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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1章 大夾皮溝山裡的老棒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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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家懸壺濟世,佛家普度眾生。

可發生在廣袤東北大地上的那些事兒,足以讓尋常人對道士的固有印象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至於發生在張巨鹿身上的離奇故事,不得不從另外一個故事說起。

故事的起因,還要從70年初春的某一天說起。

提起黑龍江省海林市,知道的人並不多,可提起「威虎山」,卻無人不曉。

它原本沒名,老一輩子的人都習慣稱這裡為「大夾皮溝山」,這裡是慣匪「座山雕」的巢穴,早些年稱「座山雕棚」。

直到1947年春,中國人民解放軍偵察兵小分隊進山剿匪,英雄偵察員楊子榮深入敵巢,小分隊最後以少勝多,智殲全部匪徒。

1967年發現和確定該無名高地為當年「座山雕」的巢穴遺址後,將「威虎山」三字石刻在山頂岩石上,也從這一天開始,「大夾皮溝山」才正式改名為「威虎山」。

連綿「威虎山」下有個村子,叫道橫村,村子裡有一戶胡姓人家,當家的男人是個鐵匠,打鐵技術一流,凡是出自他手製作的馬蹄鐵,結實耐用,久而久之,絕大多數的村民稱他為‘蹄大拿’。

老胡並不是土生土長的東北人,是隨父輩闖關東乞討到這裡的,最終在道橫村安家落戶。

那時的東北地廣人稀,隻要你有本事蓋房,至於能蓋出來多大的房子,都是屬於你自己的。

種地也是同理,隻要你能種得過來,能開墾多少良田全憑個人的本事。

二十年光陰的奮鬥,老胡蓋了四間大瓦房,前後院共有良田十幾畝,按照現在的話來說,妥妥的吃穿不愁小康生活。

老胡頭的婆娘是關外人,長得不漂亮,帶有一口濃重的河間口音。

那個年代的信息閉塞,醫療條件更彆提了,小病挺,大病埋。

由於那時也沒有計劃生育這一說法,將近二十年的時間裡,他們生育六男一女。

這家裡吃飯的嘴一多,開支就大,女娃倒還好一些,吃不了多少食物,可隨著逐漸長大的六個男娃,以及婆娘那越來越大的肚子,老胡發了愁。

雖說家裡良田十幾畝,平日裡又有打鐵為營生,可半大小子吃死老子這話,說得一點也不假。

沒得辦法,當地裡沒活兒時,沒人找他給馬釘蹄鐵時,老胡便會進山。

東北地區的山裡除了有供人打牙祭的野味,還有一種特彆值錢的東西!

「棒槌」為何物知道的人不多,可說起它的學名,則沒人不知道。

棒槌,學名‘人參’。

足兩的棒槌可切片入藥,也可泡酒,但值不了什麼錢。

可棒槌一旦重半斤以上,隨著重量每增加一兩,它價值幾乎是成倍增加。

俗話說七兩為參,八兩為寶,至於九兩的棒槌,似乎沒幾個人見過。

而老胡的本事,便是在深山老林裡尋找大棒槌。

要說一個打鐵匠掌握「趕山」的本事,說出來誰也不信,但事實偏是如此,老胡「趕山」的次數並不多,可他從未空手回來過,每一次都能解決家裡缺衣少食的燃眉之急。

今年的冬天走得晚,地裡還有半米高的雪,無法播種,這便導致沒人找他給馬釘蹄鐵,家裡也就沒了收入,可米缸已經見了底,這倒難不倒老胡,無非是將一天的三頓飯改成兩頓飯,吃不飽也餓不著,一家老小硬挺個把月的苦日子就能撐過去。

可看著即將臨盆的婆娘,老胡悶悶抽了半宿的煙,大人能挺小孩能挺,偏偏胎生產這事兒沒法挺,一旦婆娘臨盆,到處都需要花錢。

再三又再三的思量下,老胡決定明天「趕山」去。

老胡並不想去「趕山」,他的每一次「趕山」都是迫於為全家老小生計而發愁的無奈,如果可以的話,他倒是希望自己可以一輩子不用去山裡。

四月初一那一天,老胡趁著殘月還懸在山尖時,朝著大夾皮溝山走去。

老一輩兒的人並不習慣「威虎山」這個新名字。

大夾皮溝山的向陽麵與尋常山林無二,山腳被人開墾種地,越是往上的樹長得越高大、越茂密。

可山的背陰麵,卻是一個又一個高達數十丈的懸崖峭壁。

與大夾皮溝山相對而立的那座山,沒名兒,但也是半麵峭壁,與大夾皮溝山相呼應,使得兩山中間形成一個山間深穀。

至於山間裡麵有什麼,沒人下去過,所以沒人知道。

老胡每次挖棒槌都是獨自一人,倒不是老胡不喜與人結伴,大夾皮溝山的山脈綿延數十裡,山中又藏匿可傷人性命的凶猛野獸,多一個人同行就相當於多了一分安全保障。

可由於「趕山」的特殊性,幾乎所有「尋參」的人都是獨行者。

道橫村常年有人高價收大棒槌,隻要挖出半斤以上的棒槌,足以換回全家人一年的口食。

可若是同行的人多了,有的人但凡看見錢,那他的眼睛會變得比野獸還要紅。

平日裡非農忙時,道橫村與附近幾個村的村民都選擇去「趕山」,可能挖到大棒槌的人卻少之又少,即便遇見幾根一二兩的棒槌,也不值什麼錢。

運氣好的人能僥幸獵到麅子或野雞,至於那些運氣不好的,在山裡待上半個月都不見得有什麼收獲。

初春四月,山裡能淹沒人的積雪融化不少,可山路依舊不好走。

天邊剛泛起魚肚白,老胡換上一身用羊皮做成的衣服,由於衣服裡子蓄滿了厚實的棉花,導致他看起來格外的臃腫。

戴好狗屁帽子,老胡將四根手指粗細的草繩在腰間纏了十幾圈,拿著磨得鋥亮的鐵器,借著晨霧的掩護,一頭紮進大夾皮溝山的陰影裡。

臨近晌午時,老胡已翻過大夾皮溝山頂,手上握著用來探測積雪深度的木棍,棍子上掛了一層反光的冰。

他站在大夾皮溝山陰麵的邊緣,探出腦袋順著岩壁向下望著。

觀察將近十分鐘,老胡隱約瞧見了生長在下方某處的東西,隨即麵色一冷咬了咬牙,決定攀下去。

他將草繩係在老白楊樹乾上,另一頭在腰上纏了兩圈並打了個活結,將腰後彆著的尖鎬緊握手中,順著岩壁緩緩下降。

不知過去多久,他懸在冷風狂吹的岩壁上,就著微辣的鹹菜疙瘩吞下兩個又冷又硬的窩頭。

麻繩在他掌心勒出深紅的印子,那副羊皮手套被他掛在肩膀上,他可舍不得把這副手套磨壞了。

搭鉤、攀釘被反複摩挲得鋥亮,後腰的狗腿刀泛著幽藍寒光,食盒裡還剩下的幾塊硬麵餅撞出沉悶聲響。

並不是老胡不想再下降一些,而是那濃霧始終沒有散去,在視線不明朗的情況下貿然下降,很危險。

現在的他,隻能懸在岩壁上苦等。

雙腳踩在覆蓋殘餘積雪的石頭縫裡,鐵鉤刮擦岩石的聲響在山間回蕩,他的手掌漸漸滲出鮮血,和著白雪在石壁上暈開暗紅痕跡。

當最後一縷晨霧被山風卷走,他終於扒住了一塊凸出岩石的邊沿,粗重的喘息震得眼前蓋雪的鬆針亂顫。

這是一種隻會生長在峭壁上的鬆,可這一株株孤零零的鬆在他眼裡,是顯眼的坐標。

距離老胡左腳下方不遠的位置,那裡有一個兩三丈見方的平台。

平台中間位置,有一抹嫣紅格外顯眼。

那是一株老棒槌,上麵的紅果如瑪瑙串成的燈籠,裸露在外的參須在微風中輕擺。

說來也是奇怪,尋常的棒槌都是深埋在土裡的,可這株老棒槌卻生長在岩壁上,顏色也奇怪得很,青紅各一半,尤其是那宛如蛛網一般的參須,幾乎爬滿了整個平台。

這個地方,是老胡上次跟隨一位老把式「趕山」時無意間發現的,由於那日風驟霧濃,老胡不敢貿然攀過來,隻能從遠遠的地方瞧見幾枚若隱若現的紅果,他在心底將這個地方牢牢記住,至於那位老把式,光忙著采集岩壁上的黃桐花和嗷嗷叫,壓根兒沒瞧見這處平台。

資深「趕山」的人,被稱為「老把式」。

老把式們每一次「趕山」不一定帶出東西,可他們記在腦子裡的位置,也能換上不少的錢糧。

並不是他們不想直接挖棒槌,而是他們做不到。

長著紅果的植物,在大山裡可是實打實的稀罕物。

發現紅果後,老把式通常會踩點標識,然後立刻返回,他們回村後有兩個選擇,一是第二天獨自去挖棒槌,二是將棒槌所在的位置賣給其他人。

之所以不馬上把棒槌挖出來,是因為隻有完整的棒槌才能賣個好價錢,而老把式「趕山」時隻會攜帶土槍和防身用的鐵器,絕大多數的時候他們不會隨身帶著挖掘棒槌的工具,那些複雜的工具很占用體力,因為沒人知道哪裡有棒槌。

一般情況下,老把式都會在山裡溜達好久好久,隻有運氣好的人才能瞧見紅果,可若是使用蠻力一不小心導致棒槌斷了須,那樣的棒槌比蘿卜貴不了幾個錢。

可若不能及時將棒槌挖出來,它們會在一夜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沒在這裡出現在過一樣。

以至於後來「趕山」的老把式,瞧見紅果後會第一時間在紅果周圍係上一圈紅繩,另外一頭係在長有紅果的花徑上,並在繩上掛幾枚大錢兒和鈴鐺。

特彆注意的是,瞧見紅果後不能大聲吆喝,若是有人突然喊出那麼一句“哇,好大的人參”那就完了,人參會‘嗖’的一下跑掉,所以才有將人參叫做棒槌的說法。

至於綁在繩子上的大錢兒,說是用來孝敬人參娃娃的,這樣棒槌就不會趁夜跑了。

挖出棒槌後,要用紅布將它包好,如果換成其他顏色的布或者是什麼東西,棒槌依然會跑掉,至於為什麼,沒有人知道,隻知道這是老一輩子的人傳下來的規矩。

老胡之所以會選擇今天來這裡,一是因為婆娘生產需要錢,二來嘛,黃曆上印著‘今日宜出行’五個大字。

老胡懸在石壁上已有一個小時,他一手握著粗繩,一手扶在石頭上,雙腳緊踩石壁突出的地方,雙眼直勾勾盯著那株老棒槌,眼裡漸漸亮起貪婪的光。

他的喉結上下滾動,想起那些藥材商人常說的“七兩為參,八兩為寶”,此時出現在他眼前的這一株,怕是要成精了。

目測來看,這株老棒槌通體修長又圓潤,參須插入半米之深的石頭縫裡,它重量絕對超過八兩,甚至極有可能接近九兩之重。

沒經過百年風雪的棒槌,根本長不成這樣。

九兩的參,價值連城。

他心裡有個估摸,如果能將這株老棒槌帶回去,再換五間大瓦房應該不成問題!

整個大夾皮溝山就沒人挖出重量超過九兩的棒槌。

他忽然攥緊手裡的鎬頭,指甲幾乎掐進掌心,滲出出猩猩嫣紅。

都說不到黃河不死心,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當老胡把最後一枚攀釘楔進岩縫時,碎石簌簌掉落,驚起幾隻寒鴉。

碎石滾落深澗,許久才傳來悶響。

就在老胡打算跳向平台之時,突然從他左側的岩壁上傳來碎石滾落的脆響。

他猛地側頭望去,待瞧見那裡的一瞬間,瞳孔驟縮成針尖!

隻見一條碗口粗的白蛇正順著岩壁遊弋而下,鱗片泛著珍珠母貝的光澤,足有驢頭大小的蛇正昂首凝視著,琥珀色豎瞳映出老胡那副驚恐的麵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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