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楠汐就診出來,已是淩晨四點。
她一個人靠在輸液室的單人椅上,迷迷糊糊。
惝恍間,似乎看見一白大褂的傾長身影,戴著口罩。
他身上有淡淡的消毒水味,不刺鼻,安心的暖意。
就像從前一樣。
每回沈楠汐都會因為父親的病情而很抗拒進醫院。
但偏偏有了周晏禮之後,她會不自覺消除恐懼。
因為最冰冷的病房裡有他,他是能給生命帶來奇跡的醫生。
“兩種消炎藥交替用,沈楠汐,這就是你想要的婚姻?”
男人話腔微諷,疏離清啞。
沈楠汐本能想張嘴反駁什麼,喉嚨卻像被封死了一樣,一個字都擠不出。
隨後,她又聽見另一個聲音接話。
“這位小姐手肘脫臼發炎,體溫還燒著,一個人來醫院挺可憐的。”
“手肘脫臼,發燒?”
男人拿過她輕捏在指腹間的病曆單,垂眸掃過。
“是啊,所以才開兩種消炎液。”
護士彈了下軟管,“周醫生,您認識她?”
“不認識。”
周晏禮不假思索,歸還病曆單。
紙張摩挲回指間,沈楠汐是有感覺的。
可是她太累了。
所有的耳邊話語,都如同夢境那般,忽遠忽近的。
但她聽得清楚,周晏禮在說不認識她。
嗬——
也對。
都說合格的前任應該像永久死去那般,她今晚則詐屍出現在他麵前。
“這輸液的情況你給留意下。”
離開前,周晏禮醫者仁心般吩咐。
不知過了多久,沈楠汐詫然睜眼。
視線裡,是一夜未見的慕傾權。
精致的溫莎結筆挺,係在衣襟前,同她的憔悴形成鮮明對比。
“發燒來醫院輸液,都不跟老公說一聲?你還想鬨彆扭到什麼時候?”
他還是這般自以為是的口吻。
沈楠汐冷冷瞥過慕傾權一眼,動了動僵硬的手臂,沒有應聲。
“我在同你說話。”
慕傾權沒什麼耐心,拽了她一下,扯到她發疼受傷的手。
沈楠汐下意識緊緊蹙眉。
“先生,這位小姐手肘脫臼發炎,不能強行拉扯。”
一旁巡視的護士提醒。
慕傾權聞聲,鬆下力道,“汐汐,是因為昨晚?”
“彆碰我。”
沈楠汐礙於公共場所,不想同他起爭執。
抽回手,直徑走出輸液室。
且在這時,迎麵走來戴著口罩的周晏禮。
一雙深邃的幽眸,藏在幾縷額前發內,疏離而鋒利。
沈楠汐眼神下意識錯開,低頭。
“汐汐”
慕傾權緊追出來,話語剛落,便也同樣注意到停在過道上的男人。
四目相對,暗湧四起。
慕傾權秒改體貼好丈夫的形象,腳步快速移動到沈楠汐身邊,長臂攬住。
細聲輕哄,“彆生氣了老婆,我等下給你聯係最好的推拿師。”
說完,他又主動勾唇,同周晏禮打招呼。
“周醫生,好巧,又見麵了。”
周晏禮眸色寡冷至極。
沈楠汐壓著眼簾,儘可能忽視掉他投射而來的目光。
現在在周晏禮眼裡,她就是個耍手段到他身上的“爛前任”。
眼不見為淨,最佳。
瞧周晏禮依舊一副不想理會的意思,慕傾權臉上的表情微僵。
但想到那粒【安心】的專利配方同商業價值,還是咬了咬牙,諂笑道,“昨晚慕某擔心愛妻魯莽了些,都是誤會,周醫生彆放心上。”
慕傾權是圓滑的厲害商人。
他能為了一己私欲,給自己戴上無數假麵具。
沈楠汐也是後知後覺,才會被他騙到宴會上。
聞見這般客套又虛假的話術,周晏禮很不走心地嗤了聲。
隔著無菌口罩,他臉上的表情喜怒不變,唯見俊眉微微挑高。
半晌,他出口驚人。
“沒什麼好誤會的,慕太太昨晚醉酒,確實是我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