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天邊才露出魚肚白,鹿葳、申科和夢蘿便迅速收拾好行囊,趕往族長西克奇的住處辭行。族長西克奇親自帶領幾名拉拉夫族的年輕勇士,將準備好的乾糧和清水一一掛上馬背。他目送三人離去,直到他們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遠方,才依依不舍地轉身返回。
鹿葳一行人騎上三匹駿馬,馬蹄翻飛,風馳電掣般朝著林格城的方向疾馳而去。途經雪山時,隻見雪狼王矗立在山腳下,目光深邃地目送著他們遠去,仿佛在默默祝福,又似在無聲地警告。
夕陽西沉,林格城的輪廓在暮色中漸漸清晰。鹿葳原本並未將之前的衝突放在心上,可就在他們靠近城門時,他的瞳孔驟然一縮——
一具屍體高懸於城門之上,麻繩勒進脖頸,屍體在晚風中微微晃動。待看清那張青紫色的臉,鹿葳渾身血液瞬間凍結——正是當初贈他馬匹的年輕人!
“王八蛋——!”他怒吼一聲,猛地一夾馬腹,戰馬嘶鳴著衝入城中。
申科一臉困惑地看向夢蘿,低聲問道:“大哥犯什麼病了?”夢蘿卻不答話,冷著臉,雙腳輕輕一夾馬肚,胯下的駿馬長嘶一聲,緊隨鹿葳而去。申科見狀,急忙催動坐騎,大喊一聲:“唉,你們倆等等我!”便也跟了上去。
林格城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百姓不得縱馬入城。因此,當三匹快馬橫衝直撞地闖進街道時,瞬間引來無數驚愕的目光。攤販慌忙避讓,行人指指點點,人群中,幾個眼尖的混混臉色一變,轉身就往巷子裡鑽。——他們是多多奇的跟班。
“他們竟敢回來?”多多奇猛地拍案而起,桌上的茶盞震得叮當作響。上次的恥辱仍如鯁在喉,但他不敢再貿然出手,隻得咬牙切齒地去找父親多多瑪。
多多瑪正坐在書房裡,指尖摩挲著一枚翡翠扳指,聽完兒子的稟報,他緩緩合上賬本,嘴角浮起一絲冷笑:“既然他們找死,那就成全他們。”
很快,近百名打手從賭坊、妓院、碼頭集結而來,個個手持利刃,目露凶光。多多奇見狀,心中大定,獰笑道:“走!這次,我要親手剝了他們的皮!”
在多多瑪的指示下,一大幫打手迅速集結。多多奇見父親如此重視,心中底氣大增,隨後帶領一夥人浩浩蕩蕩地朝著鹿葳他們進發。
寬闊的街道上,近百人緊隨多多奇的步伐,如洶湧的潮水般直奔鹿葳三人。在距離三人幾十米遠的地方,眼尖的多多奇猛地停下腳步,手指如利箭般指向鹿葳三人,怒吼道:“給我砍死他們!”
眾人聞令而動,紛紛舉起長刀,毫不猶豫地朝鹿葳三人砍去。刀光閃爍,殺氣騰騰,街道上瞬間彌漫起一股血腥的氣息。
鹿葳指尖微動,卻被一聲虎嘯般的怒吼打斷。申科舉起手九環大刀卷起血色旋風。刀鋒過處,肢體橫飛,噴濺的血霧在陽光下折射出妖異的光芒。
“哢嚓“一聲脆響。鹿葳不知何時已蹲在街邊,慢條斯理地啃著半根黃瓜。飛濺的血珠落在他的衣襟上,他卻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你就這麼放心?“夢蘿的指尖扣著幾枚柳葉飛刀,繃緊的指節微微發白。
“這都是些小嘍囉嘛。”黃瓜蒂在空中劃出拋物線。鹿葳起身時,手中已多了一柄鏽跡斑斑的柴刀。“該活動筋骨了。“他咧嘴一笑,也殺入敵陣中。
夢蘿聞言,迅速從袖中打出幾枚飛刀,刀刀命中敵人咽喉。鹿葳的身影在刀光中扭曲變形,鏽刀所過之處,兵刃儘斷。兩人如虎入羊群,轉眼間街道已成血河。多多奇帶來的這些烏合之眾,一見對麵殺紅了眼,頓時亂了陣腳,四散奔逃。而多多奇更是經驗豐富,眼見勢頭不對,腳底抹油,提前溜之大吉。
與此同時,城主府的紫檀棋盤上,黑子正對白子形成合圍之勢。
多多瑪的翡翠扳指叩在棋盤上,“城主大人棋藝高超,我是真服了。”
這時,城主的貼身侍衛穆炯慌慌張張地衝了進來,氣喘籲籲的說道:“城主大人,大事不好!有人報告,城裡突然出現一夥強盜,殺了好多人!”
“居然有這種事?”林格城主猛地一拍棋盤,棋子四散飛落,“那你還等什麼?”城主淩厲的眼神讓穆炯不寒而栗,趕緊告退,迅速回去召集士兵前去剿匪。
殺紅了眼的申科見到穆炯帶著士兵趕來,不由分說,扭動起九環大刀便朝人群砍去。他的刀勢如狂風暴雨,勢不可擋,士兵們紛紛倒下。鹿葳怕他吃虧,也緊忙帶著夢蘿一起衝殺過來。
“弓箭手!“穆炯的吼聲撕破長街。
箭雨傾瀉而下時,申科正殺得興起。染血的九環大刀劈開箭幕,卻在第二波齊射中左支右絀。鹿葳拽著他的後領滾進茶肆,三枚雕翎箭深深釘入門框,尾羽仍在劇烈顫動。
穆炯見鹿葳三人躲在暗處,心生怒火,於是派出三隊士兵呈鉗形推進。然而,派出的士兵們還沒靠近,便紛紛倒在了暗器之下。一時間,街道上血流成河,慘叫聲此起彼伏。穆炯憤怒地掏出一顆紅色藥丸,塞入口中。猩紅藥丸在舌尖化開。他脊椎突然爆出骨裂般的脆響,兩道血柱從肩胛骨噴湧而出——竟在漫天血霧中凝結成半透明的赤晶蝶翼!
穆炯緩緩升空,飛到了鹿葳的頭頂之上,高空的氣流卷著的血腥味讓穆炯異常冷靜,他舉起弓箭,慢慢的尋找射擊角度。
此時,鹿葳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前方的士兵上,絲毫沒有察覺到頭頂的危險。
隻聽“嗖”的一聲,箭矢如流星般從天而降,直奔鹿葳的後腦勺。穆炯得意地咧開嘴,心想:“小賊,見到我也隻有死路一條!”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箭矢破空的尖嘯被霜晶凝結聲截斷。鹿葳腦後三寸處,六角冰紋憑空綻放,箭簇在冰花中心劇烈旋轉,最終不甘地墜落。
“異能者?“穆炯瞪大雙眼看著眼前的場景。
就在穆炯愣神之際,夢蘿操起那柄還用得不熟練的烏鯨弩,對著穆炯便射出了三支弩箭,弩機卡簧發出清脆的聲響。
隻可惜,夢蘿技藝不精,幾隻弩箭均未命中目標。夢蘿發射完弩箭後,機警地躲到附近的巨石後麵,警惕地觀察著穆炯的動靜。
穆炯不敢輕易低空飛行,隻能在高處盤旋,尋找機會。他心中暗忖:“這幫家夥到底是什麼來頭?”
“這個會飛的家夥是個神射手,都藏好了,千萬彆露頭!”鹿葳大吼一聲,隨後又躲藏起來。
鹿葳背貼斷牆,掌心滲出冷汗。他嘗試召喚那種玄妙感應,卻像握住一捧流沙。雖然能感受到心元在胸腔內遊走,異能卻如同叛逆的野獸,隻在生死關頭才肯施舍半分威能。
鹿葳心中一沉,回想起從得到心元到現在,自己使用的異能似乎都是被動觸發的,每次的效果也都讓他措手不及。
“難道這次也得等被動觸發?”鹿葳心中焦急萬分,但又無可奈何。他隻能緊緊握住手中的柴刀,隨時準備應對接下來的危機。
夢蘿在翻滾躲避時,耳邊突然響起西克奇沙啞的嗓音:“烏鯨弩的玄機在轉輪“她拇指猛地扳動弩機底部的赤銅機關,弩身內部傳來齒輪咬合的哢嗒聲。
她心中一動,暗想:“此時不用,更待何時?”於是迅速扳動了弩身上火屬性的機關。隻聽“哢嚓”一聲,幾發弩箭瞬間附著上燃燒的火焰,如流星般朝穆炯射去。
“著!“三支弩箭離弦的瞬間,箭簇突然迸出幽藍色火苗。穆炯側身閃避時,灼熱的箭風燎焦了他半邊蝶翼,空氣中頓時彌漫開焦糊的鱗粉味。
穆炯瞳孔驟縮,貪婪地盯著那支泛著青銅光澤的弩機,“這等神兵豈是你這丫頭配用的?“他赤晶蝶翼突然收攏,像捕食的鷹隼般急速俯衝。
夢蘿一個滑步躲到一個巨大的石磨後麵,穆炯的利爪在磨盤上抓出五道深痕。當她從磨盤後麵探身時,三支弩箭又呼嘯而出——這次扳動的是毒弩機關。
穆炯一個鷂子翻身,試圖躲過弩箭,可還是被一支弩箭射中肩膀,中箭處變成紫黑色,並流出腥臭的血水。穆炯咬緊牙關,想重新飛回高空。
“就是現在!“鹿葳壓低聲音。申科肌肉虯結的雙臂青筋暴起,他抓住鹿葳腳踝時,骨節發出哢哢的脆響,申科竟像掄鏈球般將鹿葳掄了出去。
空氣被撕裂的尖嘯聲中,鹿葳化作一道黑影直撲半空。穆炯剛察覺氣流異常,柴刀已帶著開山之勢劈來。他拚命側身,刀鋒仍在大腿劃出猙獰血口,飛濺的血珠在陽光下如同散落的紅寶石。
“啊——!“穆炯慘叫一聲,趕緊扇動翅膀飛向空中。夢蘿的火弩趁機封鎖他退路,燃燒的箭矢織成火網。這個空中獵手第一次成了困獸。
“雷斬若在,剛才就要了他的命。”鹿葳一拍大腿,對沒有一擊致命還耿耿於懷。
穆炯忍著劇痛,在空中盤旋了一圈後,自知無法取勝,隻能悻悻地回去向城主報告。臨走前,他衝著地麵上的幾人大聲喊道:“有種你們彆跑!”
鹿葳咧著大嘴,笑著回應道:“你白給,趕緊把能打的都叫來!”
聽到鹿葳的話,穆炯氣得險些從天上一頭栽下來。
穆炯強忍劇痛找到醫官,任由他將金瘡藥灑在深可見骨的刀傷上。白布纏緊傷口的刹那,他額角青筋暴起,卻硬是沒哼一聲。隨即拿出一粒紅色藥丸塞入口中,不一會的功夫,穆炯又恢複了精力。
城主府的青銅燈盞在穆炯急促的腳步中搖晃,驚得林格城主指間黑玉棋子“啪“地砸在星羅棋盤上。
“連你都敗了?“城主大吃一驚,抬頭看向對麵的多多瑪。
對麵執白的多多瑪頓時僵住。城主沉聲道:“看來得破費點,請那位高人出山了。”
多多瑪立刻領會了城主的意思,連忙應道:“這件事我馬上去辦,不管花多少錢,也要把他請出來。”
城主又看了一眼穆炯,冷冷地說道:“關閉所有城門,全城宵禁。他們一個都彆想離開林格城!”穆炯和多多瑪不敢耽擱,立即行動起來。
此刻,鹿葳三人正緊貼著牆根,腳步如風般疾行,試圖趁著城中的混亂逃出城去。然而,此時的林格城早已戒備森嚴,城門緊閉,各處要道都有重兵把守,仿佛一道道無法逾越的銅牆鐵壁。更令人頭疼的是,空中那個陰魂不散的穆炯,始終在盤旋監視,他的身影如同一片烏雲,緊緊籠罩著三人,讓他們無處遁形。幸好剛才的激戰對穆炯消耗極大,此時的他隻能遠遠地跟著,無力發動進攻,但三人依然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
正當三人進退維穀之際,巷弄深處突然傳來“吱呀“一聲。一扇斑駁木門悄然開啟,昏黃燈光中探出張鼠須尖腮的臉。
“這邊!“那人招手的動作活像隻偷油的耗子。三人對視一眼,鹿葳率先閃入門內。
屋內油燈將人影拉得扭曲搖晃。鹿葳背靠門板,右手始終按在劍柄上。燈光映出他緊繃的下頜線,也照見那矮小男子唇邊兩撇滑稽的鼠須。
男人搓著胡須,三角眼裡閃著精光,“三位闖的禍可不小啊。”
鹿葳不知對方是敵是友,冷冷地回應道:“知道我們闖了大禍,還敢幫我們?”
男人聞言哈哈大笑起來,“能讓多多瑪和林格城主吃癟,我當然得幫你們。”
“你究竟是什麼人?我為什麼要相信你?”鹿葳眯起眼睛,兩道寒光射向男子,而男子卻不慌不忙的指向窗外。“城門口的懸賞令你們沒看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