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份飯。
最後,陸衍止都是稍微嘗了一口,就沒繼續了。
他看著窗外的風景,五月上旬的天,熱氣開始慢慢上湧。
他看了很久,很久。
他覺得此刻周圍好空曠。
似乎在他的身邊,本來應該還有另外一個人。
爺爺的信鎖在抽屜裡,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樣的心情。
“衍止哥。”一邊的韓薇收拾好飯盒,走了過來。
陸衍止看了她一眼,示意她說話。
“衍止哥,你能不能……借我點錢?”韓薇看起來很不好意思,“工作室周轉有點困難,我很快就會還你。”
“多少?”陸衍止問。
“五百萬。”韓薇說道,聲音更加低了。
陸衍止拿出手機。
“嗡嗡。”
韓薇的手機震動了一聲,然後她就笑眯眯地感謝道:“謝謝你衍止哥!”
陸衍止卻沒有什麼想法,他的心一直很平靜。
隻是,他在看著韓薇開心離開以後,忽然對周秘書說:“把我下午和晚上的事情都推掉。”
周秘書點點頭表示知道。
“明天,也推掉。”陸衍止稍微頓了一頓之後,繼續說道。
周秘書微微一愣,這是打算今天冷靜期結束,明天就去辦離婚證了。
他深深地看了陸衍止一眼,但是最終還是什麼也沒有做,隻是應了個:“好的。”
陸衍止交代完了以後,就拿著車鑰匙和外套離開了。
“陸總你去哪裡?”周秘書立即問道。
可是陸衍止隻是擺擺手。
周秘書就明白了,之後不用去找他了。
陸衍止自己一個人開著邁巴赫在這個城市裡四處遊蕩。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他覺得自己像是漂浮在半空中的雲,沒有一個落點。
車子開著開著,最後,在一片彆墅區停下。
這裡曾經住著時弈臣一家。
而不遠處的另一邊,是陸衍止小時候的住所。
陸衍止打開車門,一步一步往那個房子走。
許多年過去了,這個小洋房已經變舊。
隨著一片歡聲笑語聲傳來,陸衍止看到,這棟小洋樓已經換了主人。
當初時弈臣死後,麵臨清算,於是,這棟小洋房也賣了。
陸衍止就站在這裡,看著裡麵一家三口歡樂的樣子,他似乎又看到了那年暑假,時念一家三口的模樣。
成年夫妻相擁舞蹈,小女孩在一旁笑著彈奏。
火紅的舞裙不斷飛揚,小女孩臉上的笑他永遠忘不掉。
“彆跑!容易摔倒的!”一道聲音傳來。
“哎喲!”房子新主人的小女孩不知道什麼時候跑過來了。
跑得太快,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正扁扁嘴滴眼淚。
陸衍止蹲下身,拿出帕子給小女孩擦掉了眼淚,似乎是想擦掉誰的淚。
“彆哭了。”他說,然後攤開大掌,握住了小女孩的手,把她扶了起來。
“謝謝,謝謝陸總。”裡麵的人跑了出來,立即對他道謝。
住在這附近的都知道陸衍止是誰。
陸衍止擺擺手表示不重要。
他又低頭看了小女孩一眼。
小女孩已經不哭了,隻是有些害怕地看他。
嘴角忽然上揚,陸衍止笑了笑。
然後,他站直身子,轉身離開。
他剛剛有那麼幾個瞬間,竟然把那個小女孩看成了時念。
那年看著自己父親死在眼前,無能為力的時念。
那個還沒有用冰冷眼神看他的時念。
陸衍止長長歎了一口氣,坐回車裡。
還要去哪裡呢?
他不知道,還是繼續開吧。
車子開了很遠很遠,最後,到了一個荒涼的角落。
在這附近坐落著的,是一所巨大的建築。
a市第一監獄。
車子停下,陸衍止知道自己想見誰了。
把一切手續都辦好以後,陸衍止坐在位置上,看著另一麵的男子。
男子看到他以後,先是冷笑一聲,然後才拿起話筒。
陸衍止也拿起了話筒。
“忙碌的陸總,怎麼有空來看我?”男子諷刺道。
可是陸衍止卻隻是看著眼前的男人。
吳競,時念的前繼父。
“時念讓你過來和我說什麼?”吳競憤憤問道。
“不是她,是我。”陸衍止終於開口。
“不是她?”吳競倒是有些奇怪了,“你有什麼要對我說?”
“當初你把我送進來時,可是說過,像我這樣的渣滓,根本不配和你說話。”
陸衍止還是隻是看著吳競。
他穿著囚服,在裡麵這幾年,他比以前精瘦了一些,看起來過得不好不壞。
看著陸衍止不說話,吳競似乎也發現了不對勁。
“你不說我就說了。”吳競想了想,說,“我進來這幾年,你和時念那妮子怎麼樣了?”
陸衍止沒有回答。
“耍朋友沒有?”
“不對,那時候你不就是喜歡她嗎,她愛你也愛得要死,哈哈哈。”
他又繼續說:“結婚了沒有?”
陸衍止點了點頭,可是隨即又頓住。
吳競看到這一幕,嘖嘖嘖地搖頭。
“時念那妮子竟然真嫁入豪門了,我知道你們感情深,也知道當初淑惠沒跟我之前,時念過的也是大小姐的生活,可是陸家不是很厲害嗎?你家人能接受她?”
陸衍止又點了點頭。
吳競這就來勁兒了。
“那她厲害啊,能把所有人都搞定了,怎麼做到的?”
似乎是很久沒有和外麵的人說話了,吳競顯得非常的興奮好奇。
或許,是因為真心,還有用心。
雖然一開始是因為爺爺的病兩人才結的婚,可是後來,爺爺奶奶都很看重她。
“不想說算了,話說你到底過來乾什麼?就和我嘮嗑?”吳競說。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他問:“是時念那妮子出什麼事了?”
陸衍止微微垂下眼。
“我們要離婚了。”陸衍止說。
雖然是假的,半年後就複婚,但是他依舊還是會覺得難過。
“離婚?”吳競這是真的震驚了,“你家人不喜歡她?”
“哈哈哈,她這可倒黴了,她愛你愛到骨子裡,這一下成了個棄婦,我看她不得把眼淚給哭乾了!”
“爽!”
吳競還在大笑。
時間到了,陸衍止放下東西離開。
他最後看了大笑著的吳競一眼。
不是他的家人不喜歡時念,是他對時念提出的離婚。
“走吧。”有人催促了。
陸衍止收回視線,往外麵走出去。
他想了一會兒,才想明白,原來,他來這裡看吳競,隻是為了聽吳競說的那一句——“她愛你愛到骨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