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做成這個生意，陳蘭和陳美霞乾脆從單位請假了。反正現在效益也不好，在單位裡麵也是耽誤工夫，還不如一門心思把這個生意做成了。
本來兩人隻搞一天內購會的，現在覺得可以擴大化。
隻不過陳美霞就不需要回去了，隻需要陳蘭回去主持大局，負責收糧食收錢。陳美霞則在這邊負責訂貨，然後運貨回去。
另外兩人也找了城裡的糧站去收糧食。
這種大批量的糧食，糧站可以安排車子過去收。
陳美霞拿著第一批的訂單去廠裡，找銷售部的主任訂貨。她還拎著給肖主任帶的茶葉和酒。嘉魚不放心，怕陳美霞不知道怎麼談生意，於是跟著一起去了。
肖主任四十多歲，因為銷售問題經常參加飯局喝酒，人胖乎乎的。這會兒聽到陳美霞要提幾百件貨，詫異道，“你不是車間的嗎？”
陳美霞道，“肖主任，我是車間的。”
肖主任道，“那你是怎麼賣出的貨？”
嘉魚道，“我媽媽朋友要賣衣服。”她這是要讓肖主任知道，這可不是一次性的生意，是長期的。是一個可以持續發展的客戶。
肖主任自然沒把一個小孩子的話放在心上，隻等陳美霞回答。
陳美霞被嘉魚這麼一提醒，覺得按照這個思路說比較合適。“我有個朋友想做服裝生意，我就推薦她來我們廠裡進貨，比去南方進貨要方便。”
肖主任聽了這情況，立馬樂嗬嗬的，“你還是有眼光，我們廠裡的貨確實比外麵的要強多了。南方那些服裝，都是花架子。”他說是這麼說，可陳美霞認得出來，肖主任身上穿的可是一件進口服裝呢。
廠裡領導自己都不穿廠裡的衣服，還有啥好吹牛的。
陳美霞道，“主任，我主要是考慮咱廠裡庫存積壓挺多的，咱這也算為廠裡做貢獻了。”
肖主任道，“瞎說，我們廠裡貨賣得好著呢，誰說積壓了？”
嘉魚道，“媽媽，這裡沒有衣服賣，是不是要去彆的地方買？”
陳美霞：“……”
她看著肖主任，“主任，咱都是廠裡的，我肯定是希望為廠裡增加效益的，要不然我也不會惦記著推薦咱們廠裡的服裝。這生意做成了，對廠裡也有幫助是不？”
肖主任自然想把這生意做成，剛剛那麼說就是為了麵子問題，也免得陳美霞亂開價。
他點燃一根煙，沉思了一會兒，道，“你這是就這一批，還是以後都有？”
陳美霞經過剛剛那麼一出，現在腦子也活躍起來了。知道長期生意才具備誘惑力，於是道，“這可說不準，說是賺錢就繼續做這個生意，要是不賺錢，那肯定就不做了。”
肖主任點點頭，心裡有了想法。
現在廠裡效益不好，能留住一個客戶，那就多留一個客戶。
量雖然不多，可蚊子再小也是肉，總比積壓在倉庫裡麵強。
“你是車間的人，那這單貨，我就不算是你銷售了。這樣，這些貨，我親自來負責。你看呢？”肖主任這話也說得直白了，要算他銷量的。
陳美霞可不爭這個名頭，“那就麻煩您多費心了，就是這進價……按照啥價格呢？”
見肖主任沉默，她道，“主任，薄利多銷。價格合適，以後肯定量更多。”
對於肖主任來說，賣多少錢和他也沒多大關係，關鍵是要把舊貨給賣出去。減少廠裡的損失。
隻要不虧得太厲害就成了。
“比成本價還低兩成。可不能再低了，主要是你這量不大，你這量大，那就再談。”
他心裡是覺得這個量不會大的，做生意哪裡有那麼好做的。
而且這衣服要是對方賣不出去，沒準人家就要去南方進貨了。
現在人都虛榮，喜歡買那些花裡胡哨的衣服。
陳美霞高興道，“主任，那這事兒咱就說定了。咱肯定爭取讓她下次多訂貨。”
肖主任點點頭。喊了助理進來幫陳美霞辦訂貨的事情。
從主任辦公室出來，陳美霞才發覺背後緊張得都冒汗了。
她以前和這些領導說話都緊張，現在都可以和人談生意了。而且還談成了。這讓陳美霞的心境又有些不一樣了。感覺也沒啥了不起的啊。
再看嘉魚，更是穩穩當當的，一點都不怕人的樣子。
“嘉魚，你緊張不？”
嘉魚道，“為啥緊張？媽不是在賺錢嗎？賺錢高興！”
沒錯啊，賺錢的事情應該高興，哪裡需要緊張的。陳美霞頓時醒悟了，覺得自己還不如一個孩子通透。
都說初生牛犢不怕虎，她家魚魚這可真是啥都不怕啊。以後希望一直保持下去。
母女兩人下樓的時候，又遇到了後勤吳主任了。
端著個搪瓷杯，看到母女兩人的時候臉又黑了。還不等他開口，陳美霞就道，“吳主任，我可請假了的。”
吳主任頓時一口氣出不來，冷著臉，“請了假，你來這裡做什麼？”
陳美霞道，“沒啥，吳主任，我先走了。”
趕緊抱著嘉魚跑了。她可不想在孩子麵前被領導批評。
吳主任端著搪瓷杯看了看銷售部那邊的大門，心裡琢磨著，這人是去乾啥了？
不過想到陳美霞沒啥大本事，她嫁的那個黃國棟更是個沒用的軟腳蝦，也不是乾大事的人，也就沒多想了。
訂好貨，陳美霞就去給陳蘭打電話說了自己這邊的情況。
陳蘭在電話那頭可興奮了。“附近村子也有好多人過來呢。還有村子的老鄉讓咱們去那邊也搞內購會。美霞，你覺得行嗎，咱有那麼多貨嗎？”
陳美霞現在膽子也大了，關鍵是能直接看到賺錢，這種誘惑下，誰也不會有錢不去賺，“當然行，我這邊貨沒問題。而且我們這邊領導也答應要是訂單夠大，價格還可以談。”
陳蘭道，“那可太好了。那我就答應了。”
陳美霞也高興，“就這麼定了。先把第一批貨出掉，然後把錢拿到手了。咱再多訂貨。”
“成，就這麼辦！”陳蘭興奮道。
掛了電話，陳美霞高興的牽著嘉魚的手，走路都帶風，“魚魚，咱們要賺好多錢了。”
這一下子可比擺攤幾個月賺得多了。
嘉魚道，“媽媽，冬冬哥的姥姥家幫咱乾活，是不是要給工錢？就像你上班賺錢一樣。曉蘭姐說牛奶奶照顧她，還要找大偉叔叔要錢。”
既然不是一單生意，嘉魚覺得就要分清楚，否則後麵會有麻煩事兒。老陳家人幫忙多，那後麵這生意分成的時候容易讓人留下疙瘩，還不如讓陳蘭和陳美霞一起支付工錢，這樣也不用欠人情。做生意可太忌諱因小失大。
陳美霞沒做過生意，不懂這些。以為靠陳蘭的關係讓陳家人幫忙是正常的，反正到時候會送衣服當做還禮，也算是禮尚往來了。她身邊人也都這樣，鄰裡之間互相幫忙，回頭送個禮就成了。這會兒嘉魚一提醒，心裡也琢磨起來了。
覺得既然後麵還要擴大銷售，肯定是需要陳家人長期幫忙的。
總是麻煩人家，是挺不好的。
與其給人送衣服，不清不楚的。還不如直接算錢。
“看來我需要學習的東西還有很多啊。”陳美霞意識到這一點。
路過書店的時候，陳美霞就帶著進去買書了。
這會兒下海做生意的人挺多，有需求就有市場，還真有人出了相關的書籍。
隻是寫得比較簡便。
陳美霞買了一本準備回去試試看，又準備給嘉魚買兒童連環畫。她覺得嘉魚這麼聰明，也可以開始看書了。
嘉魚也沒客氣，雖然她其實不愛看，但是給媽媽養成給她買東西的良好習慣是有必要的。
拿回去還可以用來收買大院那些孩子，她也是需要交際的。
結賬的時候，嘉魚問老板，“阿姨，我媽媽做生意，還要買什麼書？是不是要學打算盤？”
新華書店負責收賬的店員笑道，“那可就多了。現在可不用算盤了，有計算器。咱店裡有卡西歐的現貨，需不需要看看？”
陳美霞：“……”
嘉魚道，“媽，買吧買吧。不用打算盤了。”
陳美霞問了一下價格的，一聽要30塊錢，頓時心疼了。她一個月工資也才兩百呢，買這麼一個小玩意兒……
店員見她舍不得，就道，“還有普通一點的，20塊錢一個。一樣可以用。”
說著還演示了一下，“現在好多做生意的人都用這個。”
看到算賬那麼方便，陳美霞覺得還挺實用的，她都離開學校好多年了，算賬沒問題，但是確實容易出錯，“同誌，這個算得準嗎？”
“隻要沒按錯數字，那就不會錯。你要是不信，你多算幾次就成了。要是錯了，那答案不就也不一樣了？”
陳美霞試了試，越發覺得好。她又算了算後麵即將賺到的錢，愣是決定咬牙買一個。大不了就省點兒花錢。“行，那我拿一個。”
嘉魚還不滿足，“是不是還要買書算賬？媽媽要學做生意。”
賣出去一個計算器，店員笑著道，“那是該買，你這做生意的書有了，要不再買一本基礎會計書，學記賬？”
陳美霞道，“這還要學嗎？”
“瞧你這說的，什麼知識都要學的。要不大學為什麼還開設會計專業？單位都是請專業對口的財務呢。”
陳美霞一聽，覺得有道理，立馬道，“那我再買一本，同誌，你幫我推薦好學的。我以前沒學過。”
“成，沒問題。”店員熱情道，不單單是為了生意，也因為這小孩子挺可愛的。
母親漂亮，孩子可愛，估摸著孩子爸爸也優秀，多好的家庭啊。
走出書店，嘉魚就叮囑，“媽媽，要好好學習，老黃說有見識才能賺大錢。”
陳美霞想到了黃國棟說的話，當時說這話是因為她看到黃國棟擺攤忙，問是不是需要她去幫忙。黃國棟就說她沒見識，出去了容易吃虧，做不了生意。
哼，她陳美霞現在也可以學知識，做生意！
在廠裡聯係好了訂單之後，陳美霞和陳蘭的生意就開始正式交接貨物和貨款了。
為了這個事兒，陳美霞也往陳蘭老家跑。
嘉魚就不去湊熱鬨了，路上是很顛簸的。而且她一個孩子去了也拖累人。不如留在家裡。
陳美霞隻好把嘉魚托付給牛嬸兒。
牛嬸倒是沒二話的，就是好奇，“你這些天忙啥呢？菜市場那攤位你們也是幾天沒去了吧。”
“忙工作，是有點事情在忙，等忙完了就去。嬸兒，嘉魚就在你們家兩天，這是生活費。”
她給牛嬸拿錢。
牛嬸擺手推辭，“嘉魚吃的不多，這要是給錢，以後我可沒臉見嘉魚了。嘉魚乖得很呢。聽我們家曉兵說指望嘉魚以後教他說外國話。”
陳美霞聽了這話就忍不住笑了。
牛嬸兒不要錢，陳美霞就去買了菜送過來，這才出門。
嘉魚就把自己的連環畫拿過來，牛曉蘭和牛曉兵姐弟分享。牛曉兵突然覺得嘉魚可憐，“魚魚，你可太可憐了。你爸媽也忙得不管你了。你比我還可憐，我還有爺奶管呢。”
姐姐牛曉蘭拍他腦袋，“不會說話彆說。”
嘉魚心想咱不一樣，你爸媽純粹就是好吃懶做，不想照顧孩子才把你送奶奶家裡來，我媽是為了我的未來奮鬥。但是也不好說實話，隻好委婉道，“她們是為了讓我以後過好日子，我不可憐。”
牛曉兵不懂，覺得這都是借口。他爸媽也是這麼說的，可他爸媽比誰都過得舒服。但是他現在怕挨打，所以也不敢說實話了。隻好委委屈屈撇嘴默認了。然後又想到一件事兒，“對了，你爸這幾天咋臉臭臭的？你是不是讓他生氣啦？”
嘉魚納悶，老黃臭臉？他這幾天就沒有好臉色的時候！這幾天老黃中午都沒回來吃飯，晚上才回來。而且讓他做個飯，他是挺不樂意的，做得很難吃。還好她每天都有小灶吃，要不然得餓肚子。
嘉魚道，“老黃生病了。”紅眼病，大男子主義病。
“哎呀，太可憐了。能治好嗎？嘉魚，你會不會沒有爸爸？我奶說冬梅嬸嬸家的男人就是病死了。”牛曉兵童言無忌道。
嘉魚：“……不知道。”老黃要是不改好，反而還變本加厲，她也許真的會沒有爸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