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頓了頓,眼神銳利地盯著鄭愛國:“不光是他!還有我那個好弟弟謝建軍!你當他真是為了我好,才把向陽送過來?他是惦記咱家這點家底,順帶把咱家掏空!”
鄭愛國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又被謝冬梅接下來的話給堵了回去。
“還有老大明華!”謝冬梅越說越氣,聲音也拔高了幾分,“娶了那個眼高於頂的宋春儀,夫妻倆一個鼻孔出氣,什麼時候正眼瞧過咱們這個家?除了要錢的時候裝裝樣子,什麼時候主動回來過?他心裡隻有他那個當官的老丈人!還有他‘好’舅舅謝建軍,我看比你這個親爹還親!”
“至於湘儀……”謝冬梅深吸一口氣,提起這個名義上的小女兒,“她跟謝向陽才是一夥的!一個個都是狼心狗肺的東西!”
鄭愛國聽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結結巴巴地說:“冬梅,你……你今兒個是怎麼了?你以前不總說建軍不容易,日子過得緊巴,咱們能幫襯就幫襯點嗎?還說向陽這孩子懂事,嘴甜,比明禮他們幾個會哄你開心。明華在法院上班,有出息,湘儀那丫頭也一向乖巧貼心……怎麼一下子全變了?你不是一向最偏著他們的嗎?”
謝冬梅被鄭愛國這話噎了一下,心口一陣發堵。
是啊,上一世的她,可不就是這麼個糊塗蛋嗎!
因為謝氏醫館傳到她手上,總覺得虧欠了弟弟謝建軍,所以對他予取予求,隔三差五就給他塞錢塞票,補貼他家。
“老鄭……”謝冬梅的聲音有些哽咽,看著眼前這個老實了一輩子的男人,突然覺得無比虧欠,“對不住,以前是我太糊塗了。”
謝冬梅深吸一口氣,聲音壓得更低:“老鄭,我還有件天大的事……一件能要了我半條命的事!”
鄭愛國的心‘咯噔’一下,他活了快五十歲,從沒見過謝冬梅這副模樣。
他連忙伸出粗糙的大手,一把抓住謝冬梅冰涼的手:“冬梅,你彆嚇我,啥事啊?天塌下來有我頂著呢!你慢慢說,慢慢說!”
謝冬梅反手緊緊攥住他的手,指甲幾乎要掐進他的肉裡,聲音帶著撕裂般的痛楚:“鄭湘儀,她不是咱親閨女!她是謝建軍那個畜生的老婆陳金花當年在醫院裡,趁著我剛生完孩子迷迷糊糊的時候,給我換掉的!咱的親閨女……咱的親閨女叫馮招娣!被他們扔給鄉下親戚當牛做馬!”
“啥?!”鄭愛國猛地站了起來,板凳腿在水泥地上劃出刺耳的‘刺啦’聲。
“親……親閨女?被……被換了?這……這到底是咋回事啊冬梅!你快跟我說清楚!那陳金花,她……她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他一直以為湘儀是他們的小女兒,雖然性子有些偏,但……但怎麼會不是親生的?
他的親閨女,竟然在外麵受苦?!
鄭愛國粗著嗓子吼道:“咱閨女在哪兒?我現在就去把她接回來!他娘的,老子饒不了他們!”說著,他轉身就要往外衝。
“老鄭!你給我站住!”謝冬梅厲喝一聲,死死拽住他的胳膊,“你現在去能頂什麼用?!”
鄭愛國急得雙眼通紅:“我閨女在外麵受苦,我這個當爹的還能坐得住?”
謝冬梅何嘗不想立刻把招娣接回來,抱在懷裡好好疼愛?
“老鄭,你聽我說!”謝冬梅強迫老鄭冷靜下來,“招娣那孩子……也是今年高考!現在正是緊要關頭,咱不能這時候去擾了她!她從小吃不飽穿不暖,還得像個小牲口一樣乾活,挨打挨罵是家常便飯。那對狼心狗肺的養父母,就指望著她考上大學,好拿她的錄取通知書去獅子大開口,換一筆高價彩禮!”
上一世,他們就是這麼乾的!
把招娣的醫科大學錄取通知書藏起來,逼著她嫁給一個瘸腿的老光棍,就為了多要那幾千塊錢!
本來招娣能像她一樣,成為一名醫生。
謝冬梅每說一句,鄭愛國的心就往下沉一分,拳頭也越攥越緊,指甲深深陷進掌心,滲出血絲。
他想象著女兒在那樣的環境裡長大,心就像被刀子一刀刀地剜著。
“畜生!”鄭愛國聲音沙啞,帶著壓抑的怒火,“高考完了,咱立馬去!一刻都不能等!我倒要看看,誰敢攔著我認閨女!”
謝冬梅點了點頭,眼眶也濕潤了:“嗯,等高考一結束,咱們就去把招娣接回來。我得把所有虧欠她的,都一點點補回來。”
鄭愛國深吸一口氣,努力按捺下心頭的驚濤駭浪,轉而用他那雙布滿老繭的手,輕輕拍了拍謝冬梅的手背,笨拙地安慰道:“冬梅,你也彆太難受了。這事兒……這事兒不怪你,但是謝建軍為什麼要換了咱閨女?這對他有什麼好處?”
“嗬,他想拿捏我們。這個想吃我絕戶的畜生!”
“吃絕戶?當你老公兒子死的嗎?”鄭愛國把八仙桌砸的‘咣當’一響。
謝冬梅看著眼前這個男人,這個一輩子老實本分,默默為這個家操勞,卻在上一世死於非命的男人。
那場天殺的煤氣爆炸,她記得清清楚楚,糕餅廠因為設備老化,加上有人違規操作,引發了煤氣泄漏,最後‘轟’的一聲……老鄭,還有廠裡幾十個工人,都沒了!
這一次,誰也彆想再讓那些無辜的家庭支離破碎!
謝冬梅將話題轉到了另一個關鍵點上:“老鄭,還有一件事。咱家那些老古董……你跟我說實話藏哪兒了?”
鄭愛國愣了一下,撓了撓頭,老實巴交地回答:“哦,你說那個啊。咱爹臨走前跟我提過一嘴,在後山那棵老槐樹旁的洞穴裡。我也一直沒去瞅過,也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
謝冬梅聽著,心裡有了底。
“好,我知道了。”謝冬梅點了點頭,“明晚我們上山看看去,千萬彆和孩子們說!”
“現在誰也彆想再從我手裡摳走一針一線!”
她拍了拍鄭愛國的肩膀,語氣稍微緩和了些,“走,陪我下館子去,咱好好搓一頓!”
鄭愛國一聽,連忙擺手:“哎,下什麼館子,家裡有啥吃啥,彆浪費那個錢。”
他這輩子節儉慣了,尤其經曆過饑荒年代,更是看不得一點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