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
北瞿仙人降落下來後，對藍衣男子恭敬道。
「老祖。」九蓮看向這藍衣男子的眼神，也滿是敬慕之色。
「北瞿。」藍衣男子未曾轉頭過來，依舊看著水麵問道，「部族的小家夥們都送走了？」
「是。」北瞿仙人連回道，「一萬名萬象真人中的精英都送走了。最傑出的十個，我也將他們聚齊在天愚峰，由我和麾下的九大弟子親自指點。」
「現在距離仙緣大會還有十年，」北瞿仙人自信道，「相信他們到時定能給我們東延氏爭得榮光。」
「你是這麼想的？」藍衣男子搖頭輕笑。
「那老祖的意思是……」北瞿仙人不解。
「送一萬名萬象真人外出闖蕩，是做給陛下看得。表示我們東延氏收到王都的命令後，很儘心儘力。讓你去指點那最強的十個小家夥，則是想讓他們在仙緣大會上多幾分保命的把握，不要都丟了性命。至於榮光……」藍衣男子歎息道，「我東延氏能從上古神魔時代繁衍至今，已經足夠榮光了。」
「可，可青峰他已經劍道入門，還掌握了一條小道。這等實力，在往屆仙緣大會都足夠闖進三甲了。」北瞿仙人不敢置信，自家老祖對十年後的部族氣運之爭，竟是持著如此消極的態度。
「往屆三甲……」藍衣男子笑笑，指著溪麵，「你過來看。」
北瞿仙人走近一看，眼睛頓時瞪得滾圓。
就見水鏡顯現出的畫麵裡，夏芒乾隨意地坐在一塊青石上。
周邊地上趴著的，則是他們東延氏這一代的幾個最傑出萬象真人。
而他口中的「東延青峰」，那個被他寄予了厚望的天驕，此時卻是滿臉掙紮之色的半跪在地上。
饒是東延青峰已經麵目赤紅，青筋虯起了，也無法將身軀挺直。
「怎麼會這樣。」北瞿仙人無法接受，「他的悟道境界——」
「「乾坤大道」已經達到「大道域境」的地步，還有生死、葵水、離火，甚至時光等四條大道都已入門。」藍衣男子感歎道，「這還隻是我們大夏世界的妖孽萬象真人。若是放眼三界，還不知道十年後的仙緣大會，能出現多少個這樣的怪物。現在你還覺得青峰他們，能在這屆仙緣大會走得很遠？」
「……」北瞿仙人不敢再應聲。
「去將小芸的客人帶過來吧。」藍衣男子吩咐道，「人家幫我們敲打後輩，你對人家也客氣些。」
「是。」北瞿仙人恭敬應諾後，立即急匆飛去。
他怕去晚了，自己的九個弟子再忍不住與夏芒乾動起手來。
一條大道域境，四條大道入門的怪物……
這樣恐怖的悟道境界，與他這個活了三十多萬年的散仙都在同一層次了。
自己的幾個弟子還都是元神道人，這要是上去再被人家也壓製地趴下……那他們東延氏今日就丟人丟大發了。
北瞿仙人一離開，峽穀中便隻剩下這藍衣男子和九蓮。
「小芸。」藍衣男子終於轉過頭來，朝九蓮露出一絲溫和微笑。
「老祖。」九蓮乖巧的蹲下身子，就像孩提時那樣蹲在老祖身邊陪伴著釣魚。
隻是她的一雙美眸，卻是一直看著水鏡中的夏芒乾，心中翻騰著的儘是驕傲。
「你喜歡他，想與他結為道侶？」藍衣男子微笑著問道。
「是，我喜歡他。從第一眼見到他在我們學宮論道殿，成為三代弟子第一人時，我就對他有了心動的感覺。」z
九蓮不敢隱瞞，老實回答道，「後來，我主動和他一起去參加應龍衛考核，又在獄山大荒澤
內一起度過了三個月。再後來，回到學宮，我又與他在帝踏峰待了兩年多。」
「帝踏峰……」藍衣男子低聲念叨。
「帝踏峰是夏芒在黑白學宮的洞府山峰。」九蓮說道，「老祖，我真的很喜歡他。跟他待在一起的這三年，我體會到了從未有過的安心。」
「安心？」藍衣男子笑了，「你知道他的身份？」
「他應該是皇族哪位親王天仙的直係血脈。我曾經見過他的靈獸是天蝕黃龍。但——」九蓮急忙辯解道，「老祖，我承認一開始接近他，是因為他身份背景不簡單，可後來……」
「後來又怎樣？」藍衣男子看著九蓮，「後來見他展現出非凡天賦，又開始崇拜他，對不對？」
九蓮一怔。
我崇拜夏芒？
「小芸，你還是太年輕了。等你搞清楚什麼是喜歡，什麼是愛。又明白什麼是道侶的時候，再考慮是否要和他結成道侶吧。」藍衣男子搖頭，「而且他身份太特殊，未必就是你的良配。」
「特殊？」九蓮疑惑地看著藍衣男子。
就算夏芒是天仙親王之子，自己有老祖寵溺，身份與之也足夠相配了。還能有何特殊？
「二十年前，有著帝後部族之稱的「神榕氏」，得到了夏皇陛下的大量賞賜。」藍衣男子忽然轉而說道，「而神榕氏上一次得到如此賞賜時，還是魏王降世的時候。」
「老祖是說。」九蓮屏住了呼吸。
「今日親眼看到他的樣貌，又見識了他驚才絕豔的悟道境界……我才終於明白，為何陛下要如此大張旗鼓地舉辦這屆仙緣大會。甚至連佛門、道門、上古皇族都給驚動了。」藍衣男子慨歎，「陛下這是在為他最小的皇子鋪路，也是在進行一場豪賭啊。」
「夏芒是夏皇之子？那個從神魔時代便打下了這座大世界，億萬萬年都是最高統治者的夏皇？」九蓮完全懵了，呆怔片刻後才又追問道，「夏皇這麼偉大古老的存在，還要豪賭？老祖……」
「這些你不必多問。再見到他時你也一切照舊，不要表現出知曉他的身份。」藍衣男子搖頭，「我之所以告訴你這些，就是想讓你從心底考慮清楚。到底是真的喜歡他，愛他這個人。還是隻是崇拜他，看好他貴重的身份。」
「就像我對北瞿說的，我東延氏能從上古神魔時代繁衍至今，已經足夠榮光了。不需要你再為了部族更加強盛而犧牲掉自己。」
藍衣男子感歎一聲，看著九蓮的目光充滿憐愛，「相比部族的強盛，我倒更希望你這一生能過得簡單一些，幸福一些。」
簡單，幸福嗎？
九蓮陷入沉思。
難道我跟夏芒在一起時，不幸福？
「去見見你父母吧。」藍衣男子吩咐道，「一會我單獨見見他。」
「是。」九蓮答應之後，心事重重地離開了。
看著九蓮離去，藍衣男子輕輕搖頭。
「如音，小芸長的真的和你很像啊，就連性格看起來也很像。可你都已經為了陳氏部族犧牲一切，甚至連命都搭上了……我真不想讓小芸再重蹈你的覆轍。哎，當初為何要選定她當東延氏的首領呢，後悔啊。」
天愚峰。
北瞿仙人出現在峰頂。
看到自己的九個弟子尚在遠處的府邸前，並未再與夏芒乾發生衝突，北瞿仙人一直懸著的心才總算落下。
其實天愚峰距離東延老祖隱居的禁地峽穀隔著不遠，他一去一來，加上與東延老祖說話的功夫，也不過十幾息的時間。
而這點時間，從東延氏的年輕萬象真人向夏芒乾開口挑戰，到所有人被他融合了「太宇之塔」玄妙的蓮花仙法秘術鎮
壓，再到九名元神道人呆怔愣神……算是剛剛好。
「師傅，小芸帶回來的這個小子到底是什麼怪物啊！」
一個元神道人見到北瞿仙人的身影出現，驚駭之下忙傳音問道，「難道他是百萬年散仙轉世？」
不管是什麼轉世，這次我們東延氏都丟人了。
北瞿仙人瞥了一眼自己的九個弟子，未理會他們的傳音。
「夏芒公子。」北瞿仙人客客氣氣地拱手道，「我們東延氏老祖有請。」
至於趴在地上的年輕萬象真人，他壓根就沒看。
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即便從老祖口中得知，麵前的夏芒氏少年，乃是足以在整個三界都排得上號的絕世妖孽。
可差距如此之大，還是讓他失望之下，對這些年輕後輩也不再像先前那樣看重了。
「走吧。」夏芒乾從青石上起身。
凝聚天地元氣形成的太宇之塔和黑白二色蓮花，也隨著他的起身而消散。
嘩。
兩道身影衝天而起，飛入天愚峰後的濃厚雲霧。
一直將這處天地空間壓製著的禁錮，這才消失。
撲通。
東延青峰一下勁力用老，身子挺直著仰頭便倒。
但他接著就翻身爬起看向四周，「人呢，人呢。」
「跟北瞿仙人去見老祖了。」
被壓迫著趴在地上的幾名年輕萬象真人，因為連抵抗的餘力都沒有，反而沒受到什麼罪。不像獨孤青峰一直在竭力抵抗著周圍天地空間的壓力，現在不僅臉色蒼白，眼中血絲也紅的很是嚇人。
「去見老祖了……」東延青峰怔怔地站著。
彆說使人挪動腳步了，就連讓人出手都未做到，自己等人便全部被鎮壓了。
現在想想，東延青峰隻覺自己先前對這屆仙緣大會的信心是如此可笑。坐井觀天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