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金籠鎖凰亦能飛(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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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儀宮的夜,總是格外沉寂。並非萬籟無聲——宮苑深處偶有巡夜宮人極輕的腳步聲,簷下鐵馬被微風吹拂的叮咚,甚至更遠處宮牆外隱約傳來的梆子聲——

但這所有的聲音,都像是被一層厚重的、名為孤寂的紗幔過濾了,傳到寢殿內時,隻剩下一片令人窒息的空茫。

殿內隻餘一盞燭火,幽幽燃在東方棲梧慣常倚坐的窗邊軟榻旁。昏黃的光暈勉強勾勒出她清冷的身影,月白色的寢衣仿佛融入了夜色,唯有側臉在光影下顯出玉石般細膩卻冰冷的輪廓。

她手中握著一卷書,目光卻並未落在字上,隻是凝望著窗外那片被宮牆切割得方方正正、不見星月的夜空。

金色牢籠。這四個字,自從在玉肌坊看著那些女子眼中燃起希望之火後,便如同烙印,深深烙在她的心上。

她曾經以為的尊榮、責任、宿命,剝開那層華麗的錦繡,內裡竟是如此冰冷堅硬,囚禁了她半生。

殿門被無聲地推開一條縫隙,又極輕地合上。

東方棲梧並未回頭。能不經通傳、深夜至此的,隻有一人。她周身的氣息瞬間更冷了幾分,連那微弱的燭火都似乎瑟縮了一下。

南宮昱站在門口,高大的身影在燭光下投下長長的陰影。他看著窗邊那個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的清冷身影,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悶痛得幾乎無法呼吸。他來了多少次?

被拒之門外多少次?連他自己都記不清了。每一次滿懷希冀而來,每一次都帶著更深的絕望和悔恨離去。

今夜,玉肌坊選拔的密報,尤其是暗衛描述的棲梧那聲冰冷的嗤笑和世間男子多薄幸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冰錐,狠狠紮穿了他最後一點自欺欺人的幻想。

他知道,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他連她眼中那片冰冷的湖光都快要看不到了。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喉頭的艱澀,放輕腳步,緩緩走向那個光源,走向他生命中最渴望又最遙不可及的存在。

他沒有坐到慣常的對麵,而是小心翼翼地在軟榻的另一側,距離她半臂之遙的地方,坐了下來。這個距離,不遠不近,帶著一種刻意的、卑微的試探。

軟榻微微下陷,東方棲梧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她依舊沒有回頭,視線甚至沒有一絲波動,仿佛身邊坐下的隻是一團空氣。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隻有燭芯偶爾爆出細微的“劈啪”聲,像是在為這凝滯的氛圍做注腳。時間一點點流逝,每一息都漫長得令人心焦。

南宮昱看著燭光在她完美的側臉上跳躍,看著她長睫投下的淡淡陰影,看著她緊抿的、缺乏血色的唇……他積攢了無數日夜的話語堵在胸口,卻沉重得不知從何開口。

終於,在燭火又矮下去一截,殿內的幽暗更深沉時,南宮昱開口了。聲音是前所未有的低沉沙啞,帶著一種拋卻一切的孤注一擲,甚至……拋棄了那個象征無上權力的自稱。

“梧兒……”

不是“皇後”,不是“棲梧”,是獨屬於他年少情濃時的呼喚。這兩個字出口的瞬間,東方棲梧握著書卷的指尖猛地一緊,指節微微泛白。她的呼吸似乎也停滯了半拍,但依舊沒有回頭。

南宮昱的心因為這個微小的反應而劇烈地跳動起來,仿佛在無儘的黑暗中看到了一絲微光。他繼續說著,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心尖上剜下來,帶著滾燙的血和深不見底的悔痛:

“我知道……我以前傷害了你。”

他艱難地吐出傷害這個詞,仿佛它帶著千鈞重量。

“很深,很深。那些所謂的大局為重,那些雨露均沾,每一次,都是在你心上剜了一刀。我那時,被權力蒙蔽了雙眼,被帝王心術捆住了手腳,愚蠢地以為平衡了前朝後宮,便是對江山負責,便是對你好。”

他的聲音有些哽咽,帶著一種無法掩飾的痛苦:

“我錯了,大錯特錯。我親手把你對我的信任、對你的熾熱,一點一點,用最殘忍的方式澆滅了。我以為我能掌控一切,卻唯獨……唯獨把你弄丟了。看到你現在這樣,我的心……比被淩遲還痛。”

東方棲梧的背脊挺得筆直,如同冰封的玉雕。但南宮昱敏銳地捕捉到,她垂落的長睫,在聽到這些話時,幾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這給了他繼續說下去的勇氣。

“如今廢六宮,我知道太晚了。它洗刷不掉你受過的傷,它更像是我遲來的、可笑的懺悔,反而讓你更看清了我的自私和卑劣。你恨我,怨我,甚至……覺得我與那些傷害你妹妹那些女工的渣滓無異,都是應該的。”

他苦澀地扯了扯嘴角,

“這些日子,看著你對寧兒笑,看著她給你帶來生機,看著你眼中重新燃起光,我既欣喜,又嫉妒得快發瘋。那光,本該是我給你的……是我親手把它弄丟了。”

他停頓了一下,胸膛劇烈起伏,像是在積蓄最後的力量。然後,他抬起頭,目光不再是帝王的威嚴,而是帶著一種近乎卑微的懇求,灼灼地、一瞬不瞬地鎖住東方棲梧終於微微側過來的半邊臉:

“梧兒,我知道……你厭棄這鳳儀宮,厭棄這身皇後的枷鎖。你想走出去,想像寧兒那樣,做自己想做的事,幫那些你想幫的人,活出……屬於東方棲梧自己的光彩,而不是琰國皇後的軀殼。”

東方棲梧的呼吸猛地一窒!他……他竟然看出來了?不,是猜中了?還是……他真的懂?這個念頭讓她冰冷的心湖驟然掀起一絲波瀾。

她終於緩緩地、完全地轉過頭,那雙沉寂如古井的眸子,第一次在深夜的燭光下,清晰地映入了南宮昱的身影。她的眼神裡,有震驚,有審視,有不敢置信,唯獨沒有立刻的拒絕。

南宮昱的心因為她這個動作而狂跳不止,他知道,最關鍵的時刻到了。他迎著她的目光,眼神是前所未有的鄭重和坦誠,拋出了他深思熟慮、也唯有此刻才敢拋出的、最大的誘餌:

“我不反對!梧兒,你想做什麼,就去做!想和寧兒一起闖,就一起去闖!你想開更大的作坊,想幫全天下的女子,想做什麼都可以!

以皇後的名義,以你自己的名義,都可以!我會傾儘全力支持你,絕不拘著你分毫!”

他看到東方棲梧的瞳孔驟然收縮,那裡麵冰封的湖麵似乎裂開了更大的縫隙。

南宮昱的聲音放得更輕,卻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力量:

“承乾現在曆練不夠,還當不起整個琰國的重擔。給我一點時間,好好教導他。待他能真正肩負起這萬裡江山,成為一個合格的帝王時……”

他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帶著某種神聖的承諾:

“我南宮昱,立即退位!將這皇位傳於他,然後——”

他向前微微傾身,目光熾熱而真摯,仿佛要將自己的靈魂都剖開給她看:

“我陪你!梧兒,我陪你去看你想看的所有風景!江南的煙雨,塞北的風雪,西域的黃沙,東海的紅日……天涯海角,你想去哪裡,我們就去哪裡!

你想做什麼,我們就做什麼!沒有朝堂紛爭,沒有後宮枷鎖,隻有你和我……就像我們年少時憧憬過的那樣!”

“給我一個機會,梧兒,”

他的聲音低啞得近乎哀求,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決絕,

“給我一個陪著你、用餘生去彌補過錯的機會,好不好?不是以皇帝的身份,隻是……以南宮昱的身份,以你丈夫的身份。”

“轟——!”

東方棲梧隻覺得腦子裡像是有什麼東西炸開了!

自由!真正的自由!不是困在鳳儀宮這座華麗牢籠裡當一個皇後,而是……徹底地、名正言順地走出這深宮,去擁抱廣闊天地!

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去幫助那些像小草、像王劉氏一樣掙紮求生的女子!

而陪伴她的……竟然是這個曾經傷她至深、如今卻放下所有帝王尊嚴、在她麵前卑微得像一個祈求原諒的普通男人的南宮昱?

他用她內心深處最隱秘、最不敢奢望的向往作為誘餌,精準地、霸道地撬開了她冰封心門的一道縫隙!

“你……”

她終於發出了聲音,清冷的嗓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你說真的?退位?雲遊?”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冰層下艱難地擠出來,充滿了巨大的震驚和不敢置信。

她真的還能走出這個金色牢籠嗎?這承諾太過美好,美好得像一個一觸即碎的幻夢。

“真的!千真萬確!”

南宮昱斬釘截鐵,眼神沒有絲毫閃躲,隻有一片赤誠和破釜沉舟的決心,

“我可以對天發誓!對列祖列宗發誓!若違此誓,天……”

“夠了!”

東方棲梧猛地打斷他,聲音依舊帶著冷意,但那冰冷之下,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悄然融化。

她看著他,這個曾經意氣風發、如今卻在她麵前滿眼卑微痛悔的男人。

他眼中的急切、真誠、以及那份孤注一擲的絕望和期盼,是那麼清晰,那麼沉重。

恨嗎?怨嗎?當然有。那深入骨髓的冰冷,並非一朝一夕能驅散。

但是……自由。他拋出的“自由”二字,帶著無與倫比的誘惑力,像一把鑰匙,懸在她囚籠的門前。

而他那句“隻是以南宮昱的身份,以你丈夫的身份,更是精準地戳中了她內心深處某個早已荒蕪卻並未徹底死去的角落。

年少情深時的憧憬……那些被權力和背叛掩埋的、關於執手天涯的模糊畫麵,此刻竟詭異地清晰起來。

她的沉默,她的動搖,她眼中冰層裂開的縫隙,都被南宮昱無比清晰地捕捉到了。

這個在權力場中沉浮半生、最擅長洞察人心的男人,此刻將他所有的敏銳都用在了心愛之人的一絲一毫情緒變化上。

他知道,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是冰封開始消融的跡象!

趁著東方棲梧還沉浸在巨大的震驚和複雜的思緒中,尚未築起新的心防,南宮昱心中那個高手的本能瞬間占據了上風。

什麼帝王尊嚴,什麼小心翼翼,此刻都被一種更原始的、失而複得的狂喜和渴望所淹沒。

他不再猶豫,身體快過思想,長臂一伸,帶著一種不容置疑卻又隱含顫抖的溫柔,猛地將身旁那個清冷的人兒擁入了懷中!

“梧兒……”

一聲飽含著無儘思念、痛苦、狂喜和失而複得的歎息,滾燙地落在東方棲梧的頸側。

東方棲梧的身體瞬間僵硬如鐵!這突如其來的親密接觸,讓她幾乎本能地想要退開,想要釋放出冰封的利刺!

然而,那聲歎息中蘊含的複雜情感,那擁抱著她的雙臂傳來的、帶著輕微顫抖的力道和滾燙溫度,竟讓她推拒的動作遲滯了。

“放開……”

她試圖維持冰冷,聲音卻帶上了一絲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沙啞和慌亂。

“不放!”

南宮昱將她擁得更緊,像是要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裡,聲音悶悶的,帶著一種近乎耍賴的固執,

“死也不放!梧兒,給我一個機會……求你……”

他的唇,帶著灼人的溫度,試探地、虔誠地落在了她的額角,帶著一種近乎膜拜的珍惜。那滾燙的觸感,如同火星濺入冰湖。

東方棲梧渾身一顫,仿佛被這突如其來的親吻燙傷了靈魂。她猛地用力,想要掙脫這讓她心慌意亂的禁錮。

然而,南宮昱的懷抱如同鐵箍,紋絲不動。他順勢低下頭,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強勢和深埋心底的渴望,準確地攫獲了她的唇!

“唔……”

所有的抗拒、冰冷、怨懟,在這一瞬間,都被這個滾燙而霸道的吻封印了。

那是一個充滿了掠奪意味卻又帶著無儘悔痛和渴求的吻。南宮昱仿佛要將這漫長的分離、無儘的悔恨、以及此刻失而複得的狂喜,都通過這個吻傳遞給她。

他的氣息強勢地侵入,帶著一種熟悉又陌生的、屬於成熟男性的侵略性,瞬間瓦解了東方棲梧勉力維持的防線。

她的大腦一片空白。冰冷的理智在叫囂著推開他,可身體深處,某種被塵封了太久太久的東西,卻在這個霸道而絕望的吻中,悄然蘇醒。

那是屬於東方棲梧的,而非皇後的,最原始的悸動。身體的本能記憶,似乎比她的心更早地認出了這個曾與她無比親密的人。

最初的僵硬和抵抗,在唇齒糾纏的灼熱氣息中,如同陽光下的冰雪,一點點融化、瓦解。

推拒的手,不知何時,無力地抵在了他堅實的胸膛上,指尖微微蜷縮。緊閉的牙關,也在他執著的、帶著痛楚意味的舔舐下,悄然開啟了一道縫隙。

這個細微的鬆動,如同點燃乾柴的星火!

南宮昱的呼吸瞬間變得粗重,深埋的渴望如同出閘的猛獸!他不再滿足於唇瓣的廝磨,靈巧而火熱的舌強勢地探入,貪婪地汲取著她的氣息,與她生澀閃躲的丁香小舌糾纏不休。

一隻手緊緊箍住她的纖腰,另一隻手則帶著滾燙的溫度,撫上她線條優美的頸項,指尖摩挲著細膩的肌膚,帶來一陣陣令人戰栗的電流。

“梧兒……我的梧兒……”

破碎的、飽含情欲的低喃,不斷從兩人緊貼的唇齒間溢出。

東方棲梧隻覺得渾身發軟,仿佛所有的力氣都被這個吻抽走了。陌生的情潮如同洶湧的海浪,一波波衝擊著她冰封的心房。

她被迫仰著頭,承受著他狂風暴雨般的掠奪,那久違的、屬於男人的強勢氣息將她徹底包圍。理智在尖叫,身體卻在沉淪。

一種夾雜著屈辱、憤怒、卻又有著隱秘快慰的複雜情緒,幾乎要將她撕裂。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東方棲梧感覺自己快要窒息時,南宮昱終於稍稍鬆開了她的唇,卻依舊將她緊緊禁錮在懷中。

兩人的額頭相抵,急促的呼吸交織在一起,灼熱的氣息噴在彼此的臉上。

南宮昱的眼中燃燒著熊熊的火焰,那是壓抑了太久的情欲和失而複得的狂喜。

他深深地凝視著懷中人兒迷離的眼眸、被吻得紅腫瀲灩的唇瓣,以及那染上了動人紅暈的臉頰——這是她冰封許久後,第一次展露出如此鮮活的、屬於女子的媚態。

他不再滿足於唇齒的糾纏。滾燙的吻如同密集的雨點,帶著虔誠的膜拜和急切的渴望,一路向下,烙印在她敏感的耳垂、纖細的脖頸、精致的鎖骨……

“不……南宮昱……你……”

東方棲梧破碎的聲音帶著一絲哭腔,卻更像是情動的呻吟。她殘存的理智想要掙紮,身體卻背叛了她,在男人熟練的撩撥下微微顫抖,甚至……生澀地回應。

“叫我阿昱……梧兒……”

南宮昱喘息著,聲音沙啞性感得驚人,他一邊吻著,一邊抱著她起身,大步走向那張象征著皇後尊榮、卻也承載了無數孤寂夜晚的鳳榻。

紗幔被粗暴地扯落,掩蓋了一室春光。

燭火不知何時已經燃儘,最後一點微光湮滅在黑暗中。但鳳儀宮的寢殿內,卻比任何時候都要灼熱。

壓抑了太久的思念,積累了太深的悔痛,渴望了太久的身心交融,在這一刻,如同沉寂多年的火山,終於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黑暗中,隻剩下男人粗重的喘息,女人壓抑又難耐的嗚咽,以及錦被摩擦發出的、令人麵紅耳赤的曖昧聲響。

那象征著冰冷和孤寂的鳳榻,此刻正承受著前所未有的衝擊,帳幔劇烈地搖晃著,如同怒海中的小舟。

錦被被揉皺、蹬開,又被胡亂地拉扯回去。偶爾泄露出的幾聲破碎的低吟和滿足的喟歎,交織成一首最原始也最動人的夜曲。

冰封的心湖被滾燙的情潮衝擊著,融化著。怨恨在激烈的碰撞中似乎被暫時遺忘,隻剩下身體最誠實的反應和靈魂深處被喚醒的、久違的悸動。

夜,還很長。紅浪翻滾,春潮洶湧。這沉寂了太久的鳳儀宮深處,終於迎來了屬於它的、遲來的春天。

當第一縷熹微的晨光,怯生生地透過雕花窗欞,試圖喚醒沉睡的宮殿時,鳳儀宮寢殿內的激烈樂章早已停歇。

南宮昱率先醒來。他幾乎是立刻就感覺到了懷中溫軟馨香的存在。低頭看去,東方棲梧正枕著他的手臂,睡得沉靜。

褪去了平日的清冷疏離,睡顏顯得格外恬淡柔和,甚至帶著一絲罕見的脆弱。

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陰影,紅腫的唇瓣微微嘟著,還帶著昨夜被過度憐愛的委屈。

幾縷烏黑的發絲淩亂地貼在她光潔的額角和臉頰,平添了幾分慵懶的風情。

看著這樣的她,南宮昱的心像是被最柔軟的羽毛輕輕拂過,充盈著一種前所未有的、近乎酸脹的滿足感。

他小心翼翼地、近乎貪婪地凝視著她的睡顏,連呼吸都放得極輕,生怕驚擾了這失而複得的珍寶。

目光掃過她白皙頸項上那些自己昨夜失控留下的曖昧紅痕,心中更是湧起一股夾雜著憐惜和得意的心疼。

他忍不住,極其輕柔地在她光潔的額頭上印下一個羽毛般的吻。動作輕得幾乎沒有重量,卻飽含了無儘的珍視和失而複得的狂喜。

東方棲梧似乎被這細微的觸碰驚擾,無意識地嚶嚀了一聲,小巧的鼻翼翕動了一下,在他懷裡蹭了蹭,尋了個更舒服的位置,又沉沉睡去。

這全然依賴的小動作,讓南宮昱整顆心都化了,嘴角抑製不住地高高揚起,傻傻地笑了出來。

他沒有立刻起身,就這麼靜靜地看著她,仿佛要將這美好的畫麵刻進靈魂深處。

直到殿外傳來內侍總管高德海全刻意壓低的、帶著詢問意味的輕咳聲——早朝的時辰快到了。

南宮昱這才戀戀不舍地、極其緩慢地抽回自己的手臂,小心翼翼地將她的頭安置在柔軟的枕頭上,又細心地替她掖好被角。

他赤腳下榻,動作輕捷地撿起散落在地上的衣物,迅速穿戴整齊。

臨出門前,他又忍不住回頭,深深地看了一眼床上依舊沉睡的佳人,眼中是濃得化不開的柔情和滿足。

走出寢殿,關上厚重的殿門,隔絕了內外的世界。南宮昱臉上的柔情瞬間被一種意氣風發、神采飛揚所取代。

昨夜那場驚心動魄的交心與纏綿,仿佛將他靈魂深處積壓的陰霾一掃而空。他隻覺得通體舒坦,精神百倍,連走路都帶著風。

“陛下?”

大太監看著自家主子那明顯不同於往日陰沉、簡直是容光煥發的臉,以及那嘴角壓都壓不下去的弧度,心中已然明了昨夜鳳儀宮必定發生了“驚天動地”的大事!他強忍著八卦之心,恭敬地躬身。

“嗯!”

南宮昱心情極好地應了一聲,聲音都透著一股輕快,

“擺駕,上朝!”

金鑾殿上,莊嚴肅穆。

然而,當一身明黃龍袍、神清氣爽、嘴角含笑,雖然努力想繃住,但那份春風得意根本藏不住的南宮昱踏上禦階,在龍椅上坐定時,底下眼尖的大臣們,瞬間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陛下今天……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瞧瞧那氣色!紅潤得像是年輕了十歲!瞧瞧那眼神!銳利中透著光,一掃前些日子的沉鬱陰霾!

再瞧瞧那嘴角!雖然努力抿著,但那微微上揚的弧度,分明是在極力壓製內心巨大的喜悅!

最要命的是,那股子從骨子裡透出來的、仿佛吃飽喝足、饜足慵懶的氣息……簡直像一隻偷腥成功、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的貓!

這……這分明是……久旱逢甘霖!老樹……咳咳!

幾位老成持重的老臣尚且能勉強維持住表情管理,但年輕些的、或者心思活絡的官員,眼神已經開始不受控製地亂瞟,互相交換著心照不宣的眼神。

張禦史內心瘋狂os:

【我的老天爺!陛下這……這滿麵紅光!這神采奕奕!這嘴角帶笑!昨兒個……鳳儀宮?!皇後娘娘?!嘶——難道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王侍郎使勁掐大腿:

【忍住!不能笑!陛下的眼神掃過來了!但是……這氣色也太好了吧?比吃了十全大補湯還補!看來皇後娘娘……咳咳,功力深厚啊!】

李將軍耿直,憋得臉通紅:【

俺滴個娘誒!陛下這笑得……咋跟俺當年娶媳婦兒第二天一模一樣?!皇後娘娘威武!可算把咱陛下從冰窟窿裡撈出來了!】

站在前排的東方臨淵自然也察覺到了。他悄悄抬眼瞄了一下龍椅上那個明顯處於“極度滿足”狀態的皇帝妹夫,又聯想到昨夜妹妹棲梧被留在宮裡往常都是回自己寢殿的,心裡頓時門兒清!

他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趕緊低下頭,肩膀可疑地聳動著。

東方臨淵內心狂笑加吐槽:

【哈哈哈!南宮昱你個老小子!憋壞了吧?瞧你這副吃到撐、喝到飽的得意樣兒!

嘖嘖嘖,尾巴都要搖起來了!不過……乾得漂亮啊妹夫!總算把我那冰疙瘩妹妹給捂熱乎點了?不容易啊!哈哈哈!】

整個朝堂的氣氛,因為皇帝陛下這份毫不掩飾的“飽足感”而變得極其詭異。

明明是在討論嚴肅的河道修繕問題,可大臣們的注意力總是不由自主地被龍椅上那位散發著強烈“幸福”氣息的帝王吸引過去,然後開始各種腦補昨夜鳳儀宮的戰況。

“啟稟陛下,”

工部尚書硬著頭皮出列,彙報著冗長的工程預算,

“……綜上,此次修繕需白銀一百二十萬兩,征調民夫三萬,工期預計……”

“嗯,好,準了。”

南宮昱心情極好,大手一揮,異常爽快,甚至還難得地補充了一句,

“愛卿辛苦了,務必保證工程質量,讓沿岸百姓早日受益。”

工部尚書:“???”

這麼順利?還關心百姓?陛下今天太好說話了吧?!他暈乎乎地謝恩退下,感覺像在做夢。

接下來,無論是戶部哭窮,還是兵部要餉,或者禦史彈劾某位官員作風問題,南宮昱都展現出了前所未有的耐心和……寬容?

嘴角那抹似有若無的笑意就沒下去過,批閱的“準”字也寫得格外瀟灑有力。

眾大臣:“……”

陛下,您要是被綁架了就眨眨眼!或者……是被皇後娘娘徹底“征服”了?

就在這詭異又帶著點莫名喜感的氣氛中,站在丹陛下首的福星郡主東方毓寧,正低著小腦袋,看似恭敬地聽著朝議,實則內心的小劇場已經和係統118上演了八百回合!

東方毓寧內心瘋狂尖叫:

【118!118!快看!快看我那便宜姐夫!那表情!那眼神!那周身散發的騷暴氣息!

我的天!他昨晚絕對!絕對!絕對把我姐給吃乾抹淨了!啊啊啊!這個老登!老牛吃嫩草!不對,我姐不嫩了……但他是老牛!絕對的老牛!】

係統118電子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吃瓜”興奮:

【宿主,檢測到目標人物‘南宮昱’體內多巴胺、內啡肽水平嚴重超標,腎上腺素水平回落至平穩區間,綜合激素圖譜分析……

確認為‘極度滿足’及‘身心愉悅’狀態。結合其微表情分析(嘴角上翹153度,眼角放鬆,瞳孔微擴),

結論:昨夜有高強度、長時間、愉悅度極高的親密行為發生。宿主您的推斷準確率高達998。】

東方毓寧咬牙切齒:

【998?!那02是啥?難道還能是他在禦書房自己擼……咳咳!不可能!看看他那副樣子!就差在腦門上刻‘老子吃飽了’四個大字!

哼!得意!太得意了!看看那紅光滿麵的!走路帶風!看大臣的眼神都慈祥了!老房子著火也沒他燒得這麼旺!

這得是憋了多少久啊?嘖嘖嘖,可憐見的,一朝開葷,得意忘形!】

係統118:

【宿主,根據數據庫記載,人類男性在長期禁欲後首次獲得滿足,確實容易出現類似‘過度興奮’、‘表現欲增強’、‘對周圍環境感知度提升(看誰都順眼)’等生理及心理反應。俗稱‘飽暖思……咳,精神煥發’。】

東方毓寧翻個白眼:

【神特麼‘精神煥發’!我看他是騷氣外泄!118,掃描一下他脖子!領口那裡!有沒有抓痕?有沒有吻痕?

我姐那麼冰清玉潔的一個人,被他這頭餓狼撲了,肯定要反抗!絕對留證據了!】

係統118:

【掃描中……目標人物‘南宮昱’頸部左側,鎖骨上方約15厘米處,發現兩處輕微表皮破損,呈平行短條狀,長度約08厘米,符合人類指甲抓撓痕跡。

痕跡新鮮度:約810小時。另,其右側耳後下方發際線邊緣,發現一處直徑約03厘米的皮下微淤血點,符合……吸吮吻痕特征。】

東方毓寧內心發出土撥鼠尖叫:

【啊啊啊!!!實錘了!抓痕!吻痕!這個老流氓!趁我姐感動之際就下手!高手!絕對是高手!

我姐那麼清冷一個人,居然……居然也……(捂臉)完了完了,我冰清玉潔的姐姐啊!被拱了!

被這頭老黃瓜拱了!看看他那副樣子,滿麵春光!春風得意馬蹄疾啊!我看是‘老龍得凰尾巴翹’!】

係統118:

【宿主,檢測到您情緒波動劇烈,建議深呼吸。另外,根據能量點波動監測,目標人物‘南宮昱’此刻散發的‘幸福’情緒能量極其精純且強烈,若能引導其持續產生類似正向情緒,或可轉化為高額能量點。是否考慮……】

東方毓寧炸毛:

【轉化個屁!118你想都彆想!我才不要靠賣姐姐的‘幸福’賺能量點!哼!不過……(賊兮兮地)

118,你說他現在是不是特彆敏感?特彆怕彆人知道他昨晚乾了啥?特彆……心虛?】

係統118:

【分析目標人物微表情及生理指標:愉悅度維持高位,但被注視時(尤其被宿主注視時),其瞳孔有瞬間收縮,喉結出現輕微滾動,心率有約5的短暫提升。綜合判斷:存在一定程度的‘心虛’及‘被看穿’的緊張感。】

東方毓寧狐狸笑:

【嘿嘿嘿……這就對了!心虛就好!看我怎麼逗他!】

就在東方毓寧內心和118吐槽得飛起,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狡黠的壞笑時,龍椅上的南宮昱,目光恰好掃過她這個小姨子。

南宮昱本來心情好得不得了,看底下的大臣都覺得眉清目秀。結果目光一觸及東方毓寧那張精致的小臉,尤其是看到她嘴角那抹熟悉的、帶著點蔫壞兒的笑意,還有那亮得過分、洞悉一切的眼神……南宮昱心裡頓時“咯噔”一下!

壞了!這小祖宗!

彆人或許隻是猜測,但這古靈精怪、能掐會算(在他認知裡)的小姨子,十有八九是“看”出來了!看她那眼神,那表情,絕對在心裡瘋狂編排他!

說不定連細節都……南宮昱瞬間覺得脖子上的抓痕和耳後的吻痕有點發燙,後背也莫名升起一股涼意。

剛才還覺得大臣們可愛,現在看東方毓寧那似笑非笑的樣子,隻覺得這小混蛋比滿朝言官加起來都難對付!

他努力維持著帝王的威嚴,清了清嗓子,試圖把話題引開:

“咳,關於北境互市新規,眾卿可有補充?”

然而,他的目光卻不由自主地又飄向了東方毓寧。

東方毓寧仿佛心有靈犀,在他看過來時,立刻抬起小臉,露出一個極其無辜、極其純良、又帶著十二萬分“真誠”的笑容,甚至還俏皮地眨了眨眼!

南宮昱:“!!!”

南宮昱內心咆哮,表麵努力繃住:

【小混蛋!你那是什麼眼神?!你眨眼是什麼意思?!朕……我……我是你親姐夫!親的!你少在心裡編排我幾句不行嗎?!

不就是……不就是夫妻敦倫嗎?天經地義!至於讓你用那種‘我懂,我都懂’的眼神看著我嗎?!

還有沒有點君臣之儀了?!不對,是姐夫小姨子之儀!憋屈!太憋屈了!哪有我這麼憋屈的皇帝?!上個朝還要被小姨子用心聲公開處刑!】

他內心瘋狂吐槽,臉上卻還要努力維持著平靜,隻是那微微抽搐的嘴角和突然變得有些銳利的目光(試圖用帝王威嚴震懾小姨子),徹底暴露了他此刻的心虛和抓狂。

底下的大臣們,雖然聽不到皇帝和小郡主的心聲,但兩人這隔空的眼神交鋒,那無聲的電光火石,實在是太精彩了!

皇帝陛下:努力威嚴 → 目光掃到小郡主 → 瞬間心虛(眼神閃爍)→ 強裝鎮定 → 被小郡主一個“純潔”的眨眼破防 → 嘴角抽搐,眼神試圖“殺人滅口” → 失敗後眼神透出深深的憋屈和無力。

福星郡主:看似恭敬低頭 → 突然抬頭 → 露出天使般純良笑容 → 附帶一個“我什麼都知道哦”的眨眼 → 欣賞姐夫變臉 → 內心狂笑。

這無聲的啞劇,比任何奏折都精彩百倍!

“噗嗤——”

終於,一個年輕沒憋住的翰林院小編修,看著皇帝陛下那副明明心虛得要死卻還要強撐威嚴、最後被小郡主一個眨眼搞得徹底破功的憋屈樣子,實在忍不住,笑出了聲!

雖然立刻死死捂住嘴,但那聲音在寂靜(大家都在看戲)的大殿裡,顯得格外清晰!

這一聲笑,如同點燃了爆竹的引線!

“噗——咳咳咳!”

有人趕緊用咳嗽掩飾。

“唔……”

有人死死咬住嘴唇,肩膀劇烈抖動。

有人拚命低頭,恨不得把腦袋塞進官帽裡,但聳動的肩膀出賣了一切。

還有人(比如東方臨淵),乾脆用手捂住了臉,隻是那指縫間露出的眼睛,笑得彎成了月牙。

整個金鑾殿,陷入了一種極其詭異又無比歡樂的氛圍。嚴肅的朝堂,此刻充滿了無聲的歡樂和心照不宣的吃瓜氣息。

大臣們一個個低著頭,肩膀瘋狂抽動,像一片在風中淩亂抖動的麥浪。

龍椅上的南宮昱,臉都綠了!他狠狠瞪了一眼那個最先笑出聲的編修(後者嚇得差點跪下),又用死亡凝視掃過底下那群瘋狂憋笑的大臣,最後目光狠狠釘在罪魁禍首——那個正努力維持“無辜”表情、但大眼睛裡閃爍著惡作劇得逞般光芒的小姨子身上!

南宮昱內心悲憤咆哮:

【東方毓寧!你個小混蛋!你給朕等著!下了朝看我怎麼收拾你!不,收拾不了!梧兒會護著她!

梧兒……梧兒要是知道我凶她妹妹……就完了人!忍住,忍住····憋屈!朕是這天下最憋屈的皇帝!沒有之一!】

他憋著一肚子氣,看著底下那片抖動的麥浪,隻覺得這早朝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退朝——!”

南宮昱幾乎是咬著牙,從牙縫裡擠出這兩個字,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惱羞成怒。

然後,他猛地站起身,明黃的龍袍袖擺帶起一陣風,頭也不回,幾乎是“落荒而逃”般,大步流星地衝出了金鑾殿,留下滿殿終於忍不住爆發出壓抑哄笑的大臣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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