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影倒退,光影閃爍,雲旌坐在副駕駛閉目養神。
“雲旌,”
閻承喚她,試探中帶著小心翼翼,“你睡著了嗎?”
她閉著眼,幾不可察地皺了皺眉,側頭對向窗外,懶懶地應了聲。
車內陷入沉默,二人的呼吸聲清晰可聞。
“你,”閻承喉嚨發乾,聲音比剛才更輕,“後悔嗎?”
雲旌緩緩睜眼,側過臉,目光落在他緊繃的下頜上:“後悔什麼?”
不得不承認,這閻承確實有幾分姿色,溫潤清貴,帶著點不食人間煙火的勁兒,怪不得雲氏夫婦看到他都兩眼放光。
閻承的視線從室內鏡上移開,默了會兒後,才再次開口:“嫁給我。”
可話還沒落音,他又語速飛快地接上:“如果你後悔了,我會放你走。”
雲旌挑眉,這個家夥似乎不像她想的那麼沒種。
“缺錢,我可以給你,多少都行,”
閻承指節發白,握著方向盤的手愈發收緊,“如果你怕我父母讓你或是讓雲家難堪,我可以以死相逼,保證他們不會再煩你。”
“他在裝什麼?”
周聿琛嘲諷,“你可彆被他騙了,歹竹生不出好筍,他父母都那個德行,他能好到哪兒去。”
雲旌紅唇勾起,她倒是覺得有點意思。
獨闖社會十五年,她能看出閻承的真心,雖然有點冒傻氣,但還挺可愛的。
“不是這回事兒,閻承。”
閻承心跳加速,仿佛要從胸腔裡跳出來。
雲旌撩了撩被風吹亂的卷發:“彆瞎琢磨那些有的沒的,我嫁給你,跟你走,留在你身邊,都是因為,”
能是因為什麼?
還不是因為有關上代靈渡師的線索都在閻家。
要是現在打退堂鼓,單靠她的靈力來收集功德信仰之力來補足天道氣運,簡直難如登天。
所以哪怕毫無頭緒,線索亂如團麻,她都要留在閻家,直到找到真相,送上代靈渡師回歸為止。
而要留在閻家,唯一能靠的就是已有的‘少夫人’名分。
“我願意。”
雲旌轉過頭,笑吟吟地看著他:“但你不要多想,我絕對不是因為喜歡你。”
車內再度陷入安靜,閻承呼吸急促,袖口微微顫抖,臉上帶著難以置信的狂喜。
“看來我應該擔心的不是你,而是這個極品戀愛腦。”
周聿琛發出陣陣低笑。
閻承心如鼓點,震耳欲聾:“無論你是否對我有感覺,我都喜歡你,從見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歡你,你的不畏,你的勇敢,你的全部,我都喜歡。”
“你的全部我都喜歡~”
周聿琛夾著嗓子陰陽怪氣。
“謝謝,你很有眼光,”
雲旌笑了下,低頭摩挲著聚靈鐲,慢條斯理道,“不過我們才相處三天,這種喜歡也未免太廉價了些。”
話音雖輕,落在閻承心上卻有萬斤重。
“不,不是,”
他迫切地解釋,“我父親就是對我母親一見鐘情,在他們見的第二麵,父親就表明了心意。”
“這麼隨便?”
“不,母親並沒有同意,而是後來父親用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才讓母親看到他的真心。”
“他們相濡以沫這麼多年,在母親眼裡,父親的感情並不廉價,所以愛上一個人,和時間長短沒有關係,我願意等,等到你願意的那天。”
話音未落,聚靈鐲忽然開始劇烈抖動。
雲旌手腕一涼,想要壓製,但怨氣太盛,完全壓製不住。
“滿嘴謊言!虛情假意!”
下一秒,周聿琛凶相畢露,帶著滾滾黑煙衝破禁錮,直奔閻承麵門。
雲旌倒吸口氣,這是什麼情況?
明明剛剛還好好的,哪句話刺激到這死鬼了?
“哥哥!?”
閻承眼神驚異,手下猛打方向盤。
周聿琛陰著臉,迅速鑽進他眉心。
閻承眼白翻起,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抽搐痙攣。
糟了!他想奪舍!
雲旌咬破手指快速結印。
與此同時,閻承胸口放出五彩霞光,霞光中現一巨大金網,每一根金線都是由無數梵文編製而成,金線相互交織,將體內的周聿琛牢牢捆綁。
隱約中,雲旌好像聽到了木魚的咚咚聲,還有僧人的誦經聲,那誦經聲猶如浩瀚星空,長河萬裡,從容不迫,莊嚴肅穆。
原本囂張的周聿琛,隨著經聲響起,變成了一條被捕撈的魚。
越是掙紮,經文誦讀得越快,網收的越緊,直到他化作拳頭那麼大點,金網才將他拋之窗外。
一切發生的太快,雲旌眼都來不及眨,緊著把周聿琛收回聚靈鐲內,取指尖血將他封印其中,防止他再竄出傷人。
砰——
剛抬起頭,就見車頭與道路中央的護欄相撞,強大的衝擊力讓安全氣囊瞬間彈出,擋風玻璃裂開,碎片四濺。
身體帶著頭部劇烈晃動,雲旌的脖子都要斷了。
緩了片刻,她拉了拉陷在安全氣囊裡一動不動的閻承:“喂!還活著嗎?”
“閻承!”
喚了好幾聲後,閻承才有了反應,他艱難地抬起頭,嘴唇蒼白,滿臉是血。
“你還好嗎?”
閻承眼神空洞,嘴裡念著哥哥,轉身解開安全帶爬出車門,失魂落魄地四處翻找。
哥哥?
周聿琛是閻承的哥哥?
雲旌也跟著下車,可沒走幾步就開始兩眼冒金星,看路人都重影了。
有好心人給交警打了電話,其餘的都在看熱鬨,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閻承在車子旁找了好幾圈,忽然身形一頓,像是才想起雲旌,他立刻跌跌撞撞地朝她跑去,一把抓住她雙肩,語無倫次道:“我看到他了!我又看到他了!我這次一定沒看錯!”
“你剛剛也看到了對不對!?告訴我!你看到了!對嗎!?”
又?
難道不是第一次看到?
雲旌背靠車門,緩緩坐下,她揉著額角,被閻承晃得有點頭暈惡心:“看到什麼?”
這周聿琛到底什麼來頭?是怎麼死的?他們是親哥倆嗎?
如果周聿琛是閻承親哥哥,那他為什麼會對閻家敵意那麼大?
雖然她很想知道真相,但在沒找到上代靈渡師之前,她並不想暴露身份。
“我看到我哥哥他……”
話還沒說完,閻承忽然往後一仰,不省人事。
“閻承!閻承!”
雲旌爬起來的瞬間,頭暈眼花,胃裡翻江倒海,‘哇’的一聲吐了許多酸水出來。
圍觀的人全在拿手機拍,沒一個敢上前的,生怕沾包賴。
彆看他們開著豪車,穿著輕奢,年紀輕輕的,誰知道是不是貸款或者租的。
“讓一讓!讓一讓!”
這時,密集的人群裡擠進來一長發大叔,胡子拉碴,上衣破爛,領口鬆垮的不成樣子,前胸有一道豎著的紅色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