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老登版本的武帝,陳璟並沒有什麼神色上的變化,臉上依舊是那一副淡淡然的模樣,謙和而又恭敬,這讓武帝的心中更是有些愉悅。
對於武帝來說,他見過太多麵對他之後就會開始害怕和恐懼的人了。
如果是一般的皇帝,或許會自我反省,詢問自己是否是太過於嚴肅了,讓自己的臣子們都開始畏懼自己,可武帝不是一般的皇帝,他是特殊的皇帝。
中華自古上千年以來,也沒有多少個這樣子的皇帝。
幾個千古一帝中,也隻有始皇帝和武帝是一樣霸道的,至於老朱?老朱更多的不是霸道,而是真的橫行!
武帝和始皇帝一樣,都是出身“上層權貴”,他們的霸道是真的霸道,高高在上的那種霸道,老朱的橫行則是從小吃苦,將這世上的人情冷暖、世上百態都看了一個變之後,最後變得想要改變這個世界的那種執拗。
在一般的皇帝反思自己的時候,武帝隻會覺著“你麵對我害怕是不是心裡有鬼?”,他不會懷疑是否是自己的過錯,他隻會覺著是大臣的錯。
所以在遇到陳璟這種好似沒有表現出害怕的後輩來說,他反而會來了興趣。
至於陳璟嗎
他是真的不害怕,也覺著沒什麼好害怕的。
畢竟,較之武帝更加恐怖的人他又不是沒有麵對過?
當年的劉邦可是比武帝更加恐怖——如果說武帝是天生的政治機器,那麼劉邦就是天生+後天鍛煉出來的政治怪物!
後世的劉姓皇帝多少身上都帶著些許劉邦的基因。
麵對劉邦那種恐怖至極的開國之君,他都能夠順利的全身而退,更何況是麵對武帝呢?
所以此時的陳璟顯得十分淡然。
他抬起頭,看著武帝說道:“陛下,如今陛下的大一統版圖,就隻有天下之經濟命脈不在掌握之中了,而臣所獻上的正是這方麵的措施啊。”
陳璟侃侃而談,將“大一統中的貨幣政策以及鹽鐵官營政策”如數說了出來,一邊說還在一邊觀察著武帝的神色,從他的神色中得出自己想要的信息。
他所說的準確的來說,並非是原本版本的鹽鐵官營政策,更加類似於一種混合的經濟政策。
涉及到了方方麵麵。
可以說更像是大漢版本的公私合營。
對於這個政策,實際上陳璟還是持肯定態度的,畢竟這個政策較之後來的政策還是較為更加符合現在的大漢一點。
畢竟大漢是大漢,實際情況與後來不同。
是大漢的生產力跟不上,而不是後來的政策不好。
武帝聽著聽著,身體就緩緩的朝著前方傾斜。
他的年紀逐漸的增大,所以聽力也逐漸的變差了,而聽到這種令他心中震撼莫名而又激動的話語的時候,他就會往前傾斜。
這也是一種表達自己重視的態度。
等到陳璟將自己心中所思所想全都說了出來之後,武帝的臉上帶著些許的讚歎與驚愕之色。
他撫掌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小子果然大才啊!”
武帝指著陳瑞笑罵道:“怪不得你的大父願意為了你而拚一把,寧願自己暫時褪去丞相的身份,也要幫助你。”
他笑眯眯的說道:“隻是這個家夥太小覷朕的心胸了。”
“莫說是一個丞相、一個大司徒,再加上一個你了,若是你們陳氏有足夠的賢才,即便是整個朝堂的三公九卿都是你們陳氏的人又能如何呢?”
“朕隻會開懷啊!”
陳璟恭敬的說道:“大父告老實則是因為身體的緣故,陳氏的人自當年先祖開始,就一直沒有長壽的,這或許是陳氏的天命。”
“大父在朝多年,如今幾乎也到了當年曆代先祖們逝世的年歲了,是故想要告老。”
“而非是擔憂陛下,還請陛下明鑒。”
他的一番話說的十分順暢而又搔到了武帝心中的癢處,臉上的笑容也不自覺的變得真誠了許多:“唉,你說的倒也是。”
此時的武帝想起來了陳氏所為大漢做出的貢獻,以及曆代的官渡侯的忠誠、加之他們的壽數,心中不由得真的惋惜了:“天不假年,天妒英才啊。”
他略微沉吟,看著麵前的人說道:“如今少府的位置暫時空缺,你不如便接替他的位置吧,正好也是管轄這一方麵政務的。”
“你方才所說的鹽鐵官營之策,朕覺著十分合適,而乾涉天下物價的事情,朕同樣覺著應當是由朝廷來做的。”
因為當初陳氏所獻上的策略,所以大漢雖然重農,但卻並沒有抑商,而是“輕商”,這個輕是看輕、輕視的輕。
如今的大漢商業十分繁榮。
可這也成了武帝的心頭大患。
而如今,由朝廷所出力名正言順的乾涉商業的運行,鉗製那些商販的命脈,順勢還能夠為朝廷增收,這讓武帝十分滿意。
加上陳瑞告老還鄉,陳氏之中就隻剩下了一個大司徒身為三公鎮壓,這多多少少讓武帝覺著有些心虛,所以將少府的位置給了陳璟。
至於原本的少府?
那個家夥的屁股臟的快成黑的了,武帝能放他九族一條生路,他就好好的在牢獄裡麵謝天謝地吧!怎麼可能還敢質疑?
當然,就算他的屁股是乾淨的,大漢一朝也沒有多少人敢乾涉皇帝的決定。
陳瑞心中緩緩的鬆了一口氣,而後和陳璟一起說道:“臣,多謝陛下之恩。”
武帝三十六年,春。
官渡侯陳瑞告老還鄉,還沒有等朝堂上的其餘勢力開心起來的時候,天子便再次發布了一條任命。
加孝廉陳璟為少府。
位列九卿!
若是這個消息還不夠的話,那麼緊接著的另外一條消息就讓滿朝大臣都察覺到了心驚,這種震驚的情緒甚至輻射到了民間。
天子下令,以少府陳璟為“賦稅署”寺卿,並為寶泉寺寺卿。
管轄天下賦稅及造幣之事。
一時之間這位年僅弱冠之齡的少年,就成了大漢風頭最盛的聖前紅人!
甚至沒有之一!
而此時的陳璟,正於新籌建的寶泉寺之中。
他看著麵前的工匠,微微皺眉:“這東西有這麼難以製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