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之墟的靈霧尚未散儘,龍宇指尖凝結的源力正沿著玄空殘魂的魂體流轉。玄空這縷時空神魔的殘魂已在鴻蒙宗山門內溫養了三百年,魂體從最初的螢火之光凝練成半透明的少年形態,隻是眉眼間總帶著一絲時空錯亂的恍惚。
“源力如溪,需順魂脈而流,你總想著逆時空而行,魂體怎能穩固?”龍宇屈指輕彈,一縷淡金色源力打入玄空眉心,“時空法則的根基是‘序’,而非‘亂’,你執著於穿梭過去未來,卻忘了此刻的‘存在’才是根本。”
玄空悶哼一聲,魂體劇烈波動,卻在源力的包裹下漸漸平複:“師尊,弟子總覺得……有段記憶卡在時空夾縫裡,像塊棱角分明的石頭,硌得魂體不得安寧。”
龍宇望著他魂體中那點若隱若現的灰光,眸光微沉。那是時空神魔隕落在混沌風暴中的最後執念,也是玄空始終無法圓滿的症結。他正欲再言,眉心忽然微微一跳——並非源力異動,而是一種更微妙的感應,像沉寂的湖麵被投進一粒光塵,蕩開圈圈溫軟的漣漪。
這感應並非來自鴻蒙宗,也非混沌邊緣的法則震顫,而是帶著新生的純粹,裹著一絲與“源”同源卻更顯親和的氣息,自洪荒東南方的雷澤之地漫溢而來。
龍宇抬眼,視線穿透鴻蒙宗的護山大陣,穿透混沌與洪荒的壁壘,落在雷澤那片常年被紫電環繞的沼澤深處。
沼澤中央,一株先天雷蓮正綻放第三十六瓣花瓣,蓮心處懸著一枚鵝蛋大的光繭,繭上纏繞著青、赤、白、黑、黃五道氣流,正是洪荒初顯的五行之氣。此刻,光繭表麵裂開一道細紋,一道微弱卻清晰的意識順著那道裂縫探出來,像初生的幼獸般好奇地觸碰著周遭的雷火、水汽、泥土。
“這是……”龍宇指尖的源力不自覺放緩,眸中閃過一絲訝異。
那意識帶著先天神祇獨有的澄澈,卻比尋常神魔多了一份難以言喻的“序”感——仿佛天生便懂得梳理混亂,調和矛盾。更讓龍宇心頭微動的是,當那意識掠過雷澤邊緣一株剛抽芽的靈根時,他清晰地感應到,那株靈根的嫩芽猛地一顫,散發出與光繭同源的波動,像是在回應一份跨越時空的呼喚。
那株靈根,正是三百年前他贈予女媧的那截“源土”所化。彼時女媧剛在昆侖山下凝聚人形,望著洪荒大地一片荒蕪,眼中滿是茫然。龍宇見她指尖縈繞著未成形的造化之氣,便從本命源盤中撚出一點源土,笑道:“此土含‘源’之息,可孕靈根,亦能……孕生靈。”
如今,那源土靈根已長至丈許,枝繁葉茂,卻始終未開靈智,仿佛在等待什麼。直到此刻,雷澤光繭中的意識蘇醒,它才第一次展現出靈根的悸動。
“嗡——”
光繭徹底碎裂,一道青影從蓮心躍出,懸在雷澤上空。那是個約莫七八歲孩童模樣的身影,人首蛇身,青色鱗片在雷光中泛著溫潤的光澤,眉心一點朱砂痣,正是五行之氣中“木”與“土”的凝聚。他睜眼的刹那,雷澤上空的紫電竟自動繞開三尺,沼澤中的泥水也悄然平複,露出底下潛藏的先天玉石。
“吾名……伏羲。”
孩童開口,聲音稚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話音落時,他忽然轉頭望向昆侖方向,又似有感應般看向雷澤邊緣的靈根,清澈的眸子裡泛起困惑,隨即化為一絲篤定的暖意。
同一時刻,昆侖山下,正在為靈根澆水的女媧指尖一頓。她望著靈根突然舒展的枝葉,心頭莫名湧上一股親近感,仿佛有個極其重要的存在剛剛降臨世間,與自己血脈相連,呼吸相聞。她下意識地撫上心口,那裡跳得比往常更快,帶著一種“終於等到”的雀躍。
鴻蒙宗內,龍宇收回視線,指尖的源力已重新變得平穩。玄空好奇地抬頭:“師尊,方才您的源力波動了,是洪荒出了大事?”
“是喜事。”龍宇嘴角勾起一抹淺淡的笑意,這是他證道“源”境以來,少有的純粹溫和,“雷澤誕下一位先天神聖,名喚伏羲。”
他頓了頓,望向東南方,眸光深邃:“方才那縷感應,是‘兄長緣’的初顯。女媧等了三百年,終於等來了她的兄長。”
玄空似懂非懂:“兄長緣?比師尊與弟子的師徒緣更重嗎?”
“緣法無輕重,隻分深淺。”龍宇抬手,將一縷源力注入玄空魂體,這次的源力帶著雷澤的清冽之氣,“伏羲天生帶‘序’,能演八卦,定乾坤,未來必是人族之師。而他與女媧的兄妹緣,將是洪荒造化的關鍵一環。”
他想起三生石上那三個模糊的名字,此刻“伏羲”二字似乎被雷澤的雷光點亮了一角,與“女媧”的名字隱隱相連,形成一道淺淡的金線。
“這縷兄長緣,不僅是他們兄妹的羈絆,”龍宇輕聲道,指尖劃過虛空,留下一道金色軌跡,“也是洪荒從‘亂’到‘序’的第一縷引線。”
話音未落,雷澤方向忽然傳來一聲清越的鳳鳴,緊接著是龍吟般的長嘶——那是伏羲以先天神力梳理雷澤法則,引得洪荒先天靈物共鳴。龍宇感應著那股越發清晰的“序”之氣息,知道洪荒的齒輪,已在伏羲降世的瞬間,悄然轉動了新的一格。
而他與這位未來人族天皇的緣法,也在這縷兄長緣的感應中,埋下了第一粒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