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綰綰瞳孔驟縮,驚駭欲絕!
她掙紮著想撲過去,奈何被蕭景珩一手控製著,無法掙脫分毫。
他竟然毀了血鳳凰木!
毀了這唯一的,指向貴妃的實證!
巨大的絕望和難以置信的憤怒如同岩漿,瞬間衝垮了林綰綰的理智!
“為什麼!那是我唯一的證據,是證明林月瑤跟貴妃勾結的證據!你毀了它,我還拿什麼翻盤?!”
她嘶聲質問,聲音因極致的憤怒和絕望而尖銳破音,眼底漫上猩紅的血絲。
她死死盯著蕭景珩指尖殘留的木屑,想著自己被碾碎的所有希望,右手攥緊,指甲竟也被生生掐斷。
“翻盤?”蕭景珩指腹碾過殘留的木屑,聲音低沉。
“用你的命去賭一個虛無縹緲的‘證據’?還是賭那些早已被貴妃和皇帝收買,恨不得將你千刀萬剮的朝臣?有誰會相信一個“熒惑妖星”手裡的證物?”
他手腕略微一用力,瞬間拉進二人的距離。
他高大的身影將林綰綰完全籠罩,說話間,溫熱的鼻息噴在林綰綰臉上。
“阿醜…不!我應該叫你林綰綰。收起你那點天真的妄想。在這座吃人的皇城裡真相,從來隻掌握在活到最後的人手中!死人,沒有資格談翻盤!”
每一個字,都像是鋼針,狠狠紮進林綰綰的心裡。
冰冷,殘酷,卻又帶著一種血淋淋的真實,將她最後一絲僥幸徹底擊碎!
是啊!她拿什麼去賭?
一個被打入死牢,身負“熒惑妖星”汙名的孤女,誰會信她?誰又能讓她活著走到禦前?
尤其當她聽到“林綰綰”三個字從蕭景珩口中喊出,她更是心神俱蕩。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我就是林綰綰的?”林綰綰終是將疑問問出口。
蕭景珩鬆開握著她手腕的手,沉聲道:“一直都知道!”
林綰綰不可置信的抬起頭,對上蕭景珩複雜的眼眸。
“你…”剩下的話還沒問出口,隻見蕭景珩高大的身軀猛晃了一下,高大的身軀無法控製地向後踉蹌幾步,後背重重地撞上冰冷的洞壁。
“呃!”壓抑不住的痛楚低吟從蕭景珩口中溢出。
之前被九轉玲瓏針引渡了部分本源毒血的傷口處,此刻猙獰的紫黑毒氣如同被激怒的毒蛇,再次瘋狂蔓延。
單薄的裡衣迅速被暗紅浸透。
反噬凶猛,比之前更甚!
這“蝕骨”毒果然棘手!
“蕭景珩!”林綰綰幾乎是撲了過去,雙手下意識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體。
“彆…彆碰!”蕭景珩試圖推開林綰綰,聲音破碎不堪,帶著強弩之末的抗拒和不願示弱的倔強。
但那隻抗拒的手,因劇痛而軟弱無力,抵在她肩頭時,更像是一種無力的依賴。
“閉嘴!”林綰綰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強硬,此刻她不再是那個需要他庇護的孤女,而是掌握他生死的醫者!
她扶著蕭景珩緩緩滑坐在地,目光死死鎖住他洇血的位置。
“忍一忍。”她的聲音低沉下來,帶著一種安撫力量。
沒有半分猶豫,她的目光如電,九轉玲瓏針在她手間不停翻飛。
第一針,神道穴。
針入瞬間,一股清冷柔和的力量如同月華灑落,強製壓製住傷口處瘋狂肆虐的毒氣,讓掌毒躁動的侵蝕之勢硬生生凍結、遲滯。
蕭景珩身體一震。
神道穴受激時如同冰水灌頂,那蝕骨劇痛竟奇異般地被一股冰冷的鎮定感暫時覆蓋。
第二針,至陽穴。
針尖彙聚著一股涓涓暖流,沿著蕭景珩脊柱兩側膀胱經飛速擴散,滋養著被劇毒侵蝕受損的肌理。
蕭景珩緊蹙到極致的眉峰,竟微微鬆動了一絲,沉重的喘息也順暢了半分。
第三針,天宗穴。
所有毒素被引聚到此處。
冰冷,粘稠的紫黑色毒流剩餘部分由此引出體外。
翻卷皮肉中,紫黑色毒氣劇烈地沸騰,掙紮,消融!
傷口邊緣不斷擴散的黑氣開始慢慢回縮!
蕭景珩緊蹙的眉峰,終於一點一點舒展開來。
儘管身體依舊虛弱,但那股潰散的生命之火,最終被強行穩固了下來。
在劇痛稍緩的間隙,他微微側過頭,用儘力氣睜開眼簾。
模糊的視線裡,是林綰綰近在咫尺的側臉。
汗水浸濕了她額角的碎發,緊貼在細膩卻蒼白的肌膚上。她的嘴唇被自己咬得泛白,甚至滲出了血絲。
那雙總是帶著倔強和清冷的眸子,此刻堅定地盯著手中的銀針,雙手在傷口處翻飛,不做一絲停歇。
一股“悸動”的洪流,衝垮了蕭景珩心中那堵名為“冷漠”與“算計”的高牆。
“夠了”他極其艱難的,幾乎是從齒縫裡擠出破碎的氣音,帶著一種近乎哀求的沙啞,“停下林綰綰你會”
他的話被林綰綰驟然加重的呼吸聲打斷。
林綰綰那雙因消耗過度而顯得有些失焦的眸子,此刻亮得越發驚人,帶著一種玉石俱焚的決絕:
“閉嘴還差最後一點!”
她咬緊牙關,調動起丹田最後一絲微弱的內息,不顧一切地催動著九轉玲瓏針。
兩根金針同時發出低沉的共鳴!
最後一絲頑固盤踞在傷口的紫黑色毒氣,徹底引渡出來!
“噗!”兩人幾乎是同時噴出一口鮮血!
林綰綰見大功告成,心下一鬆,身體軟軟向後倒去,意識瞬間沉入無邊黑暗。
最後的感知裡,是身下皮毛的柔軟,和鼻尖縈繞不去的那股冷冽的沉香。
蕭景珩在噴出濃黑的瘀血後,身體重重一顫,緊鎖的眉頭終於鬆開。
體內瘋狂撕扯的劇毒之力,終於達成了詭異的平衡。
他強撐著最後一絲清明,看著倒在自己身側,氣息微弱如同風中殘燭的林綰綰。
他的手緩慢抬起,輕輕拂開了黏在林綰綰汗濕額角的一縷碎發。
指尖觸及到林綰綰冰涼細膩的皮膚,微弱的觸感如同電流,擊中了他麻木的心房。
篝火微光在洞壁上投下兩人交疊的影子,也溫柔地勾勒著林綰綰蒼白而安靜的側顏。
山洞內靜得隻剩下兩人交錯的、微弱而平穩的呼吸聲。
不遠處落在枯枝上的血瞳烏鴉,猩紅眼瞳靜靜地注視著眼前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