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孫姨娘不但不起來，反而更害怕了似的，拉著公孫歡就朝黎容嫣磕頭：“夫人大人有大量，便饒了歡兒吧。”
說實話，若不是她完整的看了公孫歡貪婪的模樣，瞧著這女子這般恐懼的表情，她都以為自己這個姑姐是個平日裡狠毒不容人的主母了。
黎容嫣的臉色很難看，忍了又忍道：“孫姨娘說得好沒道理，平日裡我也並未打罰過你二人，又談何饒過？起來罷，大家都瞧著呢。”
孫姨娘咬著嘴唇，戰戰兢兢地拉著公孫歡站了起來道：“是，夫人。”
這女子也三十來歲模樣，身形纖弱，長得我見憐的，尤其是一雙含情目楚楚可憐，男人一看到就心軟。可惜現在男人們都不在。
不，周圍的夫人小姐們也心軟了，眼神裡透露出對主母苛刻的不適來。
尹玖茉差點沒被氣笑，不客氣地說道：“這是府上孫姨娘？你這頭磕得了沒道理。你是我罵的，這大庭廣眾你來這麼一出，是想讓大家覺得姐姐善嫉不能容人麼？我姐姐一句話都還沒說呢，你倆倒一唱一和的演起來了。”
黎容嫣有她的驕傲，她從不屑與人解釋，這些年吃了這母女二人不知道多少暗虧。此時這種憋屈被人一語道破，竟然有種神清氣爽之感。
黎容嫣轉頭斥責道：“今天是什麼日子，怎敢在這如此喧嘩！趕緊回內院去！歡兒，去你芸姐兒旁邊。”
此時孫姨娘淚眼漣漣地道：“夫人，今日宴會重要，世子特意交代妾一定幫姐姐待客。一切都是妾身的錯，妾身把世子交代的做好，下去定會認罰。”
她抬頭看了尹玖茉一眼，又低頭道：“歡兒是無辜的，她還小，望夫人莫要與她心存芥蒂。她也是您女兒啊，望夫人垂憐。”
她聲音嬌弱，演足了委屈的模樣，好像母女倆一直被主母打壓似的。
人都是同情弱者，陸續進來發的夫人小姐們一時搞不清楚事情原委，心裡卻已經給了幾分同情。
“唉，好可憐。”一個聲音出現的時候，眾人紛紛點頭。
誰知開口的確是尹玖茉。
“姐姐，你真的太可憐了。”尹玖茉歎道，“我都委屈了。”
咦？不是說這姨娘委屈嗎？
“妹妹在江南赴宴的時候，可不知哪家姨娘能在正門出頭待客的。倒是有那麼幾家，寵妾滅妻的…”尹玖茉憐憫的看了一眼黎容嫣。
不過她又趕緊找補道：“不過妹妹瞧著這周圍夫人習以為常的模樣，想來京城風氣不一樣。京城的夫人們個個都是如此豁達，倒是妹妹沒想到的。”
她敬佩地看了一圈剛同情這姨娘的，接著道：“許是妹妹狹隘了。”
旁邊有一位夫人忍不住開口道：“侯夫人，京城也並沒有這等風氣。咱們有臉麵的人家，怎麼可能讓一個姨娘在正門跟主母一同迎客呢？”
“哦！”尹玖茉感激地看了一眼旁邊的夫人道，“多謝夫人提醒。我也是剛到京城，差點鬨出了笑話，差點以為京城的夫人們都這麼無私地護著姨娘呢。”
這話一說出來，旁邊的眾人臉上青一塊白一塊，這時再看孫姨娘，就覺得有些上不了台麵了。
黎容嫣鬆了口氣。
尹玖茉轉頭對黎容嫣笑道：“姐姐，如此難得的宴會，這姨娘卻不知輕重卻在跟主母哭哭啼啼的鬨，真是有失體麵，若是彆家早就被罰了。偏是姐姐人心太善，養得彆人貪心不足了。”
黎容嫣知道弟妹是來給自己撐腰來了。
她略帶歉意地笑著說道：“確是姐姐的不是，倒讓弟妹見笑了。你且寬心，回頭姐姐就罰了她二人。”
孫姨娘縮在袖子的手用力握了握，才堪堪忍住鞠了一躬道：“侯夫人，妾身也是國公府的貴妾。見姐姐忙不開，才得世子允許出來照拂一二。想必侯夫人不好管到姑姐家裡事來吧？”
這一副受辱的模樣，又成功地引起了旁邊夫人小姐們的竊竊私語：“倒也是這個理，這侯夫人不過是娘家人，哪能伸手管到婆家去。”
“年紀還是太小，怎好管自家姑姐婆家的事？這候夫人瞧著不知禮數。”
尹玖茉是眼裡揉不得沙子的，今日一見就知道，孫姨娘這一對母女平日裡定是給了自己姑姐不少苦頭吃。
黎老太爺曾跟她說過，索性她年歲尚小，做了不太合宜的事，也不過被人說是年輕不懂事。
想到這，尹玖隻當沒聽到，笑著對黎容嫣說道，“最近姐姐忙沒回娘家，不知道家裡的事。太公說無規矩不成方圓，全府上下包括旁族都在背家規呢。”
尹玖茉抬起一隻手按在胸口道：“咱們侯爺違反了家規，一樣被太公罰跪，妹妹我怎麼勸都沒用。這麼粗的板子啊，就往下打，可把妹妹我心疼的。”
末了，還真眼眶紅紅的似要掉淚。
”姐姐哪怕嫁出去了，也還是咱們侯府一員，自當守禮遵規，謹言慎行。”尹玖茉接著對黎容嫣說道，“世子忘記了規矩，姐姐身為主母，怎能聽之任之？”
黎容嫣眼神閃爍，才笑道：“倒是姐姐的不是。”
尹玖茉笑道：“姐姐該罰的還是要罰。孫姨娘在這前堂上丟了府上臉麵，定不能輕饒了，要不然讓其他夫人看了笑話。”
“弟妹所言甚是，如此我便依家規處置了吧。”黎容嫣淡淡地說道，“孫姨娘於大宴之時衝撞賓客，罰在祠堂跪足三日。念在歡兒年紀尚幼，便禁足一月，抄家規百遍，不可出院子。今日賞花宴之後，自去領罰。”
兩人一番你來我往，就給孫姨娘定了性。
旁人有些看不明白：“這小姑子可是半點麵子都沒給姑姐啊，當著眾人麵就指責她沒立規矩。”
另一個小姐在一旁有些疑惑道：“為何感覺這侯夫人是在給國公世子夫人撐腰呢？”
孫姨娘聽得旁邊私語，又行了一禮道：“夫人罰妾妾自當尊從。不過侯夫人畢竟是外人，怎好如此斥責夫人，下咱們國公府臉麵？”
挑撥離間的氣息撲麵而來。
尹玖茉又笑了：“姨娘倒是有一顆七竅玲瓏心，瞧著也是牙尖嘴利的，在府裡受不了委屈才是。”
隻差指明了前邊是在演戲了。
孫姨娘臉上青一陣紅一陣，這二人從未吃過這麼大的虧，公孫歡頗不服氣，上前就想再說。
孫姨娘眼珠子一轉，就有了主意，暫時讓她們得意得意。
孫姨娘伸手拉過公孫歡，壓著她行了禮，二人道：“是，夫人\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