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若錦把他像拎水淋淋的小雞一樣,拎了出來。
“你,趕緊洗乾淨了過來!”
甩下這句頤指氣使的話,她坐回在椅子上,一盤盤菜吃過去,嘖嘖
她邊吃邊吐槽:“這裡的後廚這麼怠慢你嗎?這樣的餐食喂我們侯府的狗,狗都不理!”
“這裡,明日得好好整頓!”
“好了!”那個男人怯生生地站過來。
她看著他真是氣不打一處來,八年前的自己怎麼會看上這樣一個慫包樣的?
又一想,對他的好惡全憑己心,不可單一的怪他。
她此刻厭惡這些飯菜,有甚於他這個人。
“他們也不是多看重你呀,就這廚師的水平不及京城普通官宦人家,何況是我家忠勇侯府!”
他點了點頭,不敢言語,怕她一個不悅,自己被拍到牆上。
她小腳一勾,拉過來一個凳子賞他坐。他不敢全部坐上去,隻膽怯地坐了個沿。
她的腳蹬在椅子上,就像審犯人似的,審一個十足、可惡的幫凶。
“說吧,你的原名叫什麼?”
他耷拉著腦袋,就是不說。
她等的真是不耐煩!
“隻問兩遍,第三遍問的時候就是我的拳頭,打你滿地找牙了!”
他鼓足勇氣抬起頭,“要說也可以,你得讓我先知道,你一個新嫁娘子,就怎麼知道我不是高高在上的肅王爺?在進洞房之前,我可是代替王爺露過好幾次臉的,一次都沒有引起他人的懷疑。”
“為什麼,為什麼第一次見,還是令姑娘激動難抑的洞房之夜,你就能一陣見血的看穿我?我不甘心啊!”
唐若錦看著他笑,笑得他毛骨悚然,“告訴你也行!你和真王爺之間,就差了右眉峰處的一個痣,一個很小很小的痣。”
“這你都知道?他們說了,誰敢走近肅王爺的身?一粒黃米大小的痣若有若無,他們根本瞧不見,,況且有眉毛遮掩著。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唐若錦一腳踢飛了椅子,他撲通倒在地上。
她坐正身子,狠厲地說:“錯了!你應該稱呼我王妃!你這個王爺是假的,我可是世人認可的真王妃,注意你的言辭,你是他們的奴才,也是本王妃的奴才!”
他奴性十足,“王妃饒命啊!我說,我都說!”
她給自己倒了杯酒,舒服地斜靠在椅子上,“說吧!說得好,本王妃有賞!”
他跪在她的腳邊,“不要賞賜,隻求王妃饒命!奴才姓白,名春山。是澄湖畔白氏普通一員。”
“澄湖白氏出美男,真是名副其實啊!接著說!”
“記得七八歲的時候,村裡來了一幫子貴人,照著畫像說是尋一些長相不俗的男子,隻要被選上,就會一腳踏進富貴鄉!”
“你被選上了?”
“是的,等他們把奴才帶勁京城,關進一個院子,才發現,自己隻是他們其中的一員。”
“怎麼說?”
“皮相好的人多了去了,可是長相十分像的人這麼多就很罕見了!”
“哦?把你們關在一起,是要成為一個人的影子吧?”
“不是影子,是要站在太陽底下就成為他,真正的肅王爺!”
“怎麼培養你們的?”
“讓我們觀察他的言行舉止,學習模仿他。大到讀一樣的書,小到如廁的動作。吃飯的樣子,口味的愛好,喝茶時嘴張開的幅度,都要一樣”
“今夜,你能踏進這個洞房,說明你是一眾受訓者的翹楚了?你成了假王爺,那其他人呢?”
他從一直震驚的神情轉為哀傷,“和我一起長大生活的十幾個同伴,有自個身體不爭氣的,有長殘的,有學不像出了披露的一直長,一直在殺最後,就剩下驚弓之鳥的我了。”
“你也是有些本事傍身的啊!能走到這一日可喜可賀啊!來,起來坐著說話!這是對一個一路摸爬滾打好不容易成功者的最起碼尊重!”
真王妃,假王爺,兩個人平起平坐,唐若錦開啟了閒聊模式,“你們那些同伴,有和你最要好的嗎?”
“有,有一個川西的,平時我們叫他小川子。他們那裡的吃食無辣不歡,來到這裡吃不上辣。我們幾個人隻要有出門的機會,就千方百計地偷偷給他買辣子回來。每次,他都躲在被窩裡偷偷地嚼辣子。邊嚼邊哭,說想娘,想爹,想吃一口娘炒的辣子,醃的辣子,風乾的辣子”
“最後呢?”她追問道。
“最後”他痛苦地抱著頭,很悔恨的樣子。
“最後,京城的辣子不給麵子,又沒有川西的山山水水的滋潤、調和,他一個個辣子吃下去,一個個痘痘長出來。有些還是那些又紅又大的疙瘩,滿臉都是。”
“這樣,怕就是長殘了吧?”
“是的,在一個深夜,他被拽出了被窩。我們死死拉住他不讓帶走,我們被拖曳著帶到了院子,讓我們看不聽話的下場他臉上的疙瘩一個個被刀子剜他活活地被毀了臉,血窟窿的臉,多少個夜晚,出現在我的夢裡”
“是你們那什麼破友誼,害死了他。”
“不——王妃,我們是同病相憐的兄弟,我們的友情何其珍貴!”
唐若錦繼續在他的傷口上撒著鹽,“虛偽!你還不是踩著他們的屍骨血淚活到了最後!”
他的手指插進頭發裡,痛苦地說:“我寧可活在最後的那個人不是我。也不會這麼痛快了!多少個午夜夢回,我總覺得身邊睡著的是他們總能聽到他們的哭嚎慘叫他們最後慘死的樣子,都刻在我的腦海裡!”
看起來,感情有幾分是真的!
唐若錦換了一個問題,“他們為什麼要訓練一批假王爺呢?”
“聽說是肅王爺的母妃出的主意,她在後宮裡看到許多皇子的夭折,有體弱多病致死的,有人為意外致死的所以,就想出了這一招狸貓換太子之舉,讓我們代替真王爺出現在隨時會遇刺的活動中。”
“那有沒有這樣的情況出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