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玖茉聞言，沒個正形的身體立即條件反射似的坐端正了。
她轉頭朝黎懋瀾笑道：“侯爺。”
尹玖茉心裡歎口氣，剛講壞話就被抓個正著，這叫什麼事兒。
“咱們侯府也沒那麼多規矩，你若不想去，便叫二嬸嬸帶著容瑗她們去即可。”黎懋瀾語氣平淡地說道。
他一向喜怒不表於形，尹玖茉卻聽出了幾分不虞。
人該認慫的時候就要認慫。
尹玖茉展開笑臉問道：“侯爺可吃過晚膳了？”
“並未。”黎懋瀾目光沉沉，半天才回道。
尹玖茉對旁邊噤若寒蟬的林媽媽幾人道：“瞧著侯爺過來了，還不趕緊去準備晚膳？”
幾人慌忙退下，尹玖茉趕緊起身迎上前，殷勤地伺候把黎懋瀾的外衫脫下，邊掛於衣架之上邊笑道：“侯爺今個兒怎有空過來？”
雖然前幾日因為大公子的事兩人關係有所緩和，但僅限於隔三岔五來吃頓飯的交情。
“不過來怎麼知道夫人的想法呢？”聽到黎懋瀾意味深長的回答，尹玖茉後背一麻。
她強裝鎮定地把黎懋瀾迎到桌邊坐下，笑道：“侯爺勞累了一天，可覺得辛苦？”
“辛苦。”黎懋瀾幽幽地說道。
黎懋瀾邊說還邊抬起胳膊，蹙著眉轉了轉。
嗯？怎麼不按套路出牌？一般這麼問的回答不應該是不辛苦嗎？
尹玖茉臉都要笑僵，憋了半天說了句：“那，我幫你揉揉？”
聞言黎懋瀾放下手臂，很是平常地點了點頭：“有勞夫人了。”
見黎懋瀾還真等著，愣在原地半天的尹玖茉不情不願地上前，給他捶捶捏捏起來。
開始還能裝裝樣子，賣力地按著，可黎懋瀾的胳膊實在太硬了，不一小會兒尹玖茉就手酸了。
正想低聲問行不行，黎懋瀾舒服地轉了轉頭，又指了指自己的後背。
“……”尹玖茉泄了氣，又認勞認怨地給他捶背。
好累啊，今天去了宴會一天，本來就累得夠嗆。林媽媽她們去傳晚膳怎麼還沒回來？
尹玖茉手上的速度慢了下來，伸頭朝門口看。
“你……”黎懋瀾轉頭的時候，正好與側身向前看的尹玖茉四目相對。
兩人的身高差讓此時的兩人相隔如此之近，連彼此的眼睫毛都看得根根分明，呼吸也糾纏在了一起。
雖然不愛濃妝，但尹玖茉今日也算是盛裝出席長公主的宴會，被淥荷卯足了勁打扮，此時的她十分豔麗，跟平日完全不同。
看著明豔如花的嬌妻，黎懋瀾的呼吸有些急促了起來，突然一把就伸手攬過尹玖茉的腰，把她拉到了自己腿上。
突如其來的失重感讓尹玖茉下意識地勾住了黎懋瀾的脖子。
還沒待反應過來，黎懋瀾的目光幽深，低頭就親了親尹玖茉的嘴唇。
不知道怎麼反應，尹玖茉此時腦袋一片空白，此番呆若木雞的表情又取悅了黎懋瀾。
他輕笑一聲，又重重地吸吮了一下她的嘴唇。
在他再一次想湊近的時候，尹玖茉總算反應過來了，她滿臉通紅的鬆開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夫人，晚膳……”絳桃的聲音嘎然而止，然後是一陣兵荒馬亂的“抱歉“聲和退出屋子的聲音。
尹玖茉羞得無地自容，手忙腳亂地起身，結結巴巴地指責道：“你！偷，偷襲不是君子所為！”
“嗯，跟自己的娘子在一起又做什麼君子。”黎懋瀾淡定的答道。
這人的臉皮是不是比以前厚了些？尹玖茉聽到這話的時候簡直不敢相信。
除了第一次的洞房花燭，這人給她的印象還算是正直有禮的，還特彆看重臉麵。
要死！登徒子！尹玖茉惡狠狠地瞪了黎懋瀾一眼，慌亂地朝外走，一時走快踩著自己的裙擺，差點跌了一跤。
身後傳來一聲輕笑，讓尹玖茉似有人追趕似的逃出了屋子。
許是察覺了尹玖茉的尷尬，數日黎懋瀾都沒有再登門。
尹玖茉坐在小榻上畫畫，絳桃興衝衝地進了屋，就叫道：“夫人!夫人!”
尹玖茉頭也不抬地道:“這麼興奮，又有什麼小道消息了？”
絳桃笑道：“什麼都瞞不過夫人。聽說族中處置了不少人呢，連老夫人院子的掌事都被抓了。”
“族學的事?”
“是的!喪儘天良啊!好多孤兒寡母的錢都克扣！更彆說許多京城旁支底下的連飯都吃不飽。”
尹玖茉抬起頭來詫異道：“這麼嚴重?”
絳桃四處看看低聲道：“可不是?據說外地的旁支更慘，上京城來告狀，還被打出去了呢。許多外地旁支早就跟府裡斷了往來，偏偏瞞住了黎老太爺。”
“你知道得這麼清楚?”尹玖茉笑道。
“昨個兒跟南邊門房他媳婦聊天，這段日子不知道抄了多少家，據說銀子都擺滿了一個院子呢。”
“族裡的事，怎麼又查到母親那裡去了?”尹玖茉停下看賬本轉頭道。
“巧了這個奴婢也知道!”絳桃笑嘻嘻地說道，“族學學堂是玉華公主靠城郊的一處莊子。因為是黎老太爺單獨拿出來的，族學裡的事就全給現在的謝夫人全權處理了，隻銀兩定期從族裡的賬上支。”
絳桃低聲道:“這不在查賬嗎？族學的問題也大，聽說各項支出都分三六九等，其中的差額全給人貪了。這不查賬查到老夫人院裡麼。”
尹玖茉兩人還待說話，這時黎老太爺院裡的小廝過來說請夫人去一趟。
剛聽了這一耳朵，尹玖茉很是懷疑族學的事。
等她來到黎老太爺的院子裡，瞧見跪在地上的謝夫人和劉姨娘，就知道肯定是了。
她上前行禮道:“太公。”
黎老爺子此時氣得不輕，見尹玖茉過來臉色才稍微緩和了些，他扯開一個笑容道:“小玖來了，來來，坐那兒。”
這就很尷尬了，底下跪著兩個長輩，她怎麼好意思坐下來?隻好笑笑站在一邊。
黎老太爺深吸一口氣，然後搖頭慢慢吐了出來:“起來吧。”
謝夫人和劉姨娘磕了個頭起了身。跪得太久，謝夫人一個踉蹌，還是劉姨娘扶住了她。
叫幾人坐下，黎書堯道:“大媳婦，你把族學的賬本理一理，交給小玖。”
謝夫人恭敬地道:“是，父親。”
旁邊的劉姨娘站在謝夫人身邊低著頭，手心的指甲陷進了肉裡。
尹玖茉驚訝地抬頭，扯著一絲笑道:“太公，玖兒還是新婦，在家頑劣，並不曾學過這些，還是母親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