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穿過喧囂的人群走出婚禮現場,水晶燈的碎光落在地麵,朝陽站在酒店旋轉門外的陰影裡。淚水模糊了視線,那些折射的光斑在她眼底碎成星河。肩頭突然一沉,帶著體溫的西裝外套裹住她微顫的肩膀——她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
"程淮舟,"她的聲音比想象中更啞,"我忍不住想起我們在新加坡的第一晚"淚水滑過嘴角,"你是不是從來沒愛過我?"
他的拇指撫過她濕漉漉的臉頰,卻在觸碰的瞬間被更多溫熱的液體浸透。額頭相抵,她聽見他紊亂的呼吸,像擱淺的鯨。
他不知道自己聽見她這麼說會這麼難過。
"我"更多淚水劃過她的臉頰,"其實以為那晚我們是因為愛情才發生的。"
"我很愛你,朝陽。"他的鼻尖蹭過她哭紅的眼瞼,"tense"
從未有過的熱烈,從未示人的洶湧。
這個詞從他齒間碾出時帶著陌生的戰栗。
"每次看著你的時候,我都在說這句話。"
他也不知道那點點情愫何時長成了刻骨的愛意。
或許是無數次微小且具體,讓他感到無比安心和溫暖的一個個瞬間。
他也說不清什麼時候開始,就喜歡看著她,聽她說話,聞她的味道。
他有長時間的睡眠障礙,需要喝酒才能睡著,可是抱著她,他能睡著。
他過往的人生是一卷褪色的膠片,是黑白的,單調乏味的,機械運轉的,而她攜著斑斕的色彩款款而來,即使看見他滿身泥濘,依然擁抱他,仍一寸寸驅散陰翳,讓他的世界重新顯影出鮮活的模樣。
"在英國這段時間"他的唇擦過她發頂,"我每天都在想你。" 指節攥得發白,"沒來找你,是因為這個項目有父親參與。"
他第一次揭開那道舊傷:"從小到大,他們總先入為主地認定我不夠格,在每一個成長節點上否定、打壓。無論我怎麼努力,在他們眼裡都隻是勉強及格。”
“我大學故意沒有報父親任教的牛津,去了劍橋,就想遠離他們,那時候我覺得可以呼吸了。後來我跟著星延去了香港上海,我離開倫敦這麼多年,我以為我已經擺脫了。可是這個項目,我還是不自覺想要向他證明自己,妄圖得到他們的一句肯定。”
可是,終究徒勞。
劍橋的選擇曾是少年最叛逆的逃離,可當老爺子出現在項目啟動會時,三十幾歲的他竟又變回那個渴望父親認可的小男孩。
“在倫敦時,你問我人生中最幸福的幾個時刻。我提起過兩次慶功宴,但事實上我每年都有重大項目告捷。
而這次慶功時,沒有你,我突然明白——那些難得的短暫的幸福感,原來都因為有你在我身邊。
你問過我向往怎樣的生活。現在我很確定:我想要的未來,得有你。
那天你說分手時,我正在開車。胸口突然窒息的疼痛讓我不得不靠邊停車。我本來想告訴你:朝陽,我需要你。求你彆離開我。
可是從小到大的經曆和身邊的人讓我始終懷疑自己是否值得被愛。我知道自己不好,所以總是猶豫著——你還小,或許該去遇見更好的人,試試更好的人才不會後悔。但要我把你讓給彆人,我又做不到。”
“我沒想過婚姻,但要是你還想跟我一起生活,我可以試試。跟你,我總覺得不妨一試。很多事情都是如此。”
“你想要領證嗎?”
她攥著他襯衫的手突然被握住,掌心相貼時都是彼此潮濕的淚。他大喘一口氣,低聲問她。
“程淮舟,你知不知道,結婚前有很多事情要做的,不是像你這樣偷工減料的。”
“我不知道怎麼給你安全感,我需要點時間培養人,才能交接英國的工作。hili 算是我的恩師,也是我父親的朋友。我不能馬上回香港陪你。我可以先每個月飛回來陪你。
我們可以先結婚或者訂婚,如果你還願意給我機會。”
她抽泣著輕輕依偎進他的胸膛,明白驕傲如他,要袒露這些陳年傷痕需要多大的勇氣。
他的溫熱,他的氣味,依舊讓她心動不已。
朝陽,要承認自己從不被愛,是很難啟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