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杉磯國際機場候機室裡。
這班從洛杉磯直飛江城的飛機已經延誤了將近一個小時了,這會兒,謝硯池有些煩躁,航班信息屏的冷光映得側臉棱角更利,他每隔幾秒抬腕看表,鞋尖在地麵敲出急促的點。
吳凱似乎看出謝硯池的不耐煩,想安慰他兩句,“小謝總,本來是可以安排個專機的,但是因為航空管製,如果我們星池的專機要飛的話可能要等到今天下午。”
謝硯池沒回他的話,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還不飛,我乾脆遊回去是不是更快點?”
吳凱:“……”小謝總不是檢查出來大腦完全沒問題嗎,難道是檢查出現了什麼紕漏?
這時,謝硯池的手機響了,他瞥了一眼來電人,接了起來。
電話那頭,江教授問:“謝硯池,回國了沒?”
“在洛杉磯機場呢,快登機了,什麼事江教授?”
“哦沒什麼,就是跟你說一聲,之前你幫我項目做的那個數據估算派上用場了,非常好,想等你回來,過年前一起吃個飯。”
謝硯池笑了笑,“不用客氣了江教授,舉手之勞。”
“啊對了,”江教授又說,“我今天去市教育局的時候碰到管數學教學那塊兒的老朋友,他給我看了個挺有意思的東西。”
謝硯池興趣不大,但出於尊敬,還是順著他的話說:“能讓江教授覺得有意思東西還挺少見的。”
江教授問:“你高二那年到京北參加的最後一屆全國奧數競賽還記得嗎,後來高三那屆你就生病去美國做手術了,沒參加成。”
“記得有這麼回事,但是具體細節不記得了,怎麼說?”
“我有那場比賽最後搶答環節的現場視頻,發給你看看?”
謝硯池痞痞一笑,“江教授是要讓我看看自己有多帥麼?”
江教授沒理會這句玩笑話,“行了,我發你郵箱了,有空你看看,會有驚喜。”
“行,謝了教授。”
掛了電話沒多久,廣播裡終於傳來了邀請頭等艙和商務艙乘客優先登機的信息。
待飛機進入幾千米的高空平穩飛行後,謝硯池打開了筆記本電腦,連上了飛機上的無線網絡。
陽光斜斜切進艙內,座椅扶手凝著冷光,偶爾有氣流讓機身輕晃,像搖籃掠過雲端的絨毛毯。
隔著一條走廊,吳凱好心提醒說:“小謝總,要不要睡一會兒,讓大腦休息休息?”
謝硯池敲著鍵盤說:“想老婆,睡不著。”
吳凱:“……”小謝總的話,真的是越來越沒法接了。
謝硯池從郵箱裡下載了江教授發過來的視頻,隨即點開看了起來。
下一秒,畫麵中跳出了在京北大學的禮堂裡,三個學校代表隊的學生,分彆坐在鋪著紅布的桌前的畫麵。
驟然間,謝硯池的腦子裡像是被什麼刺了一下,一陣頭疼襲來。
他不禁“嘶”了一聲,眉心開始突突的跳,吳凱心一慌,連忙問:“小謝總,怎麼了?”
“可能機艙內壓強過大,有點頭疼。”
“你實在頭疼告訴我,我這邊有醫生備的藥,給你吃兩顆。”
“行,沒事。”
謝硯池說完,繼續點下播放鍵看了起來。
視頻時間不長,大概隻有半個小時的時間,是奧數競賽最後一回合的k搶答環節。
這個環節至關重要,是決定在三個留到最後的隊伍中分出冠亞季軍的關鍵賽點。
猝然間。
謝硯池目光一頓,修長的手指按下了暫停鍵,目光落在了一個穿著綠白相間的校服,紮著高馬尾的女孩的身上。
三個參賽隊的九名成員中,隻有她一個女孩子,女孩穿著的校服和另外兩個男生隊友是同一款,隻是她的是綠白色,男生們是藍白色。
該代表隊的桌上放著的立牌上赫然寫著:江城育才中學。
而那個女孩。
是宋淺。
謝硯池緊緊盯著屏幕,眼神再也沒辦法移開半分。
他細細回憶了一下,那天到育才中學等宋淺,從學校出來的學生似乎都穿著藍白相間的校服,而那天初中部提早放假,並沒有看到穿綠白校服的人。
所以育才初中部的校服是綠白相間的。
謝硯池參加競賽的那一年是高二,宋淺初三,所以她穿的綠白相間的衣服,是育才中學初中部的校服。
怪不得那時腦海裡閃現的女孩身影,是穿著綠白相間的校服的。
他果然……之前見過宋淺。
驟然,回憶如電石擦火般迸濺,腦內轟然炸開一道光——
像久閉的地窖忽然撞開木窗,沉灰的蛛網間漏進金芒。
齒輪卡殼的老鐘被指尖輕叩,鏽澀的部件突然咬合,指針在寂靜裡劃出清亮的響。
謝硯池低著頭,腦海裡的畫麵逐漸清晰。
那些糾纏成團的線突然鬆開繩結,答案如投湖的石子,在混沌水麵砸出整枚月亮,思維的荒原上驟起極光,每粒星屑都在喊著……
原來如此。
走廊那邊的吳凱看出謝硯池有些不對勁,趕緊問:“小謝總,怎麼了,頭疼得厲害?我給你拿藥?”
“沒事吳叔叔,我就是突然想起來一些事情。”
謝硯池抬起頭,眼睫在掀開的一瞬間像是有一道光撞入。
因為,他想起了那個文件夾的三層密碼是什麼,也知道了文件夾裡藏的究竟是什麼秘密。
好啊宋淺,原來,你真的不記得我。
……
這邊,江城的連鎖咖啡店裡。
在宋淺話落的同一瞬間,許知綺和盛星川迅速從桌對麵挪到了她身邊。
盛星川有些激動,“快打開看看,謝硯池的文件夾裡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許知綺問:“我可以看嗎,需不需要回避一下?”
宋淺的手堪堪僵在了鼠標上,遲遲沒有雙擊按鈕。
因為,謝硯池文件夾的第三層密碼是0220。
而她的生日,正是二月二十日。
這……是巧合嗎?
見宋淺遲遲沒有動作,盛星川又催促道,“你打開看看啊。”
宋淺囁嚅著,“我…不敢。”
“害,這有什麼不敢的,你不看我看!”
說完盛星川剛伸出手,宋淺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學長,這個等謝硯池回來讓他親自看會不會比較好?”
“這有什麼不好的,我從小和池哥一塊兒長大,他這人雖然看著傲嬌不理人,但其實簡單得很,不可能有什麼上不了台麵的秘密,就看一下,他不會生氣的。”
說完,盛星川搶過鼠標,雙擊左鍵,下一秒,文件夾裡的一堆照片就這麼跳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