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希望孩子能有更好的前程。”
“可認乾親這麼大的事,連毫無關係的陌生人都知道,唯獨漏了我這個當親娘的。”
“此舉悖逆人倫,可謂是陷孩子們於不孝不悌,若被外人知曉,元庭和元婕的一輩子就毀了!”
誰不會說大義凜然的話?
他想道德綁架,她便以其人之身還治其人之道!
趙鬆和:“隻要你不鬨,誰能知道?”
他半點不把棠鯉說的放在心上,隻覺得很得意。
用孩子威脅她簡直一威脅一個準。
因為顧忌孩子名聲,她說話的聲音小得跟蚊子叫似的。
待他再忽悠幾句,帶走她就萬事大吉了。
這時,人群中傳來竊竊私語。
“這夫妻倆是怎麼了?大喜的日子竟吵了起來。”
“誰知道呢,跟蚊子念經似的。”
聲音那麼小,旁人根本聽不清他們在吵什麼。
真叫人抓心撓肝的好奇!
見狀,剛被趙鬆和刺了一句的沈從微清了清嗓子,陰陽怪氣道。
“這位趙舉人可了不得,仗著自己是孩子們的親爹,根本不把孩子們的親娘放在眼裡,認乾親這事,棠娘子一直被蒙在鼓裡。”
“要不是她碰巧來五味坊打包飯菜,恐怕等儀式結束了,她都不見得會知道真相。”
“可憐棠娘子一片慈母之心,昨日還冒著暴雨颶風去上國寺為孩子求取平安符,想趁今日孩子們的生辰給出驚喜,結果驚喜沒給出去,自己倒是得了好大個驚嚇。”
“唉,棠娘子願意為了孩子忍氣吞聲,我卻是替棠娘子覺得委屈。”
沈從微聲音洪亮,三言兩語就將事情說了個清楚,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恍然大悟。
趙鬆和隻顧著警惕棠鯉,忘記旁邊還有一張極利的嘴,等到沈從微說完,他再想阻止已然來不及。
人群裡,有人梗著脖子問。
“棠娘子,沈娘子說的是真的嗎?”
棠鯉聞聲回頭,眼眶周圍泛紅。
她擺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樣,不再故意壓著聲音。
“罷了,既然各位知道了,就請來幫我評理。”
“郡主娘娘能看中我家的孩子,那是天大的好事,若提前告知我實情,我難道會不願意?”
眾人紛紛搖頭。
天降餡餅的好事,腦子被門夾了的人才會不樂意!
“可這麼一件大好事,硬是被辦成悖逆人倫,不孝不悌的惡事,大家說這對嗎?”
眾人再次搖頭。
完全不像話!
哪有為了認乾娘而置親娘於不顧的啊!
這不是本末倒置了嗎?
日後但凡孩子有點出息,誰想暗中作梗,隻要把今日的事翻出來,告他們不孝,簡直一告一個準兒!
這位趙舉人怎能糊塗至此?
沈從微翻了個白眼,嘖嘖搖頭:“有趙舉人這種是非不分的爹是孩子們的一生之災。”
眼看著眾人一唱一和,趙鬆和徹底傻眼!
他辯解道:“我隻是想讓孩子有更好的前途。”
沈從微繼續冷嘲熱諷:“彆人的爹是自己努力讓孩子們有好前程,趙舉人是給孩子們認個娘,順帶著解決自己的前程,一舉兩得,怎麼不算另辟蹊徑?”
趙鬆和恨得咬牙切齒:“我的家務事與你一個外人有何關係?”
狗拿耗子,多管閒事!
沈從微半點不懼:“我是路見不平,不吐不快,再說了,但凡趙舉人你願意尊重妻子,乾點人事,輪得著我點評你的家務事嗎?”
趙鬆和無話可說,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輿論倒向棠鯉。
他腦子瘋狂轉動,尋求補救之法。
不知是誰忽然問了句——
“你們說,郡主知道真相嗎?”
趙鬆和悚然一驚。
此事是他失算,忘記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但絕不能牽連裳兒!
看來……隻能咬死不認,把責任全推回到棠鯉身上!
思及此,趙鬆和立即對棠鯉道:“我想起來了,我前幾日曾跟娘子提過這事,娘子怕是忙忘了!”
實情如何隻有他二人知曉。
隻要棠鯉拿不出證據,外人即便有所猜測,那也隻是懷疑!
沒錯,就這樣辦!
棠鯉眼中含淚:“可我分明記得,你前兩日前是以春遊的理由將孩子帶離了家,對於認親一事隻字未提。”
趙鬆和倒打一耙:“我肯定說了的!是你忙於生意忘記了!你這個當娘的,未免也太不把孩子們放在心上,實在令人失望。”
不見棺材不落淚。
棠鯉麵上委屈至極,可心中極為平靜。
既然趙鬆和想垂死掙紮,那她不如將事情鬨得再大些。
棠鯉一下激動起來,顫抖著手指向趙鬆和,一副大失所望的表情。
“姓趙的!你怎能如此顛倒黑白?元庭和元婕是從我身上掉下的肉,我日日將他們捧在心尖上,事事親力親為,恨不得把心都掏出來給他們。”
“可你呢!你為一己私欲瞞我不說,還汙蔑我對孩子不上心,更是敢做不敢當!”
“好啊,你既不承認,那我們現在就去公堂對峙,請上官調查,審問家中仆人,看有沒有一人知曉此事!”
連對簿公堂都出來了。
眾人嘩然。
本來差點被趙鬆和說動搖了的重新堅定想法。
“我相信棠娘子,若棠娘子知情,她怎麼可能冒雨去上國寺求符?把自己弄得一身狼狽。”
“趙舉人,承認吧,這件事就是你辦得不厚道。”
“這位舉人老爺,你就向你媳婦認個錯吧,為這點事鬨到公堂去不值得啊。”
棠鯉衝上去捶打趙鬆和的胸膛。
眾目睽睽之下,趙鬆和狼狽躲避。
挨了幾下狠的,趙鬆和痛到麵目扭曲,他鉗製住棠鯉的手腕,陰測測地問:“你鬨夠了沒有?!”
棠鯉揚起小臉,眼角淚光猶在,神情卻半點不柔弱。
她挑釁般地揚了揚眉,眼中布滿惡意,用隻有他們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
“你不仁,就彆怪我不義。”
“是你先開的頭。”
“我的反擊,才剛開始。”
說完以後,棠鯉表情瞬變,仿佛哀傷已將她擊垮。
刹那間,趙鬆和滿心驚悚。
他終於意識到,哪怕賠上兩個孩子的名聲,她也要讓他的聲名狼藉。
她恨他。
而這一股恨意真就將他逼到無路可走的地步。
難道……隻能認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