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像是流不儘一樣,不斷滴落。
為什麼她想要留住的,總是留不住。
親人、愛人、時家、還有……她的孩子。
她都留不住。
她想儘辦法去抓住這一切,可是就像指間沙,不管怎麼樣握緊,它們最後都消失了。
那麼無力。
時念的手捂在肚子上,最後手握成拳。
還是不夠強大。
她不能暫時停留在誰的身邊,不能依靠誰當她的港灣。
她要努力。
事業,她要握在手裡。
時家,她要光複。
父親死亡的真相,她要查清。
還有媽媽……
她要用儘全力去乾,這樣,就不會再痛了。
時念哭了很久,哭到最後已經沒有眼淚了。
那種痛感好像也已經消失,她整個人變得麻木。
無喜無悲也挺好。
這樣想著,時念就覺得自己還能繼續堅持下去。
林芝歡和傅津宴回來時,時念已經整理好自己。
“來,念念,喝這個粥。”林芝歡把保溫盒打開,笑眯眯道,“嘗嘗喜不喜歡。”
時念接過,是青菜肉粥,很香。
在林芝歡期待的目光下,她嘗了一口,口齒留香。
“很好吃。”時念說。
“好吃就多吃一些。”林芝歡看著時念蒼白的樣子,說,“快點好起來。”
時念用力點頭。
她會好起來的。
一邊的傅津宴也和她說了一些剛剛他去溝通得知的東西。
這邊,幾人在溝通時,另外一邊。
陸衍止在沙發上張開雙眼。
蓋在他身上的是昨天穿的西裝外套,一邊桌麵上的煙灰缸裡都是抽完的煙梗。
這是他在公司旁邊的公寓,公司事情很忙的時候,他會在這邊暫住,在和時念結婚以後,他就很少住這裡了。
腦袋的昏沉讓他覺得有些難受,下意識的,他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機。
觸碰消息頁麵往下翻找,無意識的,他略過了無數消息,翻了好幾頁找到了時念的對話框。
上麵依舊隻有當初他給她發的那條信息——【爺爺那邊我昨天說你身體不舒服沒過去,這周末,你一定要跟我回老宅。】
眉頭微皺,他把手機扔一邊。
陸衍止坐起身來,揉揉眉心,然後站起來,光著腳踩在地麵上,一路走到洗手間。
打開水龍頭,他捧起一把冷水潑在臉上。
試圖讓自己快速清醒。
可是莫名的,腦海裡一閃而過的卻是許多年前,他為了公司事務連熬幾個大夜後,似乎也是這樣的昏沉。
那時時念陪在他的身邊,她陪他一起辛苦,和他一起處理公司事務,和他共同曆經公司的變革。
記得那天,他也是這樣用冷水讓自己快速清醒過來,時念就站在他身邊,拿著乾淨的毛巾。
看到他轉過來,她像是擦小狗一樣,把他臉上的水擦乾淨,又把他被冷水沾濕的發揉了一通。
他皺眉拿下毛巾時,她伸手給他輕揉太陽穴。
“會好一些嗎?”她溫柔的聲線尤然在耳。
聽著她的聲音,他疲憊的心似乎也平靜了一些。
“今天應該就會有結果了吧。”那時的她說,“阿止,你想吃什麼,晚上我給你做。”
世界各地的米其林餐廳他因為應酬或者其他原因早已嘗了個遍,但是最喜歡的,依舊是她親手為他做的飯菜。
簡單,家常,卻足夠溫暖。
那天他還沒說出口自己想吃什麼,電話就已經打了進來。
得知的是出乎意料的好消息。
比他想象中更優解。
他放下手機,轉身抱住了她,就在這個洗手台前轉圈。
他的忽然行動把她給嚇了一跳,放下她時她的眼裡還帶著小鹿般的驚慌。
很可愛。
他輕笑,低頭吻了她。
“嘩啦啦……”
水龍頭的水還在不斷衝刷著洗手池。
許多年後的陸衍止抬起頭,看著鏡子中的自己。
滿臉水漬,發梢上都在滴水。
他的眼睛裡都是紅血絲,看起來疲憊而頹廢。
現在站在這個洗手池旁的,隻有他自己一個人。
眉頭微皺,陸衍止關上水龍頭,從旁邊的櫃子裡拿出乾淨的毛巾,給自己擦乾淨。
毛巾扔進臟衣簍裡,他一路走到衣櫃旁,拿出今天要穿的衣裳。
襯衫、長褲、西裝,可是在伸手拿領帶時,他卻停住了。
這裡個公寓裡,沒有備用的領帶。
以前時念還在的時候,這些東西從不會遺漏。
陸衍止抿緊了雙唇。
眼前一閃而過的,是昨天晚上時念摔下樓梯看向他時,那雙不可置信受傷的眼。
“叮咚!”
正在這個時候,公寓的門鈴被按響。
陸衍止打開門,看到門口站著的是韓薇。
韓薇看到他以後,揚起病弱卻甜美的笑。
“衍止哥,早上好呀,我給你帶了新鮮的花,看!”
湊上前來的是韓薇最新搭配的鮮花,芬芳盛放,配著韓薇此刻的笑臉,有種脆弱易碎的美。
令人心生愛護。
腦海裡一閃而過的是淩晨時林聿琛站在風裡對他說的話——
“你要喜歡韓薇,那你就和韓薇鎖死。時念怎麼樣,你都不應該關心。”
“陸衍止,你現在可以做的唯一一件事,是放過她。”
陸衍止雙唇微抿。
林聿琛那一副高高在上的訓誡模樣讓他厭惡。
時念在用這種方式逼他低頭?
鬨脾氣、演戲、現在還想通過和林聿琛走得近來氣他?
他討厭這種不受控的感覺。
“怎麼了嗎衍止哥,你不喜歡這束花嗎?”一旁,韓薇輕聲詢問。
思緒回籠,陸衍止伸手接過那束花。
“沒有。”他說。
如果時念想要這樣逼他,那麼他會讓她知道,他陸衍止從不是輕易能被脅迫的人!
“很喜歡。”陸衍止對韓薇說。
韓薇隻剩半年了。
她的病,有他的原因,他需要照顧她,這是他的責任。
“那就好。”韓薇再次揚起笑容。
後續,兩人一起出門。
狗仔跟拍。
沒過多久,一條勁爆推文席卷熱搜——
“陸衍止韓薇一同從公寓走出,向來一絲不苟的陸總竟然沒戴領帶,是忘了還是誒誒?”
搭配的是韓薇早上去公寓給陸衍止送花、兩人一同從樓裡出來等等場景的照片。
一時之間,引爆吃瓜群眾的好奇圍觀。
網上說什麼的都有,唯一不同的是,這一次,時念正式做出了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