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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逐出宗譜! 貶黜嶺南!(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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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就這麼衝過去,除了能出一口惡氣,還能得到什麼?

打一架?

他堂堂右丞相,跟一個毛頭小子在王府門口打架?

傳出去,他的臉還要不要了!

到時候,李林甫那個老狐狸,怕不是要在家裡笑掉大牙!

滿朝文武,表麵上會同情自己,背地裡還不知道怎麼看自己的笑話!

想到這裡,楊國忠的額頭上滲出了一層冷汗。

他剛才,差一點就做了最愚蠢的選擇。

他的怒火並沒有消散,反而被強行壓進了深處,積蓄著,轉化著。

他緩緩地轉過身,目光掃過滿堂賓客。

那些剛才還帶著看戲神色的官員,在接觸到他冰冷的目光時,齊齊打了個寒顫,連忙低下頭去,噤若寒蟬。

他們能清晰地感覺到,此刻的右相,比剛才那個暴跳如雷的右相,要可怕一百倍。

“王大人所言極是。”

楊國忠的聲音低沉而沙啞,“本相,險些誤了大事。”

王鉷心中大石落地,連忙躬身道:“右相英明!下官也是為您著想。”

這時,旁邊另一位官員,刑部侍郎盧奕也湊了上來,諂媚地說道:“右相,王大人說得對啊!咱們不能跟那小畜生見識,憑白臟了您的手!依下官看,咱們有更好的法子!”

“哦?”

楊國忠眼皮一抬,冷冷地看著他,“說。”

盧奕被他看得心裡發毛,但還是硬著頭皮,獻計道:“右相,您何不……借此機會,立刻入宮麵聖呢?”

“入宮?”

“來人!”

楊國忠的聲音咆哮。

一個管家連滾帶爬地跑了進來,跪在地上,頭都不敢抬:“相爺有何吩咐!”

“備筆墨!”

楊國忠的聲音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是!是!”

“還有!”

楊國忠的目光掃過跟前的盧奕,“去!把禦史台的王柬議、刑部的裴敦複、吏部的宋昱、京兆府的鮮於仲通……所有跟本相走得近的,能說得上話的,不管他們在乾什麼,是在吃飯還是在睡覺,都給本相叫來!”

“就說,本相今夜要在府裡草擬一份奏折,一份……彈劾永王李璘的奏折!請他們過來,一同參詳參詳!”

盧奕渾身一震,瞬間明白了楊國忠的意圖。

這已經不是告狀了。

這是要發動整個楊黨的力量,對永王李璘發起一場不死不休的政治圍剿!

“高!相爺此計甚高!”

盧奕的臉上立刻堆滿了諂媚的笑容,眼中的恐懼被興奮和惡毒所取代,“相爺,您這是要借滿朝文武之口,將那永王小兒,釘在恥辱柱上啊!”

“恥辱柱?”

楊國忠冷哼一聲,“本相要的,是他的命!”

……

夜色漸深,右相府的書房卻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書房內,氣氛壓抑得凝固了。

空氣中有著濃重的墨香。

楊國忠高坐在主位上,他已經換下那身狼狽的朝服,穿上了一件寬大的錦袍。

雖然臉上的怒氣未消,但眼神中的瘋狂已經被一種冰冷的算計所取代。

他的下方,分坐著七八位官員。

這些人,無一不是朝中有頭有臉的人物,是楊國忠一手提拔起來的黨羽,是他在朝堂上呼風喚雨的根基。

禦史中丞王柬議,一個麵容消瘦、眼神陰鷙的中年人。

刑部侍郎裴敦複,體態臃腫,臉上總是掛著彌勒佛的笑容,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笑容背後藏著怎樣的狠辣。

禦史中丞宋昱,京兆尹鮮於仲通……

他們都是在接到楊國忠的緊急傳喚後,第一時間趕來的。

此刻,所有人都正襟危坐,看著上首那位臉色鐵青的相爺,大氣都不敢出。

書房的地麵上,還殘留著幾片碎瓷,那是之前被楊國忠砸爛的茶杯。

一個家丁正躡手躡腳地收拾著。

“都到了?”

楊國忠緩緩開口,聲音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

“回相爺,都到了。”

盧奕躬身答道。

楊國忠的目光緩緩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那目光像刀子一樣,刮過每個人的臉。

“想必,本相為何深夜叫諸位前來,大家心裡也都有數了。”

他不帶任何感情地說道。

眾人一片死寂。

楊國忠冷笑一聲,將下午發生在永王府的事情,用一種極儘屈辱和憤怒的語氣,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遍。

他沒有說魚朝恩是如何挑釁的,隻強調了永王李璘是如何的囂張跋扈,如何的光天化日之下,將他楊國忠派去的人,打得隻剩下一口氣。

“……諸位,你們說說!”

楊國忠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哐當”作響,“他打的是魚朝恩嗎?不!他打的是本相的臉!是把我們所有人的臉,都按在地上摩擦!”

“相爺息怒!”

禦史中丞王柬議立刻站了起來,一臉義憤填膺,“永王此舉,簡直是無法無天,目無君父!區區一個皇子,竟敢毆打宮中有品級的內侍,這與謀逆何異?!”

“王中丞說得對!”

刑部侍郎裴敦複那肥胖的臉上,笑容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凝重和狠厲,“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永王如此行徑,若不嚴懲,何以正國法?何以安天下人心?!”

“不錯!必須嚴懲!”

“請相爺下令,我等萬死不辭!”

一時間,書房內群情激奮,眾人紛紛起身附和,一個個表現得比楊國忠還要憤怒。

他們知道,這是表忠心的最好時機。

楊國忠受辱,就是他們整個派係受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看著眼前這一幕,楊國忠心中的怒火,總算是稍稍平複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掌控一切的快感。

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他要讓所有人都看到,他楊國忠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好!好!”

楊國忠滿意地點點頭,示意眾人坐下,“既然諸位都與本相是同一條心,那今夜,咱們就合力,給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永王殿下,送上一份大禮!”

他看向侍立在一旁的盧奕。

盧奕會意,立刻走到書案前,親自研墨。

墨錠在硯台中緩緩旋轉,烏黑的墨汁散發出陣陣幽香。

一個專為相府抄錄文書的頂尖寫手,早已跪坐在書案旁,手持一支狼毫筆,筆尖懸在雪白的宣紙之上,手腕卻因為緊張而微微顫抖。

整個書房再次陷入了死寂,隻能聽到墨錠摩擦硯台的“沙沙”聲。

所有人的目光,都彙聚在那張空白的宣紙上。

楊國忠緩緩站起身,踱到書案前,低頭看著那張宣紙,眼神陰冷得可怕。

他沉默了許久,在醞釀著最惡毒的詛咒。

終於,他開口了,聲音不大,卻字字如冰。

“臣,楊國忠,冒死上奏……”

寫手手一抖,一個墨點滴落在紙上。

“廢物!”

楊國忠低喝一聲,“換紙!”

家丁手忙腳亂地換上一張新紙。

寫手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凝神靜氣,筆尖再次懸停。

“第一罪!”

楊國忠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怨毒,“永王李璘,身為皇子,不思為君分憂,為國儘忠,反而心胸狹隘,驕橫跋扈!因小事遷怒於宮中內侍魚朝恩,竟於光天化日之下,縱容家奴對其痛下殺手!此乃藐視皇權,目無君父!此為其罪一也!”

“好!”

王柬議撫掌叫好,“相爺此言,直指其心!‘痛下殺手’四字,用得妙!用得狠!”

楊國忠沒有理會他的吹捧,繼續說道:“第二罪!聖人素有仁德之名,愛民如子,尤重手足親情。然,永王李璘,身為聖人親子,非但不體聖心,反而乖戾殘暴,對手足之臣尚且如此,其心之狠毒,可見一斑!此等行徑,與聖人仁德之風背道而馳,實為不遵聖意!此為其罪二也!”

“妙啊!”

裴敦複也忍不住讚歎,“將毆打一個家奴,上升到違背聖人仁德的高度,這一下,就不是私怨,而是公仇了!是永王與聖人之間的矛盾了!”

楊國忠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第三罪!”

他的聲音愈發冰冷,“聖人命永王籌辦萬壽慶典,委以重任,此乃天恩浩蕩!然,永王不思如何辦好差事,以報聖恩,反而將精力用於私鬥泄憤!更甚者,魚常侍奉本相之命,前往永王府商議慶典調度事宜,此乃奉公!永王毆打魚常侍,便是阻撓公務,抗拒聖旨!此為其罪三也!違抗聖旨,罪加一等!”

這一條罪名拋出,連盧奕都倒吸一口涼氣。

狠!

太狠了!

這簡直是憑空捏造,指鹿為馬!

可偏偏,又讓人抓不住太大的把柄。

魚朝恩確實是去了永王府,誰能證明他不是去“商議公務”的?

永王打了人,就是“阻撓公務”,這邏輯,在楊國忠的權勢之下,完全站得住腳!

“不遵聖意!違抗聖旨!”

楊國忠一字一頓地念著這八個字,臉上的表情既猙獰又興奮,“罪名,就定這兩條!”

“至於處置……”

他停頓了一下,目光掃過眾人,一字一句地說道:“臣懇請聖人,為正國法,為肅綱紀,將永王李璘……逐出宗譜!廢為庶人!貶黜嶺南,永不赦還!”

“嘶——!”

書房內響起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

逐出宗譜!

貶黜嶺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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