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前?那是敵軍守備的城市。雖然主力都被抽走去掃蕩,但駐軍至少也有一個小隊。
退回?有可能正碰上巡邏或者回防的日軍隊列。
畢竟這種好運也不可能連續出現。
出發的時候都沒遇見敵人,已是意外之喜;回去的時候當然不能再靠撞運!
“現在咋辦?”楊勇問他。
寧遠四下看了一圈,緩緩開口,“先把火炮找個地方掩埋,留兩人照看,咱們進縣城偵察一下。”
“我不走,我得看著我的炮!”柱子把手舉起來說:“好,想進縣城的人請舉手。”
所有人都抬起了手。
楊勇開口了:“還是我來挑人吧。山炮你去,加上狗子,其他人就找個地方藏好,不準點火做飯,吃點罐頭就可以了。”
“明白!”
還好這裡大多數是剛入伍的新兵,不少人連軍裝都沒領,還穿著自己的便衣。
幾個人東拚西湊找來了普通衣服,這才出發往城裡走。
到了靠近安縣的地方,隊伍排得很長,有偽軍在檢查進出人員。
楊勇掏出幾張鈔票遞過去,那偽軍的臉馬上變了,立刻換上一副笑臉,差點跪下來磕頭。
寧遠第一次進縣城,邊走邊小聲問楊勇:“現在日本人控製的縣城,檢查怎麼這麼鬆?”
楊勇用下巴朝鬼子火力布置那邊點了點。
樓門口架著兩挺輕機槍,一挺重機槍正對著城門位置。
“你看看他們布置的火力點就知道了。正常情況下,沒有人敢輕易進攻縣城。所以他們平時檢查也不太嚴。”
寧遠點點頭,心裡嘀咕著這和電視裡演的根本不一樣。
街上擺滿了小攤販,不時能看見巡邏的小隊日本兵。
兩人走了幾條街,最後找了家飯店準備吃點好的。
這段時間寧遠都快忘記炒菜是什麼味道了。
今天有機會進城,必須好好嘗一下。
關鍵是現在他們也不差錢,楊勇兜裡不但帶著一堆大洋,還有兩根金條,算是非常闊氣了。
楊勇直接喊道:“老板,來兩個肘子,兩隻燒雞,再加兩個花生米,燙一壺酒。”
寧遠聽了這話有點意外:“嘿,你還挺講究,知道一人一份呢。”
他又點了兩個正式的炒菜,一條糖醋黃河鯉魚,還有一個是台蘑燉蔥。
進了包間坐下後,掌櫃的先端上來花生米和一壺酒,其他還要等一會兒才能做好。
兩個人各拿了一盤花生米慢慢嚼著。
這時,寧遠終於明白了為啥李雲龍他們總想著到城裡打牙祭——好長時間沒吃過正經飯菜,這花生米竟也香得出奇。
“嘿嘿嘿……”
“嘿嘿嘿……”
“嘿嘿嘿……”
寧遠剛吃了幾口,就聽見隔壁房間裡傳來一連串陰笑。
他心知肚明不用多想也知道肯定是日本兵在屋裡講話。
這下子真有點掃興,本來打算吃頓痛快飯,沒想到還能碰到這些玩意兒。
他對楊勇使了個眼色,拿起手裡的花生米,悄悄靠牆坐著,貼到牆上豎起耳朵仔細聽。
屋裡的人正在說話:
“這次圍剿八路129師,全是依靠酒井先生送來的情報,我們才能策劃這場殲滅戰。”
“您為這份計劃在敵後潛伏了三個月,還損失了好幾位同伴,這樣的情誼,第十師團不會忘記。”
“嗬嗬,我的老師很快就要出任十四師團司令官,到那時希望筱塚中將多多幫忙。”
“哈哈,土肥圓前輩一向受我們尊敬,我一定會把這話帶到給筱塚將軍聽的。”
寧遠聽完心頭一陣激動,這種高層對話都能被自己撞上了?
我的天,竟然出現了筱塚義男和土肥原賢二的名字!
可一細想,剛剛提到的那個情報員說他在八路根據地潛伏幾個月,還死了十幾個手下,難不成這個酒井就是之前逃脫的特務?
這也真是應了那句老話——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寧遠原本還想在隔斷上戳個小洞觀察一下,但一想對方是個特務,肯定特彆敏感,就沒敢亂動。
接下來又聽見酒井說道:
“在我見過的所有軍隊裡,八路軍是最能堅持的一支隊伍,無論是軍官還是士兵,吃的住的全都一樣。
而且他們特彆擅長與當地百姓打交道,不管把根據地搬到哪兒,隻要沒幾天時間就能和群眾打成一片,關係非常緊密。他們隨時可以從中獲得支援,贏得人民的信任,這一點非常可怕。
如果放任這支軍隊成長壯大,那我們就隻有殺光整個中國的老百姓才有可能徹底鏟除他們。
雖然我們在國內也有很多擁護者,但卻達不到八路那樣的程度。
他們把這些普通人當作家人來看,幫大家挑水、劈柴、打掃街道,我真的無法想象,他們是怎樣讓士兵們去做這樣的事的,而士兵居然願意乾,還能樂在其中。
另外,八路幾乎沒有什麼物資供給來源,每天都是上山挖野菜、剝樹皮過日子,找不到東西就得餓肚子。就算這樣,他們的部隊也沒出現嘩變的情況,我對這一點始終難以理解。
如果我們軍隊整整一周不發放米飯和香煙,就會開始鬨情緒,一個月沒補給估計已經有人偷偷逃跑了。就連我們所謂的堅強民族性,在這支隊伍麵前也比不過。這讓我感到慚愧之餘,也有點擔心。”
對麵那名日軍說道:“酒井君,不要太過擔心,這群八路人遲早會被消滅乾淨。任何優點在我們強大的武力和精良裝備麵前都不值一提。戰爭靠的是飛機大炮、充足彈藥,如果沒有這些現代化武器,再強的精神意誌也隻能是自不量力,以卵擊石。”
寧遠一邊聽著隔壁兩個鬼子的對話,一邊心想:哎喲我去,這兩個家夥漢語說得還挺溜,一張嘴就是一堆成語冒出來。
如果不是老子早就知道抗戰後期到底是誰被打得滿地找牙,還真有可能被你們唬住了。
曆史上的情況可是反過來的——到最後,小鬼子彆說出門打遊擊了,連城都不敢出一步。
而八路軍的遊擊隊,儘管沒發起過太多大戰役,卻拖住了大批日軍,讓他們陷入戰爭泥潭無法抽身。
抗戰到了後期,中原地區的老百姓幾乎都拿起了武器。
敵軍之間的聯係已經徹底被打斷,交通中斷、通訊癱瘓,逼得鬼子隻能窩在城裡,不敢隨便外出。
隻要小股日軍敢孤零零地出城活動,就彆想活著回來,遊擊隊和民兵早就等著收拾他們了。
就算在城裡走著的小鬼子,要是落了單,也很可能被一棍子敲暈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