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淩霄抱緊蘇婉兮,眼前浮現前世蘇婉兮救自己時拿著劍與牢籠前守衛們搏鬥的畫心裡生疑:婉兮,是尚書府的嫡女,婉兮的父親蘇致遠是文官,婉兮是怎麼可能會武術呢?
墨淩霄指抵著蘇婉兮腰間的手不自覺收緊。他垂眸望著懷中人素白的脖頸,前世那抹持劍翻飛的赤色身影與眼前溫婉模樣交疊,終於啞聲開口:“婉兮……”
他頓了頓,指尖輕輕摩挲著她衣袖下的腕骨,語氣刻意放得柔和:“你父親是文官典範,府中從未請過武師,這些前世把我救出牢籠的武功……是何時學的?”
蘇婉兮望著墨淩霄說:“因為我娘親出生在將軍府,我外祖父是武將啊,所以說我娘親會,然後教我的啊,但實戰經驗不足。”
墨淩霄說:“那為什麼回府遇刺時,在馬車上,你被嚇的臉色蒼白呢。”
蘇婉兮想“哼!墨淩霄哪壺不開提哪壺。”
蘇婉兮指尖悄悄攥緊墨淩霄的衣襟,眼尾微微泛紅,聲音帶了點委屈的鼻音:“那是因為……當時刺客突然衝出來,刀光晃得人眼花嘛!我又不是天天把劍彆在腰間逛大街,真遇上血光之災,總不能像話本裡寫的那樣麵不改色呀。”
蘇婉兮頓了頓,忽然仰頭用鼻尖蹭了蹭墨淩霄的下頜,語氣軟得像團,“再說了,有你在的時候,我當然要做需要被保護的小娘子呀——難不成你還盼著我每次遇險都跟你搶著揮劍?”
蘇婉兮又說:“難不成王爺想要一個能文能武,不需要被保護著王妃?不過我看也不像啊,前世側妃柳煙弱弱的,王爺也不是護著嗎?”
墨淩霄說:“那是因為當時柳煙是柳貴妃的侄女出於尊敬,所以才護著,沒想到,最後護習慣了,下意識跟你作對。”
蘇婉兮聞言輕哼一聲,指尖揪著墨淩霄衣襟的力道又重了些,眼尾泛紅的色澤更濃了:“原來王爺護人還分‘出於尊敬’和‘護習慣了’?早知如此,我該學柳側妃那樣時時裝病示弱,說不定還能討王爺多幾分憐惜呢。”她話音裡帶著刻意放軟的嗔怪,鼻尖卻又偷偷蹭了蹭他喉結,睫毛像蝶翼般輕輕顫動,“不過……我才不要學她。王爺若喜歡柔弱不能自理的,那我偏要做個會舞劍的——反正此刻被你抱在懷裡的人是我,難不成王爺還能把我丟出去不成?”
墨淩霄收了收手臂,聲音沙啞:“更何況,我前世也沒有碰她。錯把魚目當成珍珠,讓你受了那麼多委屈,這一世隻有你。”
蘇婉兮聞言,微微一笑,埋在墨淩霄懷裡,說:“這還差不多。”指尖揪著衣襟的力道慢慢鬆了些。
風影剛走到廊下,見王爺正抱著王妃低語,腳步猛地一頓,下意識想退開,卻被墨淩霄察覺。
“進來。”墨淩霄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卻依舊沉穩。他鬆開蘇婉兮,順勢牽住她的手,指尖輕輕摩挲著她的指節,似在安撫。
風影躬身進門,將一卷賬冊雙手奉上:“王爺,屬下查到柳家近三年與明王有頻繁銀錢往來,尤其去年秋收後,一筆十萬兩的銀子從柳家錢莊轉入明王私庫,賬目上卻寫著‘采買絲綢’——可柳府去年根本沒添過新綢緞。”
蘇婉兮心頭一緊,前世她隻知柳煙與明王勾結,卻不知竟有如此大額交易。她抬眸看向墨淩霄,見他眉頭緊鎖,眼中寒意漸濃。
風影又道:“還有柳煙的叔父柳州,仗著貴妃勢力強占了城南三家商鋪,其中就有尚書府遠親的產業。”
“柳州?”蘇婉兮忽然開口,“前世他就是因強搶民女被大哥參奏,卻被柳貴妃壓了下來。”
墨淩霄捏緊賬冊,指節泛白:“把這些證據整理好,本王要在下次朝會上,讓柳家無所遁形。”他轉頭看向蘇婉兮,眼神柔和了些,“婉兮,你大哥當年的冤屈,這一世咱們一並算清。”
蘇婉兮望著他眼中的堅定,心頭一暖,輕輕“嗯”了一聲。廊外的桃花又落了幾片,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仿佛為這即將到來的清算,添了幾分暖意。
風影想:“我是什麼?是照亮他人的燭台嗎?王爺怎麼還不讓我走。”
墨淩霄似是察覺到風影的局促,抬眸淡淡道:“此事辦得不錯,下去領賞吧。另外盯緊明王和柳府的動向,有任何風吹草動,即刻來報。”
風影如蒙大赦,躬身應道:“屬下遵命。”轉身時腳步都輕快了幾分,心裡暗自嘀咕:王爺如今眼裡心裡都是王妃,往後這王府怕是要變天了。
廊下隻剩兩人,墨淩霄握緊蘇婉兮的手,指尖傳來她掌心的微汗,知她仍記掛著柳家的事,柔聲道:“彆怕,有我在。這賬冊便是鐵證,柳家與明王勾結,貪贓枉法,樁樁件件都夠他們喝一壺的。”
蘇婉兮望著他緊攥賬冊的手,忽然想起前世他在朝堂上彈劾貪官時的雷厲風行,那時她隻遠遠在宮牆下聽過百姓稱頌“攝政王鐵麵無私”,卻不知他也會為一人之冤屈如此上心。她輕輕踮腳,替他拂去肩頭的桃花瓣:“我信你。隻是……柳貴妃畢竟是皇兄寵妃,朝堂之事盤根錯節,你需得萬分小心。”
墨淩霄心頭一熱,低頭在她額間印下一吻:“放心,我自有分寸。倒是你,昨日受了驚嚇,今日好好歇著,茶席改日再設也不遲。”
蘇婉兮卻搖頭,拉著他往月華宮深處走:“不,就今日。我讓山藥備了碧潭飄雪,還有你愛吃的杏仁酥。咱們邊喝茶邊說,正好我也有些事想跟你細細說。”
繞過回廊,便是一方小庭院,青石鋪地,中央擺著一張梨花木桌,桌上青瓷茶具泛著溫潤光澤。山藥早已候在一旁,見兩人進來,忙上前布茶。
蘇婉兮執起茶壺,將琥珀色的茶湯注入杯中,嫋嫋熱氣模糊了她的眉眼:“前世春日宴後,柳煙入府,府裡的下人見風使舵,對我越發怠慢。有次我染了風寒,高燒不退,他們竟連太醫都懶得去請……”
墨淩霄握著茶杯的手猛地收緊,骨節泛白:“這些事,前世你為何從未對我說起?”
“說與你聽,你會信嗎?”蘇婉兮抬眸看他,眼中帶著一絲自嘲,“那時你眼裡隻有柳煙,我說的任何話,在你看來都是善妒的汙蔑。”
墨淩霄喉結滾動,竟無言以對。前世的種種畫麵在腦海中翻湧,他想起她蒼白著臉跪在雪地裡求他信她,想起她被禁足時單薄的身影,心如刀絞。他伸手將她攬入懷中,聲音喑啞:“對不起,婉兮,都是我的錯。這一世,我定要讓那些欺辱過你的人,百倍償還。”
蘇婉兮靠在他懷裡,聞著他身上清冽的茶香,忽然笑了:“算了,都過去了。這一世,我不想再揪著過去不放。我隻想跟你一起,守好這王府,護好尚書府,讓那些陰謀詭計都無處遁形。”
她抬起頭,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柳家的賬冊,你打算何時呈給皇兄?我父親在朝堂多年,或許能提供些柳家與其他官員勾結的線索,我寫封信回去問問?”
墨淩霄點頭,眼中滿是讚許:“如此甚好。你父親為人正直,定知不少內情。不過此事不急,待我將所有證據串聯起來,一擊即中,讓他們再無翻身可能。”
蘇婉兮說“好。”
蘇婉兮指尖纏著墨淩霄的衣袖,忽然想起什麼,仰頭看他時眼尾還帶著未褪的紅暈:“明日該回尚書府了,父親定會問起昨日遇刺的事。你說……我要不要把柳家那些齷齪事,先透給父親一點?”
墨淩霄指尖拂過她鬢邊碎發,將飄落的桃花瓣拈在指尖:“不必急著說全,隻說刺客已交由我查辦便可。嶽父那裡,我隨你一同回去親自回話——正好,也該向嶽父嶽母表表心意,這一世,定護你周全。”
蘇婉兮聞言彎了眼,往他懷裡縮了縮,陽光透過花枝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暖融融的,倒像是為明日的回門,先鋪了層溫軟的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