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眾人大腦一片空白之際,張巨鹿強壓下翻湧的胃液和幾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臟,雙眼艱難地從那些可怖的‘風鈴’上移開。
他的視線本能地掃向更遠處的昏暗。
“等等!”張巨鹿的聲音乾澀沙啞,帶著輕微的顫抖,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死寂,“看牆壁!那上麵有東西!”
他的手指指向火光邊緣尚未完全照亮的牆壁區域。
其他人被張巨鹿的聲音驚醒,這才猛地意識到,那些被懸掛在鐵鏈上的嬰屍,雖然形態猙獰可怖,卻隻是死物而已,似乎並不會活過來。
這個認知就像是一根微弱的救命稻草,讓他們那因恐懼而變得極其脆弱的理智重新恢複過來
至少,這看似眼前的威脅,是靜止的。
順著張巨鹿所指的方向,周雅琴深吸一口氣,努力穩定住幾乎要脫手掉落的火燭,將橘黃的光暈小心緩慢地向前推去。
搖曳的光線像畫筆,緩緩地在昏暗的地方勾勒著。
壁畫!竟然是壁畫!
一幅接一幅,色彩鮮豔的詭異!
眼前的壁畫,就像是昨日剛剛繪畫的的,色彩飽滿得刺眼!
深海的墨藍,天空的湛青,火焰的赤紅,麒麟鱗甲的金黃
所有顏色都保持著令人心驚的鮮活度,在燭光下流轉著一種不真實的光澤,似乎完全無視了這裡應有的腐朽氣息和漫長時光的侵蝕。
第一幅壁畫裡,似乎有三個重要內容:
畫的最下方是浩瀚汪洋,海裡一條巨大的青龍盤踞其中,龍首昂揚,鱗爪飛揚,攪動起萬丈波濤;
蒼穹之上,一隻華美的彩鳳舒展著流光溢彩的羽翼,翼下跳動著好似星點一樣的火,隨羽同飛;
蒼茫大地,一頭威猛雄健的麒麟昂首闊步,足下生雲,所過之處草長鶯飛。
張巨鹿皺著眉頭,搓著下巴,“這畫的是龍、鳳,和齊麟?”
其他人不懂這些,不敢輕易接過張巨鹿的話。
周雅琴點了點頭,“如果單看壁畫上的內容,表示的應該是這樣的,可它們真的存在嗎?”
張巨鹿沒有說話,因為他回答不了周雅琴的這個問題。
要說它們不存在,可曆史的長河裡始終有它們的身影
可要說它們是真實存在的,可又有誰見過?
如果說第一幅壁畫裡的是美麗景象,那第二幅壁畫裡的內容,似乎有些古怪:
依然是海、天、地。
海中那條巨龍,體型遠超同類,龍角大如參天樹,龍睛仿佛蘊含著星辰,散發著無與倫比的威嚴,顯然是龍族首領;
天空那隻彩鳳的翎羽華美得近乎燃燒,鳳眸中流淌著智慧的光輝,顯然是鳳主;
陸地上那隻麒麟,體型巨大似山嶽,腳下踏著大地脈絡,麒麟角閃爍著玉質光澤,顯然是麒麟至尊;
而在三位至尊首領的身側,都侍立著一個‘人’。
與其說他是‘人’,倒不如說他像‘人’!
那‘人’生有三隻眼睛,額心豎目緊閉,其餘兩目中蘊含著隱晦的陰沉。
他長著四隻手臂,分彆拿著三股叉、螺、水罐、皮鼓。
他身披粗糙的獸皮衣,頭上戴著一彎散發著微弱銀輝的新月裝飾。
這怪異的‘人’”正微微前傾著身體,似乎在與三位至尊低語著什麼。
第三幅壁畫,則是描繪著極為慘烈的景象:
天崩地裂!
巨龍攪動四海,海水沸騰倒卷,化為億萬水箭利刃刺向天空;
彩鳳引動罡風與神火,化作焚天煮海的烈焰風暴傾瀉而下;
麒麟踏碎山川大地,召喚出無數巨大的石矛地刺,撕裂蒼穹與海洋。
龍鱗、鳳羽、麒麟角在慘烈的戰爭中碎裂紛飛,大海被染成了粘稠的暗紅,天空布滿了皸裂的紋路,一座巍峨入雲的巨大神山,其峰頂被一道貫穿天地的力量硬生生削平,最後粉碎崩開!
壁畫用最狂野的筆觸描繪著這場毀天滅地的大戰,那濃烈的色彩似乎可以滴出血來,讓所有人產生一種錯覺
靈魂都在跟著震顫!
第四幅壁畫,色調變得無比灰暗,壓抑:
大戰的硝煙尚未散儘,天地間一片死寂。
破碎的海麵上,隻有寥寥數條鱗甲黯淡且龍角斷裂的龍,拖著布滿觸目傷痕的身軀,緩緩沉入冰冷幽暗的深海;
蒼穹中僅剩的幾隻彩鳳,翎羽殘破,羽火儘熄,掙紮著飛向遠方一座孤獨矗立臟並不斷噴湧著黑煙和岩漿的山;
而大地上,空空如也,不見一隻麒麟!
這幅壁畫裡,充滿了濃得化不開的絕望,與悲愴。
“臥槽”姬俊傑喉嚨滾都,指著壁畫上那些破碎的鱗片紋路,又驚恐地抬頭看了眼鐵鏈上懸掛的乾癟嬰屍
一個可怕的聯想,讓他渾身發涼,“這些這些‘東西’難道”
周雅琴死死盯著壁畫上那個三眼四手頭戴新月的身影,臉色蒼白:“那個‘人’他在挑起戰爭!他究竟在三族首領的耳邊說了什麼?龍、鳳、麒麟為什麼會打成這樣”
張巨鹿的目光則死死鎖在第四幅畫上那幾乎消失的麒麟一族
當他再緩緩抬頭,看向頭頂那具被八根粗大鐵鏈牢牢鎖住的青銅懸棺,又看了看被藤蔓捆縛在鐵鏈下的嬰屍
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從他的腳底板直竄天靈蓋!
“消失的麒麟鎖鏈青銅棺應該還有這些”張巨鹿的喉結滾動,腦子裡充滿了雜亂的思緒,“這些壁畫難道是再告訴我們一個無法想象的恐怖故事?”
說到這兒,張巨鹿的目光又落回那具散發著幽冷氣息的青銅懸棺上。
青銅棺在微弱燭光的照映下,反射著壁畫上那些慘烈的色彩,倒顯得更加陰森詭異!
他們腳下的血泥,似乎也在這一刻變得更加粘稠,更加冰冷!
一股無形的壓力,沉甸甸地疊在每個人的心頭上!
嬰屍空洞的眼窩,在搖曳的火光下,似乎正在嘲笑著他們,嘲笑著他們的渺小,和無知
陳八兩瞪大了滾圓的雙眼,廢了好大的力氣才堪堪說出一句完整的話,“這幾幅畫,我好像…在哪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