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爆。”
草薙素子的聲音在隊內頻道裡響起。
定向塑膠炸藥無聲的釋放出能量。
那扇鏽跡斑斑的圓形巨門,沒有發出驚天動地的巨響,隻是沉悶的向內一震。
門中心,一個完美的圓形缺口被熔開,邊緣閃爍著滾燙的紅光。
一股更加濃鬱、更加純粹的甜膩氣息,混合著某種古老塵土的味道,從門後噴湧而出。
門後,是一條深邃的、向下延伸的螺旋階梯。
它並非鋼鐵或混凝土結構。
牆壁、階梯、扶手,都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半透明的骨質感。
無數細密的、類似生物組織的脈絡,遍布其上,散發著微弱的、幽藍色的輝光。
整條通道,仿佛是某個巨型生物的食道。
“我的天……”傑克·威爾斯低聲咒罵,“我們這是要鑽進什麼鬼東西的肚子裡去?”
“保持安靜。”v的聲音冰冷,他的光學義眼正以最高功率掃描著牆壁上的脈絡。
“這些不是裝飾。”
“它們在……搏動。”
“oss,分析牆壁成分。”草薙素子一邊警戒,一邊下達指令。
【正在分析……成分無法識彆。】
【檢測到高度複雜的有機高分子結構,混合了矽基與碳基生命特征。】
【警告:牆壁脈絡與目標信號源存在能量共鳴。我們正在……目標的體內。】
這個結論讓所有人後背一涼。
他們腳下的階梯,通向的不是地下設施,而是一個未知生物的巢穴,甚至是它的核心。
螺旋階梯的儘頭,豁然開朗。
一個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巨大地下溶洞,出現在眾人麵前。
穹頂高聳,仿佛一座地下教堂的穹頂,上麵垂下無數巨大的、鐘乳石般的骨刺。
地麵則被一層厚厚的、柔軟的、如同菌毯般的生物組織覆蓋。
溶洞的正中央,靜靜的矗立著一個巢穴。
一個由無數扭曲的、糾纏在一起的血肉和蒼白骨骼構成的巨型巢穴。
它像一座用噩夢堆砌而成的山丘,散發著腐敗與芬芳的氣息。
而在巢穴的最中心,一顆直徑超過五米的、如同心臟般的肉瘤,正在緩慢的、有節奏的收縮、膨脹。
每一次搏動,牆壁上那些幽藍色的脈絡,都會隨之明暗閃爍。
妖異的紅光,從肉瘤內部透出,將整個溶洞映照得如同地獄的子宮。
“找到了……”草薙素子低語。
這就是一切的源頭。
富江的母體。
【能量讀數……已突破黃級。】
【正在向紅級攀升。】
“幽靈犬b組,在這裡布設遠程監控和後備爆炸物。”
“德爾塔,準備收容作業。”
“是!”
v和傑克從背後取下兩個銀白色的金屬箱,正準備上前。
就在此時。
數聲尖銳的、不似人類的嘶鳴,從巢穴周圍的陰影中猛的響起!
緊接著,數道黑影猛的竄出!
它們有著人類的大致輪廓,但身體已經嚴重扭曲。
有的四肢著地,如同蜘蛛般爬行,脊背上長滿了鋒利的骨刺。
有的半邊身體已經融化,變成了流淌的、不斷增殖的血肉,隻剩下一張絕美的、屬於富江的臉龐,掛在扭曲的肉塊上,發出癲狂的笑聲。
它們是守護者。
是被母體奴役或改造的早期受害者。
“開火!”草薙素子下令。
槍聲驟然響起,卻不是常規的爆鳴。
特製的智能步槍射出高壓電擊彈,精準的命中那些怪物的四肢關節。
被擊中的怪物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身體瞬間被高壓電流麻痹,隨後被快速射出的高分子凝膠彈牢牢黏在地上,動彈不得。
小隊的配合天衣無縫,沒有一發子彈是多餘的。
他們嚴格遵守著交戰守則,失能,但不破壞其組織結構。
然而,就在小隊與怪物們激戰正酣時,一個更令人意外的身影,從那巨大的血肉巢穴後,蹣跚著走了出來。
那是一個老人。
他穿著一身破爛不堪的白色研究服,上麵沾滿了早已乾涸的、暗褐色的汙漬。
他頭發花白,麵容枯槁,眼窩深陷,但那雙眼睛裡,卻燃燒著一種令人不寒而栗的、瘋狂的火焰。
他的手中,握著一把極其簡陋的武器。
那似乎是由汽車電瓶、金屬管和無數電線強行捆綁在一起的造物,頂端閃爍著危險的電弧。
他擋在了巢穴之前,仿佛一頭守護著寶藏的、年邁的惡龍。
“不準碰她……”
他張開乾裂的嘴唇,口中喃喃自語。
“她是完美的……她是永恒的……”
“你是誰?”v抬起槍口,冷冷的問。
老者沒有理他,隻是抬起頭,用一種近乎於朝聖的目光,癡迷的望著身後那顆搏動的心臟。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變得尖銳而狂熱。
“你們這些凡人!休想破壞這偉大的造物!”
他猛的將手中的簡陋武器指向小隊,電弧發出的滋滋聲在空曠的溶洞裡顯得格外刺耳。
“她將賜予我永生!她將重塑這個腐朽的世界!”
草薙素子的電子義眼鎖定了那個老人,冰冷的聲音在隊內頻道響起。
“oss,分析這個人,他是誰?為什麼會在這裡?”
v一邊用精準的點射壓製著一頭怪物的行動,一邊分神看向那個瘋狂的老人。
他不是怪物,卻比怪物更讓人感到不安。
【正在進行麵部識彆……虹膜比對……】
【數據庫檢索中……】
oss的效率高得驚人。
【目標身份識彆:前東都大學生物遺傳學教授,五十嵐信。】
【十五年前,因進行多項違禁生物實驗,並涉嫌導致三名助手失蹤,被學術界永久除名,後神秘失蹤,被警方列為失蹤人口。】
【根據殘存的資料分析,他……似乎是第一個在日本境內,接觸到富江‘母體’並試圖研究它的人。】
草薙素子的電子義眼中,閃過一絲了然。
“清除障礙!”
草薙素子不再猶豫,聲音果決。
“目標母體,必須控製住!”
命令下達,戰術瞬間改變。
幽靈犬b組的兩名狙擊手,從後方占據了製高點,槍口鎖定了那些移動速度最快的怪物。
兩發特製的低溫穿甲彈,精準的命中了兩頭怪物的頭顱。
子彈在擊中目標的瞬間,釋放出零下兩百度的液氮,瞬間將它們的大腦凍成了冰塊,使其身體僵直,轟然倒地。
v和大衛則如同兩道黑色的閃電,突入戰場。
他們的目標,是那些體型巨大、行動相對遲緩的肉塊怪物。
高分子凝膠彈如同蛛網般射出,將它們牢牢粘在原地。
隨後,高壓電擊彈跟上,狂暴的電流讓這些肉塊怪物劇烈抽搐,暫時失去了行動能力。
戰鬥的節奏,在基金會精銳特工的掌控下,變得清晰而高效。
那些悍不畏死的怪物,在裝備精良、配合默契的小隊麵前,很快被逐一擊倒、失能。
“不!不!我的孩子們!”
五十嵐信看著自己的傑作一個個倒下,發出了絕望的哀嚎。
他舉起手中那把簡陋的電弧槍,朝著離他最近的傑克瘋狂開火。
一道道不穩定的電弧,射向傑克。
“小心!”
傑克舉起金屬手臂格擋,電弧打在臂甲上,濺起一串火花,留下一片焦黑。
“這家夥的玩具,勁兒還挺大!”傑克被電得手臂發麻,咧嘴罵道。
就在五十嵐信準備再次開火時,一道身影已經無聲的貼近了他。
草薙素子。
她沒有使用武器。
她的身體,就是最致命的武器。
一個迅猛的側踢,精準地踢在五十嵐信握著武器的手腕上。
“哢嚓!”
骨骼斷裂的脆響。
那把簡陋的武器脫手飛出。
五十嵐信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但他的眼中沒有絲毫退縮,反而更加瘋狂。
他從腰間抽出一把鏽跡斑斑的手術刀,以一種同歸於儘的姿態,刺向草薙素子的脖頸。
草薙素子不閃不避,左臂的義體以一種超越人類極限的速度抬起,精準地格擋住他的手腕。
同時,她的右肘順勢向前一頂。
“砰!”
一聲悶響,正中五十嵐信的胸口。
老者乾瘦的身體如同一隻斷了線的風箏,向後倒飛出去,重重地撞在巢穴那柔軟的血肉組織上。
巢穴的表麵,那些血肉組織仿佛感覺到了什麼,微微蠕動了一下。
他掙紮著,試圖爬起來。
“你……你們……什麼都不懂……”
“你們不懂她的完美……她的偉大……”
草薙素子的電子義眼,冰冷的注視著他。
“我不需要懂。”
“我隻需要收容。”
傑克和曼恩上前,用特製的束縛帶,將他牢牢捆住。
“閉嘴吧,老瘋子。”傑克啐了一口。
“k博士!”草薙素子在通訊中喊道,“障礙已清除!開始引導收容作業!”
【收到!主管!】k博士的聲音立刻傳來,帶著壓抑不住的興奮。
【v!大衛!將乾擾器放置在母體周圍的三個預定坐標點!】
“明白!”
v和大衛立刻提起兩個銀白色的、造型如同三腳架的設備,迅速安放在那顆巨大的、搏動的心臟周圍。
【乾擾器啟動!】
三個裝置同時亮起柔和的白光,形成一個巨大的三角形能量場,將整個血肉巢穴籠罩在內。
那顆搏動的心臟,跳動的頻率明顯慢了下來,散發出的暗紅色光芒也開始變得黯淡。
【能量場穩定!母體活性正在被壓製!】k博士的聲音充滿了喜悅。
【傑克!瑞貝卡!準備超低溫冷凍裝置!我們把它凍成冰塊帶回去!】
“早就等不及了!”瑞貝卡扛起一個巨大的、如同炮管般的設備,對準了巢穴的核心。
異變徒生!
“哈哈……哈哈哈哈……”
被捆在地上的五十嵐信突然發出一陣瘋狂的大笑。
他的身體,開始劇烈的、不自然的抽搐起來!
皮膚下,有什麼東西正在瘋狂的蠕動、增殖!
一根根尖銳的骨刺,從他的脊背刺出,撕裂了破爛的研究服。
他的臉部肌肉開始融化、重組,向著富江那張完美的臉龐扭曲,卻又因為某種更深層次的汙染,而顯得無比猙獰、怪異。
“不好!”草薙素子臉色大變。
這種場景,她見過!
在天堂之門會所,那個接觸到富江血液的女人,就是這樣發生變異的!
“警告!警告!”oss的警報聲,尖銳得刺耳。
【檢測到目標五十嵐信體內出現超高強度的細胞異變!】
【其基因序列正在崩潰並與未知序列高速重組!】
【他的生命形態……正在向未知轉化!】
與此同時!
那個被乾擾器壓製住的母體,仿佛受到了某種刺激,猛的劇烈搏動起來!
咚!咚!咚!
每一次心跳,都比之前強勁十倍!
暗紅色的光芒再次大盛,甚至衝破了白色能量場的束縛!
【乾擾器過載!能量場正在崩潰!】
k博士的聲音充滿了震驚與不可思議。
“怎麼會這樣?!”
草薙素子的臉色瞬間大變。
她看著眼前正在發生恐怖異變的五十嵐信,一個可怕的念頭湧上心頭。
他不是在研究富江。
他把自己,也變成了實驗的一部分。
他將自己的基因,與富江的根源進行了某種程度的鏈接,甚至融合!
此刻,在死亡的刺激下,這份鏈接被徹底激活了!
一聲不似人類的、混合了痛苦與狂喜的咆哮,從五十嵐信的喉嚨裡爆發出來。
他的身體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托起,懸浮在半空中。
血肉撕裂,骨骼增生。
他的身體在幾秒鐘內,膨脹成一個高達三米的、由扭曲血肉、蒼白骨骼構成的縫合怪物。
一個融合了男性與女性特征的怪物。
他的一隻手臂,化作了巨大的、如同螳螂般的骨刃。
另一隻手臂,則變成了無數扭動的、散發著甜膩腥氣的血肉觸須。
他不再是五十嵐信。
他成為了母體的延伸,成為了這個巢穴的意誌,一個被賦予了力量的大祭司。
一個仿佛地獄畫卷中走出的混沌大魔。
而那顆巨大的心臟,正通過無數新生的血肉觸須,與它連接在一起。
【警告!異常能量指數突破黃級!正在向紅級攀升!】
【乾擾器……已徹底失效!】
那個怪物緩緩低下頭,看著草薙素子,臉上露出一個混合了五十嵐信的瘋狂與富江的魅惑的笑容。
它笑了。
用兩個截然不同,卻又完美融合在一起的聲音,輕聲說道。
“感謝……你們的到來。”
“現在……見證神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