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禾第一次坐馬車,整個人亢奮得想在馬車裡上躥下跳。
裡正沉著臉,陸禾沒能跳起來。
但一會兒一開窗將腦袋伸出去吹吹風,新奇的不得了。
從縣裡到府城,走了四個多時辰。
早上出發,到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亢奮的陸禾都奮不起來,像是蔫兒了的豆芽菜。
他們隨便找了家客棧,定了兩間下等房,裡正和車夫一間,江芷跟陸禾一間。
一間一百文,包熱水,不包餐食。
裡正一合計,他這三兩銀子已經花出去六分之一,心裡開始發虛,怕回去的時候沿路乞討
三人都是第一次出門,沒有提前帶乾糧。
若不是江芷利用背簍掩護,從商城買了幾個粗糧餅子出來,能餓死。
叫上車夫,四人到客棧外的麵攤上要了四碗麵。
吃完就回去睡覺,澡都沒洗。
太累了,這個時代的路不平,馬車又沒有減震裝置,顛得她隔夜飯都差點吐出來。
睡了一覺,發疼的尾巴骨終於好了些,江芷吃完早飯,帶陸禾出門。
裡正主動跟上,見江芷兩手空空,問她為什麼不帶豆芽菜。
江芷道:“我打算先去買兩身衣裳,要不然可能連酒樓都進不去。”
裡正這才開始觀察江芷和陸禾的穿著。
不能說不好,隻能說跟乞丐唯一的差彆就是乾淨點。
村裡人都這樣穿,他看習慣了也沒覺著不對,如今要到酒樓談生意,再這麼穿,的確不合適。
“那就去買兩身。”
“但一身也可以吧。”
裡正撓了撓頭,他沒想到府城的衣服這麼貴,跟明強有啥區彆。
他想了想,道:“先給你買一身穿著,小禾等回村了,我讓他嬸子給做一身。”
江芷知道裡正囊中羞澀,主動說:“沒關係,我來付錢。”
“叔不是這個意思啊。”一聽江芷的話,裡正立刻慌起來。
“不是叔可惜這一套衣裳的錢,主要是叔出門沒帶那麼多,等回村,我一定讓你嬸子給小禾做一套,我現在就去扯布!”
江芷心裡暖暖的。
裡正這趟出來,不僅打算差旅費全包,連她的置裝費也包了。
隻是口袋裡的錢可能不夠,整個人都顯得有些恍惚。
江芷笑笑,道:“我知道叔不是那意思,小禾既然已經跟出來了,就讓他見見世麵,一套衣服而已,我還買得起。”
裡正聽了這話並沒有鬆口氣,而是說:“那你們先買,等回村我給你補上。”
老二媳婦兒是為了村裡的營生出來走動,那走動時需要花費的錢肯定得村裡出,何況老二家現在什麼情況,他又不是不知道,沒有讓她花錢的道理。
江芷不想跟裡正因為這點小事拉扯,點頭應下了。
買下兩套細布衣裳,一套水藍色,一套藏藍色,總共花了半兩銀子。
成衣貴,主要是成衣料子好,最低都是細布的,粗布肯定便宜,但也沒人會買粗布的成衣,所以鋪子裡根本沒做。
有了細布衣裳,陸禾走路都不會了。
生怕走得不好磨到衣服,給那軟軟的布料磨壞了。
江芷忍俊不禁,而後帶著背簍開始找酒樓談生意。
他們也不盲目找,而是在客棧時就找店小二打聽清楚了。
府城生意最好的酒樓叫鳳仙閣,這酒樓名字霸氣,據說是皇城有人,否則又是鳳又是仙的上頭那位肯定不高興。
其次是老牌酒樓,醉仙樓,據說已經開了上百年,祖上還是禦廚。
嘖,這專業不是對口了嗎?
江芷心虛的看了看工位上放著的菜譜。
最終他們將目標定在萬年老三——望春樓上。
不想當第一的東家不是好廚子。
她不信望春樓不想迎頭趕上前麵那兩家。
但一個是皇城有人,一個百年老字號,沒點機緣怎麼可能贏得過。
但她來了,望春樓就收拾收拾等著升咖吧。
三人雖然同行,但心境卻不同。
江芷信心滿滿,裡正心裡發虛,陸禾比江芷更有信心,仙界的東西,沒人不喜歡!
還沒到望春樓門口,店小二就迎了出來,那殷勤勁兒讓江芷覺得他有海底撈精神,隻要明確目標他能迎出二裡地。
不過態度好,便好談。
三人進入酒樓,特意要了個包廂,並讓小二報菜單。
合作順利的話,她打算附贈給對方一個彩蛋。
聽完菜單,江芷隨口點了三個菜。
裡正聽得肉疼,等小二走後,他趴在桌子上小聲問:“不是來談合作嗎,怎麼先吃上了!”
“我這是常規考察,不先拿拿味,探探他們廚子的水平,萬一到時候把我們的菜做得特難吃怎麼辦?”
裡正眯了眯眼,我信你個大頭鬼。
拿味需要點燉羊排這種硬菜嗎,下個麵條子沒法探廚子的水平是吧!
而且那豆芽菜能做多難吃?!
彆拿他當大頭鬼騙!
反正不管裡正怎麼想,江芷這硬菜是吃到嘴裡了。
吃得滿嘴流油。
就彆說,能在鳳仙閣和醉仙樓的雙重夾擊下仍有生意可做,這家廚子是有兩把刷子的。
拿完味。
江芷叫來小二付錢,小二恭敬道:“一共七百文,客官是即刻走還是留下喝杯茶,小的這邊去準備。”
裡正肉疼地給了一兩銀子,江芷開口道:“不知你們掌櫃在不在,我想跟他談點事。”
“在的,我這就去請。”小二拿走銀子去找零,回來時候身邊跟著個大肚腩,想來就是掌櫃了。
裡正起身,想主動跟對方寒暄幾句,但張嘴不知道說啥,直接尬到那了。
江芷連忙接上。
“掌櫃的,請您過來呢,是想跟您談個合作。”她沒有賣關子,直接將背簍裡裝的豆芽菜端了出來。
仍舊是一海碗,黃澄澄、肥嘟嘟,看著就喜人。
張掌櫃原本以為客人是要投訴,便跟著店小二來了。
沒成想是談事。
客人是天,即便是乞丐來照顧生意,他們也會一視同仁。
但如果是談事,就不要嫌他拿有色眼鏡看人。
對方三人。
年長者一身粗布短打,雖然沒有補丁,但看臉就知是麵朝黃土背朝天的莊稼漢。
小的那個雖然穿著細布衣裳,但營養不良,一看就是缺吃短喝。
且他雖然強裝鎮定,但身體緊繃,每個細胞都在訴說著緊張,是個沒見過世麵的。
唯一的婦人,嘴倒是利索,可那形象比東家家裡的粗使丫鬟還要潦草,哪哪都不像是能跟酒樓合作的人。
這不純純浪費時間嘛。
張掌櫃擺擺手,打算將人打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