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姓男子見此一幕心中驚駭無比,但他畢竟是習武多年的內家高手,又使刀器常年廝殺,自然心中有一股勇。
在見到這般詭異的情況下,反而不退,猛然抽出了寶刀,長身而起,高舉闊刀,就要狠狠落下斬掉那隻鬼頭。
但那段姓男子臉上卻是詭異一笑,手中銀針更快一步射出,哪怕趙姓男子身手矯捷也勉強躲過了要害,他怒喝道:“段兄!你中了邪!”
這漢子驚雷一般的聲響卻不曾讓其有絲毫清醒,反而鬼臉和段姓男子臉上的麵容浮現出一般無二的笑容,嘴角裂到誇張的眼角處,一雙血紅眼眸直愣愣的盯著著他。
趙姓男子被看得頭皮發麻,也不再多想,直接提起寶刀運起內力就砍殺了過去。
卻不料那使劍的李姓男子背上也趴著一隻鬼頭,被失了心神一般的舉劍朝著他斬來。
趙姓男子隻得轉身抵擋,畢竟對方鳴金劍術的高明他可是領教過厲害的。
二人刀劍相爭,一個大開大合,一個靈巧多變,鬥得一時難分上下。
趙姓男子心中發急,他一個挺身,運起步法來到了李姓男子身後想要將那鬼首砍落。
卻不料他看清鬼首後,猛然一怔神,因為那背上趴著的鬼臉正是他自己的臉。
“怎麼會是我的頭?”
趙姓男子驚怒無比,暴跳如雷,“我的頭怎麼會是鬼物?
我的頭是人!
我的頭在哪?
頭在哪?”
他的質問聲越來越大,像是急不可耐的想要證明著什麼,趙姓男子竟然雙手陡然抱住自己的脖子,用力一擰之下,硬生生把自己的頭顱給扯了下來,雙手舉在身前,笑著說道:
“我的頭是人!
是人!”
話音落下,他的身軀猛然倒地,鮮血順著無頭的脖頸噴湧而出。
而在趙姓男子屍身的旁邊,還躺著兩具被闊刀分屍數截的屍體,顯然正是那段姓男子和李姓男子二人。
滾滾鮮血流入地下,白無相的身形再次浮現,他閉目調息著身軀裡的陰氣,人血的陽氣湧動在外,精怪的陰氣內斂於裡,如此一來他便能行走人世。
“書上常說妖物精怪擅長偽裝,魅惑人心,當真是實話。”
白無相輕笑一聲,這三人中段姓男子最為了解精怪,且有寶符附身,那使劍男子又心性沉穩如水,都不易蠱惑。
唯有這使刀的趙姓男子,性格勇猛卻也因此而易尋破綻,方才自己的幻術大半都施展在了他身上。
趙姓男子在幻像裡中招迷失了心神,被他操控著在現實中突然暴起砍殺了毫無防備的兩個同伴,最後再親手了結了自己。
這便是鬼魅幻術的可怕之處,但對心智堅定之人,或是有了防備,用處都會大打折扣。
白無相心神沉入腹中,那顆被凡人稱作“養屍珠”的異寶閃爍起光芒,吸收著四周的怨力,隨後在他心神中傳入了一道妖術。
“附骨術:可用怨力依附凡人肉身軀體之內,可躲避修行之人的神目探查與各種窺探,免受陽氣之傷。”
“附骨術?這聽起來便不大像什麼仙法,反而像是妖術。難不成,這異珠是妖物傳承之寶?
能噬怨力而傳術,叫什麼養屍珠?不如喚做怨靈珠!”
白無相心中微動,這怨靈珠吸收怨力,施展妖術,如若有足夠多的怨力,豈不是能施展出超越他本身道行的妖術?
而且自己這具白骨身能夠成精,想來也與此珠脫不開關係。
他看向不遠處昏迷的老江,走近兩步便發覺其肩頭的人火被吹弱了三分。
像他這般孱弱的人,自是精怪容易下手的目標。
即便自己沒有害他之心,可自己這一身陰氣靠近他,便會給對方帶來災病。
白無相輕歎一聲,“雖然你我人間緣分已斷,但念在你與原身舊情的份上,我便助你一回。”
說罷,他伸手一指老江的雙腿,便傳來陣陣骨節跳動的響聲,其體內斷裂的腿骨紛紛彌合重續,一身骨節為之一正,待其醒後不但廢掉的雙腿能夠再次行走,身上的病氣也會削減三分。
並非白無相會什麼治傷救命的仙術,隻是他為白骨精怪,對骨軀自然遠超凡人了解,接骨續脈,不過動一動手指。
待做完這些後,山邊的天幕已經微微泛白,顯然是天明將至。
白無相站在林間眺望山腳下,那裡縈繞著一片淡淡人氣和死氣。
他自語道:“既然你心願未了,那我自然還要為你跑一趟。”
這話,是對體內的最後一縷前身執念所言。
白家從一個大族淪落到在這山中全族而滅,血脈不存的下場,這個仇不了結,白家少爺的那縷執念也不會散。
白無相對人世間的打打殺殺並沒有想念,前世昏睡沉迷,半夢半醒度過了十餘載,讓他對重獲自由彌足珍惜。
哪怕不再為人,他也不想失去這份自由。
作為一隻白骨精,想要自由自在,那便需要實力,需要修行,需要道行,才能不會被這世間的高人哪天打得魂飛魄散,重新化為一具白骨,再受那份煎熬。
他在還清白家的因果後,便會遁入山野荒原,潛心修煉。
至於眼下,怎麼報仇,也是個問題。
白無相眼珠輕輕轉動,目光落在了那一堆屍體裡尚有氣息的漢子田二壯身上。
“小曲村,一百四十八口人,勾連山賊,奪儘白家錢財糧米,殺儘白府上下連帶家仆六十二人,唯有兩人幸存。
窮山惡水出刁民嗎?我替你去看一看這些仇家。”
大日初升,山間霧靄濃重,金黃色的陽光透過林霧,照在了田二壯的臉上,他眯須著眼睛,揉了揉,睜開眼,腦袋有些沉重。
“俺怎麼睡在這山上了?怎麼不見村長和大正他們了?”
他搖搖頭,完全想不起昨夜發生了什麼。
這時,肚子中傳來了一陣陣饑餓感,田二壯不再去想這些,隻想要下山回到家裡尋些吃食填飽肚子。
於是田二壯便翻身拍了拍屁股,打落身上的塵土,他發覺背上有些癢意,撓了撓,好似扭到了背骨,骨頭有些酸痛感。
但他也不曾多想,在山裡睡了一夜,腰背不疼才是怪了。
田大壯便急衝衝的往山下村子裡趕回,他卻不曾發覺自己背後的影子有時多了一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