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府試(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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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的周既白終於開口:“不用看了,我是周既白,並非陳硯,你連人都認錯了,還攀扯什麼毫筆。”

女子臉色瞬間慘白,整個人仿若秋風中的落葉,搖搖欲墜。

周既白也終於轉身,借著月光,馬車上眾人也都看清周既白的長相。

眾士子隻片刻就想明白了,此女連陳硯的人都未見過,這是一場誣告。

女子似乎想到什麼,趕緊辯解道:“那一碗天色太黑,我……我隻顧著與你情意綿綿,並未看清你的長相。”

這話聽在馬車裡眾士子耳中屬實荒唐。

不少士子也是去過那等地方,雖都是夜間,也是燭火通明,怎可能連人長相都看不清?

周既白:“那你怎麼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

女子哪裡料到會有這等變故,一時訥訥,隻能結巴著道:“你太久沒來找我,我記不清了。”

車內響起一陣嗤笑聲,有人道:“你連長相和聲音都不知道,可見你對其並不上心,為何又舍得將全部積蓄儘數給出?”

女子臉色更白了幾分。

又有人道:“府試考試在即,竟來當眾攔車,怕不是故意阻攔陳神童參加府試,其用心實在歹毒。”

“竟用如此齷齪手段坑害士子,實在用心歹毒。”

文人罵起人來,那簡直句句往人心口紮刀子。

女子聽著聽著,眼淚就掉了下來。

女子本就生了嬌美,淚眼婆娑地站在月光下,讓得不少士子心生憐惜,再說不出責備的話,便都轉了話頭:“算了算了,莫要與女子計較。”

“趕緊走吧,彆誤了府試。”

有人打圓場,其他人也就慢慢噤了聲。

此時,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響起:“若今日不是既白,我的名聲儘毀,何能算了?”

眾人紛紛看向說話的陳硯。

楊夫子也道:“風月之事最難說清,此事必不能就這般算了。”

有人道:“你我都是讀書人,該有氣量,何必與一淒苦女子計較。”

陳硯冷笑:“兄台好肚量,今日若她敗壞你名聲,不讓你參加府試,不知你還能否如此大度。”

那人道:“俗話說好男不與女鬥,何必斤斤計較。”

陳硯嗤笑一聲:“若兄台願意放棄府試,親自將她送走,此事我便算了。”

那人趕忙道:“與我何乾。”

“勸彆人時,你倒是聖人君子,但凡損害自己利益,那就是睚眥必報,你這等無恥之徒,我不屑與之為伍!”

陳硯一番輸出,把那人氣得直發抖,“你你”了半天,也沒說出什麼話來。

車子裡其他士子倒是覺得陳硯說得不錯,再細想,一個窯姐怎會誣陷從未謀麵的士子?

怕不是背後有人指使。

如此一來,倒真不能輕易放過她。

陳硯對楊夫子拱手作揖,懇切道:“勞煩夫子幫學生看住這位女子,待學生府試考完,將其送去報官。”

楊夫子笑道:“你安心赴考,其餘交給為師便是。”

楊夫子下車,站在了那女子身邊,周既白上馬車後,馬車終於再次動起來。

隨著馬車跑遠,身後女子的哭聲漸漸小了。

陳硯低聲對周既白道了謝,周既白擺擺手:“你我之間何須客氣。”

又湊近陳硯耳邊,壓低聲音道:“我將你那些罵人的話記下來,閒暇時反複研讀,今日可算派上用場了。”

陳硯:“……”

能不能學點正經的。

因起得早,又被那女子驚嚇一番,陳硯有些困頓,靠著馬車閉上雙眼。

馬車搖搖晃晃,他根本睡不著,不過隻是閉上雙眼也舒服許多。

待到馬車再停下來,陳硯等人從馬車下來,就見馬車橫七豎八排出去老遠,一盞盞燈籠在黑夜中熠熠生輝。

車夫對著眾人朗聲道:“恭賀各位公子榜上有名。”

眾士子深吸口氣,齊齊拱手回禮,方才上前按照縣城排隊,等待搜檢。

與縣試相比,府試的搜檢更嚴格,衣服鞋襪儘數脫光,連頭發都要解開,連考生帶的饅頭都要一一掰碎。

如此嚴格之下,倒真的檢查出不少作弊的人。

譬如用老鼠毛在大腿上寫滿小抄、在毫筆中藏紙條、在頭發裡藏小抄,甚至還有人在毫筆筆杆內側刻字。

簡直讓陳硯大開眼界。

待檢查完,陳硯跟著隊伍進了龍門,等驗明身份,又唱完保後,陳硯領了考卷入了自己的號舍。

進入號舍一看,號舍屋頂缺了一半的瓦。

青天大太陽暴曬,雨天直接能將他淋成落湯雞,答卷也彆想要了,這比廁號還差。

人不可能一直倒黴,除非有人陷害。

這高家真不是東西!

縣試加府試,已經兩次了,若那女人也是高家安排的,那就是高家要徹底毀了他。

陳硯心底生起一股戾氣,以至於擦拭兩塊木板時比彆人更用力。

等收拾好,他坐下後閉目,不消片刻,心緒平複下來。

雲主板響起,衙役舉著考題過來,陳硯記下。

府試也是天不亮入場,天黑離場,不過府試隻考三場。

第一場依舊是一道四書題一道五經題和一首五言六韻詩。

與縣試相比,府詩的題就難多了,也長多了。

“呼爾而與之,行道之人弗受;蹴爾而與之,乞人不屑也。”

一看到這題,陳硯就想,楊夫子對王知府的評價實在精準,就連出題都是偏實際。

此題出自《孟子·告子上》,意思是,大喊大叫地給予(吃食),路過饑餓的人都不會接受;用腳踢著給予,就是乞丐也不屑於接受。

這就是為人處事的一個道理,有些人做了好事,卻是高高在上,對受惠者進行羞辱,受惠者並不感激甚至心生怨懟,做好事者得不到情緒反饋,就憤憤不平對方不知感恩。

高家其實就是犯了這個忌諱。

在高家人眼裡,周榮受恩於他們,就該替他們頂罪,也該為他們去死,連周榮的子孫後代,甚至他這個養子都該對高家感恩戴德,為高家鞍前馬後。在他拒絕後,高家仿佛遭到了背叛,一次次對他出手,甚至要置他於死地。

他並未得罪過高家,甚至他還隻是周榮的養子,高家卻緊咬著不放,不就是心態失衡嗎?

想到高家,陳硯那壓下去的戾氣又湧上心頭。

此時天已經大亮,陽光從毫無遮擋的屋頂照進來,照在陳硯的頭頂,陳硯一抬頭就能看到天上飄蕩的雲。

文思泉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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