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人?也算勢力?”高朝世皺眉道。
“莫小瞧遊天一,他露出的東西頂多三成。”小啃著羊排,歪著小腦袋,“我這次把阿真送到遊天一那裡,便是試探他的態度。能拉攏的話,對我們大有裨益。”
“他圖什麼?”高朝世疑惑道。
“他圖什麼我不知道,但肯定不是扶持哪個皇子。我在乎的是,他有什麼!他的一些底牌我知道,能為我們所用的話,我們的贏麵至少能提升三成。”
“遊天一位列京城四絕,機關術天下無雙。再加上不良人在長安的消息渠道,確實對我們大有幫助。”高朝世沉吟道,“可是,我和他僅是泛泛之交,隻是十八年前那件事發生之後,向他打了聲招呼,說要在盂縣設立不良人組織。其後再無交集,現在,該怎麼拉攏此人?”
“各取所需的事,何須拉攏?不久,他自會亮明態度。隻看他怎麼安置阿真就知。”
小夷淡然道。伸出一雙小手,黃朝世趕緊取出帕子擦拭乾淨。
太後微笑著看著小夷。
印象中,小夷一直是隻寵物貓。即使第二次入宮會說人話,也隻是伶俐過人而已。此刻化為人形小姑娘,竟有一種洞徹人心權謀天下的神秘氣勢。
強大而又冷靜。令人不由得信服。
難怪你說阿真不聰明。有你在,他聰明得起來麼!
回想自己一生起落,最大的福緣,竟來自早年所救的一隻狸貓。不由得感歎命運之奇。
這時,一個宮娥匆匆進來,跪伏在地,舉著一個木牌,“稟告太後娘娘,稟告高總管,有人持著這塊牌子,求見高總管!”
高朝世起身,走過去接起牌子。
黑幽幽,晶瑩剔透。
琉璃艮宮牌。
高朝世將牌子呈現給太後和小夷看。
小夷衝太後咧嘴一笑,湊近太後耳朵,小聲道:“奶奶,你那孫兒來了!”
“阿真?”太後腰背一挺,眼睛一亮,疾聲道:“快讓他進來。額不,等下。”
又問宮女,“來者幾人?”
“回太後,據千牛衛說,是一男一女,都挺年輕的。”宮女恭恭敬敬道。
太後略一沉吟,對黃朝世道:“你帶他們去大同殿。我和小夷在簾子後看看。”
“嗻。”
高朝世躬身,回頭吩咐宮女,“帶他們到大同殿。”
拂塵一甩,大步而出。
……
寧真收拾完小院,已是臨近傍晚,果然有人送了食盒進來。主食是湯麵,菜食葷素搭配,還有羹湯,雖然樸素,但也爽口。還一應俱全。
寧真吃完,將食盒按仆役吩咐,放置到門外高台上。返回小院,走入上房休息。
忽然門外一道紅影跳了進來,落地無聲,正是阿古依,敲了敲窗戶,“寧真,你出來!”
寧真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跳起,跑出門,愣愣地看著二統領。
你這樣不敲門就進來,我還有私密性麼?
但還是恭敬抱拳,“二統領,有何吩咐?”
“吃過了麼?”
“吃過了。”
“換上這身衣服。”阿古依將一套玄衣勁裝丟給寧真。
寧真看著手裡的玄衣,和小乙身上的一樣。應該是總部不良人的製服。無論麵料還是設計,比自己身上這套高級多了。
跑到屋內,換上,走了出來。
整個人精神抖擻,看上去帥了幾分。
阿古依微微點頭,轉身,“走!”
“去哪裡?”
“我不是和你說過麼,帶你見一個人。”阿古依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寧真隻得跟上。
此時已經宵禁,坊門緊閉,街上金吾衛四處巡邏。但阿古依如入無人之境,叫門卒開了坊門,帶著寧真大搖大擺繞過勝業坊,直奔興慶宮。
沿途的金吾衛們看到二人身上的衣飾,竟視而不見。
直到興慶宮門口,才被千牛衛攔了下來。
阿古依遞上寧真的那塊木牌,“將這塊牌子遞給高總管,我們要見他。”
“爾等何人?高公公豈是你說見就能見到的?”千牛衛頭目冷笑。
“見不見不是你說了算,快把牌子遞到高總管手裡。誤了事,你擔得起麼?”阿古依冷聲斥責道。
頭目啞然,略一沉思,丟下一句“你們等著”,便轉身入宮。
不一會兒,頭目滿臉恭敬,“二位隨我來。”
寧真二人隨著千牛衛頭目到了離宮門鐘鼓樓不遠處的一處大殿,千牛衛頭目對殿門口的一個宮女低聲說了句話,指了指寧真二人。
宮女漠然地對二人道:“你們隨我來。”
走入大殿,一個目若鷹隼的老太監正坐在當中太師椅中。左右無人。後麵一排排厚厚簾子擋著,簾子後麵,什麼都看不清楚。
大殿裡,粗如兒臂的紅燭燭光搖曳,映襯得老太監的麵目猙獰。
阿古依不亢不卑抱拳道:“不良帥遊天一座下二弟子阿古依,見過高公公。”
寧真也有樣學樣,抱拳道:“不良人寧真,見過高公公。”
高公公看著寧真看了好一陣子,沒說話。
寧真被看得心裡發毛。
聽說有些老太監心裡變態,喜好男色,這老家夥不會是看上自己了吧。下意識又想抱緊臂膀。
額,要是能抱住二統領就更有安全感了。
高公公手裡把玩著琉璃艮宮牌,忽而向阿古依一笑,“你師父還好吧?”
一般太監由於生理缺陷,聲音都像鴨子似的難聽。這位高公公的聲音,卻溫潤低沉,帶著動人心魄的磁性。
“托公公的福,家師身體安康,本應吃得香睡得好。但卻最近有樁難事犯愁。”
“哦?說來聽聽。”高公公挑眉道。
“家師於十八年前,礙於情麵,種下一因,十八年後,忽爾結果。請問公公,是善果?還是惡果?”
“既然結果,那便坦然收下,是善是惡,到時便知。”高公公沉吟道。
阿古依搖搖頭,“家師卻有些不甘心。他當年一時心軟,睜一眼閉一眼,卻不想接燙手山芋。無論善惡,應該邀緣起者共擔才對。”
高公公,高朝世,有點不耐煩了,用拂塵托了托眉心,“我隻是個老太監,又不是老和尚。遊天一也沒剃了光頭出家,學人家打什麼機鋒。直接說,他到底想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