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裡死一般寂靜。
空氣仿佛凝固,隻剩下克勞利粗重的喘息,以及他身後兩名保鏢緊繃肌肉時,西裝布料發出的細微摩擦聲。
克勞利那雙鷹隼般的眼睛,此刻充滿了血絲和難以置信的驚駭。
他死死盯著李琟,像是在看一個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魔。
門口,亨德森和馬庫斯低垂著頭,身體微微發抖,不敢看克勞利,也不敢看李琟。
背叛者的恥辱和對未知的恐懼,將他們牢牢釘在原地。
李琟的目光,從克勞利身上移開,落在他身後那兩名保鏢臉上。
他們手按在腰間武器上,肌肉緊繃,汗珠從額角滲出,眼神在李琟和他身後的c隊員之間遊移不定,充滿了緊張和猶豫。
阿爾法和他身後的四名c隊員,手中的5槍口微微下壓,卻鎖定了那兩名保鏢。
無形的壓力,如同實質,充斥著整個空間。
李琟嘴角勾起一絲幾不可察的弧度。
他向前走了兩步,停在辦公桌前。
目光再次投向那兩個保鏢。
“一個月多少錢?”
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的穿透了凝滯的空氣。
兩名保鏢一愣,沒反應過來。
李琟側了側頭,看著他們。
“克勞利給你們開多少薪水?”
他語氣平淡,像是在閒聊。
“你們一個月才多少錢,玩什麼命啊?”
冰冷的話語,像一盆冰水,瞬間澆滅了兩人心中最後一絲抵抗的念頭。
他們不是傻子。
看看門口那兩個公司大佬的慘狀。
看看外麵走廊倒下的同伴。
再看看眼前這些眼神冰冷、裝備精良士兵。
反抗?
拿什麼反抗?
為了那點薪水,去賭一條根本不可能贏的命?
其中一個身材略矮的保鏢,喉結滾動了一下。
他看了一眼身旁臉色同樣難看的同伴。
又看了一眼克勞利那張因憤怒和恐懼而扭曲的臉。
最後,他的目光落在李琟身後的c隊員身上,落在那些黑洞洞的槍口上。
他緩緩鬆開了按在槍柄上的手。
舉起了雙手。
“我…我們…”他聲音乾澀。
另一個保鏢見狀,也立刻鬆開手,跟著舉起雙手。
臉上充滿了屈辱,但更多的是如釋重負。
“很好。”李琟微微點頭。
阿爾法上前一步,對兩人做了個手勢。
“武器,放地上。”
“然後,出去。”
兩人不敢猶豫,立刻照做。
小心翼翼的掏出腰間的手槍,輕輕放在地毯上。
然後,在c隊員的監視下,低著頭,快步走出辦公室。
紅木大門在他們身後,無聲的關上。
辦公室裡,隻剩下李琟,阿爾法,四名c隊員,以及…
徹底孤立無援的西蒙·克勞利。
克勞利看著自己最後的屏障,如此輕易的被瓦解。
看著那兩個平日裡忠心耿耿的保鏢,像喪家之犬一樣離開。
再看看門口那兩個他曾經無比信任的左膀右臂,如今卻成了引狼入室的罪魁禍首。
一股巨大的無力感和絕望,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
他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倒。
手臂撐在昂貴的紅木辦公桌上,才勉強穩住身體和爪子的老獅子,隻剩下滿身的疲憊和衰朽。
他抬起頭,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李琟。
聲音沙啞,如同破舊的風箱。
“你…到底想要什麼?”
李琟沒有立刻回答。
他走到辦公桌對麵的訪客椅前,很自然的坐了下來。
動作隨意,仿佛這裡是他的辦公室。
他翹起二郎腿,目光平靜的看著克勞利。
“響尾蛇。”
他吐出三個字。
清晰,簡單,直接。
克勞利瞳孔猛的一縮。
“不可能!”他幾乎是吼出來的,枯槁的臉上泛起一絲病態的潮紅。
“響尾蛇是我一輩子的心血!你想都彆想!”
他試圖拿出最後的強硬。
但聲音裡的虛弱和恐懼,卻暴露了他的底氣不足。
李琟笑了笑。再次伸出手,拿起了那個一直由阿爾法拿著的平板電腦。
手指在屏幕上輕輕一點。
屏幕亮起。
他將平板轉向克勞利。
上麵顯示的,不是什麼銀行記錄,也不是什麼通訊信息。
而是一張照片。
一張溫馨的家庭合影。
克勞利,他早已過世的妻子,還有他遠在瑞士讀書的,唯一的孫女。
女孩笑容燦爛,金發碧眼,看起來隻有十六七歲。
克勞利看到照片的瞬間,渾身劇震!
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你…你…”他指著李琟,嘴唇哆嗦,說不出話來。
這比任何商業機密,任何犯罪證據,都更能擊潰他的心理防線!
那是他的軟肋!是他內心深處,唯一不能觸碰的禁區!
李琟手指再次滑動。
屏幕切換。
是女孩在瑞士就讀的私立學校的詳細資料。
她的課程表,她的宿舍地址,甚至…她每天上下學的路線圖!
清晰標注,精確到分鐘!
克勞利眼前一黑,不是衝著錢來的。
也不是衝著響尾蛇這點生意來的。
對方掌握的,是足以讓他家破人亡,讓他最珍視的人萬劫不複的力量!
克勞利因為響尾蛇安保得罪了太多人,隻要這個情報暴露出去,後果不堪設想。
他所有的掙紮,所有的反抗,在這些東西麵前,都顯得那麼可笑,那麼蒼白無力。
他像一個被抽走了所有骨頭的軟體動物,癱軟在辦公桌後那張象征著權力的真皮座椅上。
眼神空洞,麵如死灰。
辦公室裡,再次陷入死寂。
隻有克勞利粗重而絕望的喘息聲。
過了很久。
仿佛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克勞利緩緩抬起頭。
昔日的梟雄,此刻看起來像一個行將就木的普通老人。
眼中再無半分銳氣,隻剩下深深的疲憊和哀求。
“隻要…”
他聲音乾澀,如同砂紙摩擦。
“隻要你不動她…”
他艱難的喘息著,仿佛每說一個字,都在消耗他最後的生命力。
“公司…”
“響尾蛇…”
“可以給你。”
最後四個字,輕飄飄的,卻仿佛用儘了他全身的力氣。
說完,他閉上了眼睛,李琟看著他徹底垮掉的樣子,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
隻是放在膝蓋上的手指,輕輕敲了敲。
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