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3
男人進了電梯廂,空間頓時變得狹窄,氧氣流緩。
安靜成了另一種嘈雜。
令她更聽清自己身體裡的混亂。
喬鈴摳著冰涼的電梯壁,努力把腦子裡的x夢畫麵撕碎,她偷偷用眼角瞟了眼站在旁邊的男人,結果一眼過去——剛撕碎的春夢畫麵又縫好了。
她懊惱閉緊眼。
撕撕撕撕撕撕!
她睜眼,瞥他那張臉。
腦子:又縫————
電梯悠悠地往上升,喬鈴實在受不了這種尷尬的安靜,小心翼翼問對方:“呃,那個。”
“你還記得我嗎?”
之前沒看仔細,她這一次才發現,他是卷發,但又不像是那種理發店裡燙出來的,像是自然卷的發質。
黑黑的很乾淨,頭發有些長了,低頭會遮眼,看起來蓬鬆柔軟。
好一個花臂卷毛薄肌酷哥。
陳況盯著電梯字數的視線平移過去,掃她一眼。
然後又收回目光,愛答不理的。
喬鈴後脊一硬,又被瞪得嚇一溜索。
長得確實好看,就是太凶了。
她硬著頭皮繼續搭話:“您上次到店裡是有什麼需要嗎?”
“我,們店裡最近,體驗手作產品有團購,很便宜。”
陳況聽後,又把眼神以同樣的方式瞥過去。
好像再說一句就要殺人了。
喬鈴都不敢跟他對視了,看了眼他按的樓層,試探著問:“嗯?20樓。”
“是上班還是自己住呢?”
她絮絮叨叨到這個份上,對方才開了金口。
“住。”
可能是因為開店做服務業,早就對這種冷冷淡淡的對話態度脫敏了,外加上他的長相,令喬鈴比平時脾氣更好,想起街坊大媽的祝福,破天荒向對方分享:“雖然不知道你是長住還是短租,不過如果是住在20樓的話,提醒你一定要小心2019門的住戶。”
“我也是聽說那家住戶來曆不明,凶猛嚇人,非常不好惹,最好不要有矛盾,就算是男生,出門在外也要保護好自己。”
說完這些,喬鈴覺得自己簡直是人美心善的天使。
他態度這麼冷漠,她還主動提醒安全問題。
她真是個好人,菩薩娘娘一定會保佑她這樣的人生意興隆的。
就在這時,陳況表情變了變,偏過頭去盯著她那張人畜無害的小臉。
“來曆不明,凶猛嚇人?”
喬鈴是一比一把街坊大媽的話複述的,沒覺得有什麼問題:“嗯,沒錯。”
電梯在中間樓層停下,敞開,但是沒人上來。
就在這時,一直站在另一端的男人突然支起身,轉身一步一步靠近。
眼見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喬鈴一緊張,話更多:“你住在哪戶?如果離那家比較遠的話應該就不用擔心了。”
陳況不說話,隻是一味地走近,逼近。
電梯門自動合上,嘭的一下,空間再次進入逼仄的狀態裡。
氛圍融入一種不言明說的緊迫與曖昧。
喬鈴沒得躲,往後一推後背就懟到了牆壁,看著高高大大的男人逼來,喉管縮起來。
他突然靠近乾什麼?
陳況邁著長腿一步步靠近,淡淡的眼睛審度她逐漸緊張的表情,最後剛剛好踩在男女安全距離的紅線上,停下。
在他高聳的視角裡,她跟個被嚇得哆嗦的倉鼠似的。
陳況抄著兜,“那不巧。”
“我就住2019。”
喬鈴慌張的目光完全呆住,像個定格動畫一樣靜止了十幾秒,傻傻地看著他表情有點臭的臉。
?
?!!!
電梯在兩人對峙間默默升到了20樓。
陳況往上抬了抬頜,有些興師問罪的架勢。
燈光照清了他眼底淺淺一層的黑眼圈。
被擾民又被造謠,他拉著臉,索性開口繼續為難麵前這個已經明顯尷尬到無聲社死的女人:“我對你店的團購沒什麼興趣。”
“找你是因為你那兒很吵。”
陳況再往前逼了一步,陰沉又不耐煩地強調:“你自己沒感覺?”
喬鈴頓時就全通了。
羞愧加上尷尬衝上頭,她渾身冒汗,虛虛捂著嘴道歉:“不好意思,我……”
她看著男人轉身走出電梯的動作,弱弱補了句:“今天,今天店休,不會有聲音了……”
對方頭也沒回。
嘭。
電梯合上。
…………
之後半天,喬鈴死在自己的店裡生無可戀。
她趴在操作台上,也不敢再動錘子乾活,滿腦子都是街坊大媽說他在外麵打人的畫麵,和他在電梯裡惡狠狠告訴她自己就住2019的畫麵來回對照播放。
【小喬啊,千萬離2019那戶遠遠的,連眼睛都彆對上,千萬彆惹他。】
喬鈴抄起膠頭錘恨不得往自己腦袋上砸兩下。
為什麼要說那兩句自以為是的話啊!!
她活了二十三年就沒有這麼尷尬過!
喬鈴其實今天要做網店接的定製單,但是因為樓下男人的那句話,她嚇得不敢有超過一百分貝的動作,慢慢吞吞地到了傍晚才打完一個戒指。
她正在清洗戒指,然後接到了堂哥喬競的微信電話。
“老妹兒,晚上有事嗎?來哥這坐坐啊?”
“你那個酒吧弄好了?”喬鈴忙自己的,開了擴音。
“都試營業兩周了行不!你太忙,我給你發消息你也不帶好好回的。”喬競每次打電話都那麼亢奮,一副氣血很足的樣子。
“說真的,快來。”
喬鈴不知道自己作為一個不愛喝酒的人,去他那個酒吧有什麼好玩的。
他們七大姑八大姨的一大家子都是踏踏實實過日子的人,偏偏出了兩個離經叛道的愁人貨。
一個是畢了業不考研不考公的她,另一個學曆本來就爛還到處亂飄亂混的喬競。
堂哥從外地回來以後,找了個合夥人在附近開了個埃及主題的酒吧,裝修了好久,最近才開業。
喬鈴其實不太喜歡和堂哥往一起湊,她總覺得雖然同是創業,自己可沒堂哥那麼不著調。
不想讓親戚又把他們捆綁在一起嘮叨。
“哥,你說實話,你是不是有什麼事。”她無情戳破。
要是想請她喝酒,那為什麼試營業都過了快兩周了才打電話?
她又不是傻子。
喬競呃了好幾下,乾笑著承認:“是有點兒芝麻大的事想麻煩你。”
“哎!哥啥時候坑過你,乾嘛戒備心這麼重!?”
“當初你從你那個少數民族的外婆那兒回來,所有人都笑話你像個普通話都說不利索的外地人,可是你哥我一手罩著你!這麼快忘了!?”
喬鈴抄著錘子隔空對著手機通話界麵錘了錘,用口型罵他:‘又翻舊賬!你還會彆的嗎!?’
“說吧,到底要乾嘛。”
“就是……”他吞吞吐吐地交代情況。
…………
傍晚八點半,喬鈴按照地址來到寫字樓附近的這家叫eic(史詩)的酒吧。
她走到門口,看著黑金色的酒吧外門,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太沒脾氣了一點,都多大了,還陪著堂哥胡鬨。
假扮成普通顧客到店裡刁難疑似是堂哥情敵的實習調酒師,質疑對方的專業水準,然後讓堂哥在喜歡的美女店長麵前露個臉,狠狠打壓了一下實習調酒師情敵的風頭。
這種幼稚至極的戲碼,她竟然答應了他!?
喬競一直暗戀開這家酒吧的美女店長,合夥人也是這位美女。
然後開業之前,美女店長帶來了一個實習調酒師,兩人關係似乎很好,給予了喬競很強的威脅感。
而對方還偏偏高冷又傲慢,一天天牛哄哄得不行,他氣得才出此下策,想教訓教訓對方,最好直接把他搞走。
再怎麼說,他喬競也是副店長,一個臭調酒的拽什麼!!?
這就是堂哥跟她交代的所有前情提要。
喬鈴杵在酒吧門口,真的很後悔。
喜歡人家店長不好好表白,背地裡對著情敵搞這些?也太無聊了!
堂哥說今天這個情敵當值,已經在上班了,而且目前就他一個調酒師在忙,她進了酒吧就知道是誰。
喬競給她形容對方長相的時候不情不願地說了句長得還行,一眼就能看出來的那種。
讓情敵都承認的外表條件,說明是真的很帥了。
喬鈴歎氣,踩上台階,決定去會會這個讓堂哥失去理智的情敵調酒師。
要麼解決對方。
要麼被對方解決。
反正這個酒吧她不會再來了!
叮鈴——她推門進去。
“歡迎光臨。”首先聽到了美女店長的嗓音。
喬鈴不太適應這種酒樂場所的氛圍,扶著門把手怯然抬頭,往調酒台掃去——
她第一眼就鎖定了堂哥說的情敵。
因為此刻調酒台裡隻有他一個。
他握著雪克杯,聽到來客,抬頭正隔著一段距離,盯上她。
好巧不巧的是,喬鈴對這位情敵哥並不陌生。
因為今天下午她剛知道,他住在自己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