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才人一番情真意切的“投誠”,在白若曦聽來,卻如同貓戲老鼠般可笑。
庇護?馬首是瞻?這後宮之中,最不可信的便是人心和承諾。
白若曦麵上卻露出了恰到好處的為難與同情:“悅妹妹的心情,本宮理解,隻是這後宮之事,錯綜複雜,本宮如今也懷有身孕,許多事情亦是力不從心啊。”
她輕輕歎了口氣,一副愛莫能助的模樣。
悅才人見狀,眼中閃過一絲失望,隨即卻更加懇切:“瑾貴嬪娘娘,嬪妾知道此事讓您為難,但嬪妾如今,實在是走投無路了!那起子小人,害了畫眉,下一個……下一個怕就是嬪妾和腹中的孩子了!”
她說著,竟從錦墩上滑了下來,跪倒在白若曦麵前,泫然欲泣:“求娘娘垂憐!隻要娘娘肯伸出援手,嬪妾願為您做任何事!哪怕是……哪怕是為您擋災,嬪妾也心甘情願!”
白若曦看著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帶雨的悅才人,眼底閃過一絲譏誚。
為了活命,倒是什麼話都說得出口。
“悅妹妹快快請起,你如今也是雙身子的人,怎可行此大禮?”白若曦連忙讓春桃和琳琅將她扶起。
待悅才人重新坐定,白若曦才緩緩開口:“妹妹的心意,本宮明白了。隻是,這‘庇護’二字,說來容易,做起來卻難。本宮若貿然插手,隻怕會引火燒身,反而連累了妹妹。”
悅才人聞言,臉色又白了幾分。
白若曦話鋒一轉,語氣柔和了幾分:“不過,妹妹既然信得過本宮,本宮也不能坐視不理。這樣吧,本宮身邊有個叫秋菊的二等宮女,原是在尚食局當過差的,頗懂些規矩,也還算機靈,若妹妹不嫌棄,便讓她去清芷閣伺候妹妹一段時日,也好幫襯著你,讓你安心養胎。”
悅才人聞言,眼中頓時迸發出希望的光芒。
瑾貴嬪肯派自己身邊的人過來,這無疑是一種表態!
“多謝瑾貴嬪娘娘!多謝瑾貴嬪娘娘大恩!”悅才人感激涕零,又要下跪謝恩,被白若曦攔住了。
“妹妹不必如此。”白若曦淺笑道,“我們同是侍奉皇上,又都懷有龍裔,理應互相扶持。隻是秋菊過去,明麵上隻是幫襯,暗地裡,妹妹若有什麼難處,或察覺到什麼異樣,儘管讓她傳話給本宮,本宮雖不能時時照拂,但總能為你出些主意。”
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既施了恩,又撇清了直接乾係的責任。
秋菊是她的人,自然會替她盯著清芷閣的一舉一動,悅才人若真有什麼發現,也等於是為她收集情報。
悅才人千恩萬謝地去了。
待她走後,春桃才忍不住道:“主子,您真要幫她?”
白若曦端起茶盞,吹了吹熱氣:“幫?談不上,不過是順水推舟,看看她這條魚,能在這潭渾水裡,翻起多大的浪花罷了。”
她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算計:“悅才人如今才是靶子,秋菊過去,名為幫襯,實為監視,她若安分,便讓她安安穩穩地生下孩子。她若不安分,想借著本宮的勢頭做些什麼,那也休怪本宮不客氣。”
更重要的是,悅才人這顆棋子,用好了,或許能在關鍵時刻,給她帶來意想不到的驚喜。
“主子英明。”琳琅在一旁附和道,“如今清芷閣有了我們的人,那邊的風吹草動,便都在主子您的掌握之中了。”
白若曦點了點頭,目光幽深。
悅才人這條小魚,算是暫時穩住了。
接下來,就要看年修媛和麗貴妃她們了。
年修媛那邊,在得知悅才人主動向瑾貴嬪求助,並且瑾貴嬪還派了身邊宮女過去之後,臉色越發凝重。
“這個瑾貴嬪,果然不簡單。”年修媛對心腹宮女玉屏道,“她這是想將悅才人捏在手裡,隔岸觀火,坐收漁利啊。”
玉屏憂心忡忡:“娘娘,那我們……”
年修媛冷笑一聲:“她想坐山觀虎鬥?本宮偏不如她的意!那東珠耳墜的流言,明顯是衝著本宮來的,若本宮不做些什麼,豈不真讓人以為本宮心虛了?”
她沉思片刻,眼中閃過一絲狠戾:“去,想辦法查清楚,這流言最初是從何處傳出的。另外,給本宮盯緊了景陽宮的麗貴妃,本宮倒要看看,是誰想將這盆臟水潑到本宮身上!”
景陽宮的麗貴妃,在聽聞悅才人投靠了瑾貴嬪之後,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好個白若曦!好個宋悅!這兩個賤人,竟然勾結到一起去了!”麗貴妃將手中的錦帕撕得粉碎,“本宮還沒找她們算賬,她們倒先抱起團來了!”
祥昭容在一旁勸道:“娘娘息怒。如今悅才人有孕,瑾貴嬪又聖眷正濃,我們不宜與她們硬碰硬。”
“硬碰硬?”麗貴妃冷笑,“本宮自然不會做那等蠢事!白若曦想拉攏悅才人,無非是想多個幫手,本宮倒要看看,她這個幫手,能幫她到幾時!”
她眼中閃過一絲陰毒的光芒:“去,給本宮查!悅才人懷孕之前,都接觸過什麼人,用過什麼東西,本宮就不信,她那胎能安安穩穩地生下來!”
後宮之中,風聲鶴唳。
永和宮的白若曦,清芷閣的悅才人,翊坤宮的年修媛,景陽宮的麗貴妃,還有高坐鳳位卻時刻關注著局勢的皇後。
每個人都在暗中盤算,互相提防。
白若曦在永和宮內,聽著小祿子每日傳回的各方消息,臉上始終帶著淺淡的笑意。
這後宮,越亂越好。
隻有亂,才有機會。
這日,皇帝在批閱完奏折後,忽然想起好久沒見白若曦了,便對王福道:“朕去永和宮看看瑾貴嬪,你帶些玩意兒賞給清芷閣悅才人,讓她安心養胎,”
王福領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