不得不承認,這女孩聰明得令人意外。稚嫩的臉蛋下藏著遠超年齡的清醒,懂得這個社會最基礎的等價交換法則。在投資圈沉浮多年,他早已不做沒有回報率的事。對"做朋友"這種浪費時間的提議,他向來嗤之以鼻。
若是往常,被這樣明確拒絕,他便會優雅退場。可此刻,他聽見自己說:"好啊,那就交個朋友。"
話一出口,他自己都怔了怔。
"後天幫你約個客戶。"他指節在文件夾上敲了敲,"資料有不懂的,隨時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