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到了餐廳落座,說了一些冠冕堂皇的話後,風夢月終於拿出了她珍藏的寶貝,她自己釀的葡萄酒,並且親自給大家斟酒。
斟到了裴歡麵前,她看了眼裴歡的肚子,笑著說,“小歡兒,這是我提前半年就開始泡的酒,特意留在你和厭兒大喜的紀念日喝,一會兒媽陪你多喝點兒。”
裴歡看著她杯子大半杯的酒,心裡惴惴不安。
這酒,她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喝的。
而且她心裡也清楚,風夢月是在試探,試探她有沒有懷孕。
她再次看身旁的沈厭,她不理解,沈厭為什麼不公開說她懷孕了,丟人嗎?還是怕通知了風夢月會弄死她的孩子?
可若是公開了,孩子有個什麼差池,不是更容易找到凶手?
沈厭把裴歡的杯口給蓋住,“媽,小歡兒不能喝酒。”
“怎麼不能喝?小歡兒懷了?”
沈厭再次否認,“沒有,她還小,她的酒我來代。”
“媽媽親自釀酒,親自斟酒,你要代?兒子,這可有點不把媽媽當回事了啊。”
沈厭,“……”
沈巍非常配合,拿起酒杯,起身,豪邁道,“來,一起乾杯,祝福厭兒和小歡兒,我希望他們白頭偕老,早生貴子。”
裴歡都不知道他這話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都站了起來,都舉起了酒杯,隻有裴歡。
她沒動,於是都看向了她。
裴歡的手在桌子底下,下意識的捂著肚子,她不能讓孩子再出事。
這酒她不能喝。
她抬眸看了下這一桌子的人,裴家人巴不得她懷孕,好和沈家的聯姻更加牢靠,而沈家人卻不想她懷孕。
沈厭知道她懷孕卻要隱瞞所有人,他其實更不想她懷。
裴歡忽然覺得舉目無親,四麵是敵。
除了沒有背景的鬆兒,哪兒有人能給她靠一靠。
曲鬆兒坐在她的左手邊,她把自己的酒杯放在她酒杯的旁邊,起身跟她說了一句話,“跟她喝。”
她衝她擠擠眼睛,“咱不怕。”
裴歡相信她。
曲鬆兒在她頭頂抓了抓,大聲道,“不怕不怕,這點酒不會喝醉的哦。”
她說這話的時候,裴歡順勢拿起了屬於曲鬆兒的那杯酒,沒人發現酒換了,因為曲鬆兒把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她的頭上。
裴歡拿起酒,“那就喝,謝謝所有人對我和沈厭這段婚姻的幫助,尤其是風小姐,我特彆感謝你。”
風純的表情不露痕跡,“不客氣嫂子,都是我應該做的。”
一起碰杯。
風夢月仰頭喝酒,同時盯著裴歡。
看到裴歡一口抿了一大半兒。
這麼乾脆?
難道真沒懷?
裴歡喝完情不自禁的張嘴吐舌,這樣的動作在不會喝酒的人身上,最是平常。
因為辛辣,想吐舌頭。
風夢月看了一眼風純,暗暗點頭,算是相信裴歡沒懷,否則不能這麼喝。
沈厭也連忙去拿紙巾給裴歡把嘴,擔憂的低聲問,“怎麼喝這麼多,小小的抿一口就好,一會兒不舒服了告訴我。”
裴歡,“我沒事兒。”
不可能沒事兒。
沈厭把她的杯子拿過來,“小歡兒實在不能喝酒,喝多傷身,而且她最近腸胃不好,剩下的我代了,我敬大家。”
他仰頭一口把剩下的都喝了。
“……”
不是酒,是葡萄汁加藍莓汁,這是什麼品種,又酸又澀。
沈厭也想伸舌頭,但為了不穿幫忍了。
風純把酒也推了過來,“哥哥,我也喝不了。”
沈厭無奈,“行,哥也給你代了。”
他毫不猶豫的一口喝完,風純笑眯眯的,“謝謝哥哥。”
曲鬆兒做嘔吐狀,孟回及時在她嘴裡塞了一片生菜,“來吐,吐菜裡麵,彆讓我看到。”
曲鬆兒把生菜吐出來,怒視他,恨不得掐死他,咬著牙小聲道:“藍莓汁是你調出來的,你信不信我曝光你!”
孟回無所畏懼,“不去你是我孫女。”
“……”
媽的,被拿捏了,她還真不敢。
外麵又來了人,傭人出去開門,看到是送禮物過來的,以為是少爺給少夫人準備的禮物,就直接放人進來。
三名打扮規矩的工作人員在門口恭敬道,“風純小姐在嗎?”
風純走過去,沒有被世俗浸染過的眼睛還澄澈明亮,她好奇的問,“是我,怎麼了?”
“沈少爺給您準備的禮物,根據新的地址我們已經送達,請您笑納。”
“哇!”風純兩手托腮,激動的跺腳。
工作人員把禮物送了進來。
裴歡知道,她等的驚喜終於要來了。
沈厭微蹙眉,他讓人把東西送到小純的住處,怎麼送到了這兒?
他開口,“小純,先過來吃飯,吃完飯你拿回去拆也不遲。”
風純等不及了。
裴歡也等不及,她倒要看看是什麼,她說,“拿回去乾什麼,就在這兒拆,大家夥都在,讓我們也高興高興。”
風純笑了,“好,我聽嫂子的。”
這也正是她想要的結果。
她去拆,第一件,一輛跑車的鑰匙,哥哥送了她跑車,和裴歡的是姐妹款。
第二件是沈厭給風純的訂製包。
第三件。
“哇,水晶鑽石玫瑰花!”風純發出了誇張的讚歎聲。
她把玫瑰花抱在懷裡,到餐桌前獻寶似的給大家看。
物品不大,50公分的樣子,是水晶鑽石雕刻,閃閃發亮,價值連城,璀璨的像擁有一個男人所有的愛。
裴歡的手攥了起來,身上發冷。
她有的風純都有,風純有的,她沒有。
所有人都是笑眯眯的,看著風純和沈厭,都是帶著笑意和讚賞。
都忘了這是沈厭和裴歡的紀念日,裴歡應該是絕對女主角。
隻有裴書雅在冷笑,她衝著裴歡直搖頭,蠢貨,自己的老公都攔看不住,真是報應。
同時心裡也極度不愉快,非常不爽!
這風純憑什麼能讓沈厭這麼喜歡?!
她是差哪兒了?
風夢月由衷的笑道,“我這輩子你爸都沒送過我這麼漂亮的水晶花,永不凋零,永遠盛開,快謝謝哥哥。”
風純對著沈厭鞠躬,“謝謝哥哥,我好喜歡哥哥。”
沈厭回了一個笑容,“乖,放回去,剩下的回家拆。”
“不要!”
風純怎麼可能止得住,她迅速把另外一個拆開。
“哇!!”不見其物,就聽到了她激動的叫聲,拿著盒子就跑過來,“哥哥,這是你說的驚喜嗎?這也太驚喜了!”
打開盒子,是裴歡那天看到的藍寶石。
風夢月驚住:“上世紀y國皇室流出來的寶石?”
冠上了皇室二字,那價值就是水漲船高。
本就是頂級珠寶,如今更是稀罕物品,是有錢有權都不一定能買到的藝術品。
“這可真是我見過最好的珠寶了。”風夢月露出驚訝讚歎的表情,“閨女有福了。”
饒是裴凱和沈巍也被鑽石的來曆和上乘的品質,給驚住。
這藍寶石,他們平生都少見。
風純興奮的很,“哥哥說給我個驚喜,沒想到真是驚喜。比起鑽石水晶球,我更喜歡永不凋謝的花和可以戴的項鏈,謝謝哥哥。”
她衝過去想抱住沈厭,被沈厭攔住了。
沈厭壓著視線,低笑,“既然都拆了,就穩重點兒,乖,回去坐著。”
沈巍也寵溺地道,“對,坐著去,還有你嫂子的娘家人在,改天回家再跟你哥擁抱也不遲。”
風夢月順勢搭腔,“你這禮物可比你嫂子那貴重,你哥對你……跟你嫂子一樣的好,他結了婚可沒忘記你,以後要好好對哥,知道麼。”
“知道,媽媽,我會和哥哥相親相愛的。”
裴歡的手心出了冷汗,她抽紙巾擦拭。
曲鬆兒捏著她的手掌,給她力量。
裴凱低笑,“真是讓人羨慕啊,上世紀y國皇室流傳下來的藍寶石項鏈,在當時就可以買一座城,現在更是稀世珍寶,沒有任何東西能替代。厭兒不錯啊,這麼好的藝術品也弄到手了。書臣也對兩個妹妹好,比起你來還是不足啊。”
他哼笑了幾聲,意味不明。
緊接著他看了一眼裴歡,暗含責怪,似乎在怪她,沈厭為什麼沒有這個東西送給她。
這了是財富和權利的雙重象征。
周微月也責怪裴歡,又看了眼她的身材,歎息的搖頭。
終究還是太胖了,得不到男人十足的愛。
都是老婆了,兩樣珠寶為什麼不能都給她?還是裴歡有地方沒做好,讓沈厭不那麼喜歡她。
裴歡把他們的表情都儘收眼底。
她的臉慢慢的沉下來,這一刻,她做了一個決定。
沈厭看到了裴歡陰沉的臉,知道她要有想法了,知道小歡兒可能會生氣。
於是說,“我給小歡兒的鑽戒也是上世紀從y國皇室流傳而來,我幾個月前問過小歡兒,是喜歡粉色還是藍色,她選了粉色,所以我就把鑽戒給了小歡兒,我並非厚此薄彼,裴叔您多慮了。珠寶無論多珍貴,送對了人才有價值,我媳婦兒適合粉嘟嘟的配飾。”
“謝謝哥哥,愛哥哥,我最愛藍色了。”風純高興的臉蛋兒發紅。
在眾目睽睽之下,她再次衝過去,抱了一下沈厭。
又回到座位上了,要風夢月把藍寶石項鏈給它戴上。
裴歡手腳發冷,她看著對麵喜氣洋洋、活像她才是今天女主人的風純,不由得想到了那個有裂痕的鑽石水晶球。
三天時間,把兩樣物品分開,又把破碎的鑽石水晶打成玫瑰花,很難吧。
需要無數個工人加班加點。
需要處處小心謹慎,還得是手藝精湛的老師傅,才能做到現在這樣的完美無瑕。
跑車,包,沈厭給她買,給風純也買了。
她從不介意沈厭給風純送禮物,兄妹該送的應該送。
但是妻子和妹妹對沈厭來說,必須得在一條線上嗎?
妻子有的,妹妹必須也得有。
而今天是他們結婚三周年紀念日,就連紀念日的禮物,都是雙份。
而且風純的也比她的,更珍貴。
就連給她訂做的蛋糕,都有風純愛吃的芒果。
他是娶了兩個女人,得雨露均沾嗎?
她不要這樣的婚姻。
她認輸。
這個老婆,她當不了。
她起身,沈厭摁住了她的手,她反手把沈厭的手給甩開。
她清冷的嗓音傳遞到了每個人的耳朵裡,“風小姐的驚喜我收到了,確實很得沈厭的喜歡,你倆感情很好,我自愧不如。”
風純傲嬌的哼了一聲。
裴歡,“我也送大家一個禮物。”
“什麼?”
“兩家人都在場,我也挑明了,我要和沈厭離婚。”
她終於說出來了,這一刻她心跳如擂鼓,那是踏出這個籠子後的歡呼。
沈厭,“……”
裴凱和周微月都站了起來,大驚,“你說什麼?”
“你們沒聽錯,我已經向沈厭提出了離婚,等辦完手續,我和他婚嫁自由。”
她看到風夢月和風純高興的笑了。
她不在乎。
她拉起曲鬆兒準備走,沈厭擋在了她麵前,他沉黑的眼神帶著幾分壓迫和不解:“又生氣了?因為我給小純買…”
“沒有生氣,你把全世界都買來送給你妹都行,那是你的事我管不著。”
“那為什麼要離婚?”
“……”
裴歡的心像被遲鈍的鋸子割一樣,疼痛都是來來回回。
她要怎麼表達自己的不滿和委屈,才能讓他重視起她的心裡的想法!
她過去說了那麼多,他一個字沒聽進去,依舊問她為什麼要離婚。
行。
不愛她,忽視她,她認了還不行嗎?
她紅著眼睛對上他的瞳仁,“我不愛你,我討厭你,我看見你就想吐行不行?這個理由夠嗎?”
沈厭的心被一箭射中,血液橫流,他喪失了語言。
裴歡和曲鬆兒走了出去,離開這棟彆墅,裴歡就淚流滿麵。
沈厭似石化,臉色極其難看。
裴凱低聲發火:“真是不像話!這麼重要的日子,厭兒對她那麼好,她居然要離婚!”
周微月大氣都不敢出。
裴書雅反而沉默,臉上也沒了譏笑,隻看著裴歡離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風夢月和風純自然是高興的。
沈巍瞥了眼風純,歎息一聲,但也什麼都沒說,隻對沈厭道,“厭兒,去哄哄。”
沈厭扯了一把領帶,燈光臨摹著他精悍的臉龐,可見他深暗的眼裡,火苗未消。
孟回知道他心中所想,便道:“小歡兒肯定是愛你的,要不然她不能紅了眼眶說討厭你,去追吧。”
沈厭一怔,迅速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