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能地想開口說些什麼,但佩妮卻用食指輕輕地按在了他的嘴唇上,阻止了他。
“彆說話。”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主動,“聽我說。”
她俯下身,嘴唇貼著他的耳朵,用隻有他們兩人能聽到的、近乎滾燙的氣音,說出了那句她從舊世界書本裡學來的、最大逆不道卻也最真誠的誓言:
“我不是完成任務的工具。”
“從現在開始,你是我的,我也隻是你的。”
說完,不等常黎做出任何反應,她便再一次,主動地吻了上去。
這一次,不再是試探,不再是脆弱的印記。
這是一個宣告,是一個在內心冰冷絕望的廢墟之上,由佩妮親手建立的、隻屬於他們二人的全新法則。
幕簾之外,石像冰冷。幕簾之內,少女主動。而常黎,這個穿越過來的臭開子,第一次在真正意義上,徹底失去了主導權。
這個吻,與上一個截然不同。
如果說前一個吻是帶著淚痕的印記,那麼這一個,就是滾燙的烙印。
它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力度和一種近乎蠻橫的占有欲。佩妮不再是那個需要被安撫的受害者,她變成了一個在廢墟之上,用自己的意誌建立新法則的“城主”。
常黎的大腦有那麼一瞬間的空白。
他被這突如其來的、熾熱的宣告衝擊得有些措手不及。
佩妮的唇帶著不容拒絕的力道,她的手捧著他的臉,指尖微微用力,像是在確認他的真實感。
常黎有些不知道怎麼回應,但也沒有推開,他被動地承受著,像一塊被投入熔岩的頑鐵,感受著那足以將自己融化的溫度。
大腦一片空白,廚哥功力展露無疑。
佩妮似乎不滿於他這種雕塑般的沉靜。
她鬆開了吻,胸膛劇烈地起伏著,急促的呼吸噴吐在常黎的臉上,飽滿的前置裝甲板頂在常黎胸口,那雙燃燒著火焰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他,仿佛要將他的靈魂從軀殼裡看穿。
接著,她做出了一個更大膽的動作。
她雙手撐在常黎的胸膛上,用一種不容抗拒的力量,將他徹底按倒,讓他平躺在這張柔軟而巨大的八角形托墊上。
“砰。”
常黎的後腦勺輕輕磕在柔軟的墊子上,發出一聲悶響。
佩妮就那樣跨坐在他的腰腹處,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
這是一個極具侵略性和暗示意味的姿勢,昏黃的光線從幕簾外透進來,給她汗濕的短發和顫抖的睫毛鍍上了一層破碎的金邊。
她像一頭剛剛贏得戰鬥,正在審視自己戰利品的、遍體鱗傷的野獸。
然後,她緩緩地、一寸一寸地俯下身,直到整個身體的重量都壓在了常黎的身上。
她的臉頰再次埋入他的頸窩,雙手不再是捧著他的臉,而是緊緊地、緊緊地環住了他的脖子,將自己像藤蔓一樣纏繞在他身上。
常黎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體的每一個細節。她因為緊張而繃緊的肌肉線條,她隔著兩層作戰服傳遞過來的、滾燙的體溫,以及她那依舊紊亂、卻比剛才有力了無數倍的心跳。
他終於有了動作。
這或許是最正確的決定。
他緩緩抬起手臂,將自己溫熱的手掌,輕輕地覆蓋在了她顫抖的後背上。
他的掌心之下,是她突出的、脆弱的蝴蝶骨。
常黎用一種輕柔的力度,用指腹在那塊骨骼上輕輕摩挲著。
這個動作像是一個無聲的許可。
佩妮緊繃的身體驟然一鬆,仿佛所有的力量都被抽乾。她發出一聲滿足而疲憊的歎息,將臉在他頸窩裡蹭了蹭,像一隻終於確認了領地和歸屬的小獸,安心地閉上了眼睛。
幕簾之外,四尊冰冷的教士石像依舊用那永恒不變的、審視的目光,沉默地注視著。
幕簾之內,這張為了繁育而存在的冰冷床墊,第一次承載了與法則無關的、屬於兩個靈魂最原始的糾纏與相擁。
在此刻,這裡,也沒有被選中的繁育工具。
不知道過了多久。
可能是一兩個小時吧,不清楚,按讀者時間算的。
他隻感覺到,佩妮那緊緊纏繞著他的身體,從最開始的、帶著攻擊性的緊繃,到後來漸漸放鬆,最後,化作了一種全然的、毫無防備的柔軟。
她均勻而綿長的呼吸聲在他耳邊響起,像一首疲憊的搖籃曲。
她睡著了。
在這個本該是她噩夢源頭的地方,枕著他的胸膛,她竟然就這麼睡著了。
常黎沒有動,像一尊被藤蔓纏繞的石像。他側過頭,昏黃的光線下,隻能看到她汗濕的鬢角和安詳的側臉。
那張臉上,隻剩下一種純粹的疲倦。
他心中最堅硬的角落,仿佛被這毫無防備的睡顏,輕輕地、卻又無比深刻地撞了一下。
他緩緩抬起手,將她身上有些淩亂的作戰服下擺拉好,然後就這麼靜靜地躺著,成了她暫時停泊的港灣。
……
“唔……”
一聲輕微的、帶著鼻音的囈語打破了沉寂。
風暴已經過去。
佩妮的呼吸,從最開始急促的、帶著哭腔的喘息,漸漸變得平穩而綿長。
她赤裸的脊背緊緊貼著常黎同樣毫無遮蔽的胸膛,能感受到他心臟沉穩而有力的搏動。
最先喚醒她的,而是細微的涼意。
房間裡的空氣帶著消毒水特有的清冷,一絲絲地侵襲著她肩胛骨裸露在外的皮膚。她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向著身後唯一的、源源不斷的熱源,又靠近了一分。
常黎醒著,他一直都醒著。
他感覺到懷裡女孩的微動,沒有說話,隻是將被兩人體溫捂熱的薄被,向上拉了拉,蓋過了她微涼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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