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蒙宗的山門隱於鴻蒙世界與混沌的夾縫，雲霧如絮，纏繞著七座浮空玉峰。峰巔的講道台由鴻蒙息壤鑄就，台麵隱現億萬星辰軌跡，正是龍宇為源初七子講授大道至理的所在。此刻，龍宇端坐於雲床之上，指尖流轉著一縷淡金色的源力，在虛空勾勒出無數交錯的光帶——那是三千法則的具象化形態，時而如遊龍穿梭，時而如蛛網交織。
源初七子列坐於下，為首的玄空（此時尚以殘魂形態凝為光影）凝視著那些光帶，忽然起身稽首：“師尊，弟子近日觀混沌法則，見時空、陰陽、五行之流各有其序，縱是神魔亦難越其界。敢問師尊，世人皆言‘掌萬法者為聖’，可大道聖人之境，真要窮儘法則方能觸及？”
話音落，其餘六子皆露惑色。他們自靈智初開便隨龍宇修行，已知洪荒未來將有“聖人”之說，皆以“合天道、掌法則”為終極目標。然龍宇今日提出“大道聖人”，與他們認知中的“天道聖人”截然不同，這“超越法則的‘源’之門檻”，究竟是何意？
龍宇指尖輕彈，那縷源力驟然炸開，萬千法則光帶瞬間崩解，化作無數細碎的光點。光點懸浮片刻，又在他掌心重聚，凝成一枚剔透的晶體，內中似有混沌生滅、萬回，卻無一絲法則的棱角。
“你們看這枚‘源晶’。”龍宇舉著晶體，聲音平淡卻帶著穿透神魂的力量，“法則如河，三千法則便是三千條奔流的河。尋常修士順水而行，悟一條河的流向，便算入門；悟十條、百條，可稱大能；若能儘掌三千河，便自以為站在了巔峰，能稱‘聖人’——譬如未來洪荒的天道聖人，便是如此。”
他屈指一彈，源晶表麵浮現出細密的紋路，恰如河流的支流。“可河流終有儘頭，三千法則亦有邊界。以‘掌法’為聖，終究是被法則框定的囚徒。就像這紋路，看似繁複，卻跳不出晶體的輪廓。”
玄空追問：“那大道聖人，難道是要打碎這晶體？”
“非也。”龍宇搖頭，將源晶托於掌心，“打碎它，不過是回歸混沌的無序，與羅侯的魔道何異？大道聖人的門檻，不在‘破法’，而在‘溯源’——須知這晶體本身，才是河的源頭。”
他指尖輕撫源晶，內中光點驟然活躍，竟從無序中生出新的法則紋路，且不斷變化，無有定形。“法則是‘源’的顯化，如樹之枝葉，海之浪花。枝葉會枯榮，浪花會消散，唯有根與源永恒。大道聖人，便是能看透‘枝葉即根，浪花即源’的存在，他們不必窮儘三千法則，隻需悟透‘源’與法則的本末關係，便可立於萬法之上。”
此言一出，六子中最喜鑽研法理的“明源子”蹙眉：“師尊，弟子不解。若不必掌法，那‘超越法則’的憑據何在？”
龍宇微微一笑，引動源力，源晶驟然升空，化作一片濛濛光暈。光暈中，無數法則如螢火般飛旋，卻不再相互割裂，反而彼此交融，最終彙成一股溫暖的洪流，流淌間滋養著虛空，竟催生出點點新的靈機。
“這便是第一道門檻：勘破‘法’與‘源’的本末。”龍宇的聲音仿佛從混沌深處傳來，“尋常修士見法則是‘他物’，需苦苦修煉方能掌控；大道聖人卻知，法則本是‘源’的呼吸，是‘源’顯化於萬界的語言。他們不必‘學’這語言，隻需成為‘說話者’——以自身道基為媒介，讓‘源’借己之口，說出新的法則。”
他指向光暈中新生的靈機：“譬如這簇新靈，非循五行生克，亦不合陰陽輪轉，隻因‘源’欲生之，便自有新的法則為其護航。這不是打破舊法，而是讓‘源’的意誌自然流淌，生出新法。此謂‘源衍萬法’，而非‘法縛於源’。”
“第二道門檻，是舍棄‘自我’與‘法則’的對立。”龍宇話鋒一轉，光暈中的洪流忽然一分為二，一半如寒冰刺骨（似玄冥的冰之法則），一半如烈火焚天（似祝融的火之法則），相互衝撞，勢同水火。“尋常修士修法，常以‘我’為主，視法則為工具，譬如用火者懼水，用冰者畏火。可大道聖人須明白，‘我’亦是‘源’的顯化，法則亦是‘源’的顯化，本無分彆。”
他屈指一點，冰火洪流驟然相融，化作溫潤的水汽，蒸騰間竟生出風雷。“當‘我’與‘源’合一，火亦是我，冰亦是我，水火相濟便如呼吸般自然。此時，法則不再是束縛，而是‘我’的四肢百骸，舉手投足皆可讓萬法隨心意流轉。這便是‘我即源，源即法’，何來對立？”
“第三道門檻，是承大道之‘情’，擔萬法之衡。”龍宇的目光變得深邃，光暈漸漸斂去，露出下方一枚若隱若現的種子，正是之前贈予女媧的“源土”所化。“大道有情，故生‘源’以孕萬界；天道無情，故立法則以束萬靈。天道聖人合於天道，便成無情法則的執行者；大道聖人卻需順大道之‘情’，主動維係‘源’與萬法的平衡。”
他輕撫那枚種子，種子瞬間生根發芽，長成一株參天大樹，枝葉間掛著無數法則果實，卻無一枚因過盛而墜落，亦無一枚因貧瘠而枯萎。“譬如洪荒未來有巫妖相爭，法則失衡，天道隻會按‘劫數’收割；大道聖人卻會引‘源’之力，或護巫族一線生機，或保妖族一脈傳承，非為偏袒，隻為不讓某一法則因一族覆滅而斷絕——這便是大道之‘情’，不是慈悲，而是對‘源’所孕萬法的珍惜。”
“最後一道門檻，是‘無境之境’。”龍宇收回源力，源晶落回掌心，重歸剔透。“修士修至巔峰，常以‘無敵’自傲，以‘掌控一切’為目標。可大道聖人須知，‘源’無高下，無強弱，無邊界——若以‘超越’為念，便已落了下乘；若以‘掌控’為誌，便仍是‘源’的囚徒。”
他將源晶遞給玄空，玄空觸手便覺一股暖流湧入殘魂，竟讓他殘缺的神魂生出一絲圓滿之意。“真正的大道聖人，是忘了‘聖人’之名，忘了‘超越法則’之念，隻如‘源’一般自然存在——萬法因他而活，他卻藏於萬法之中；萬界因他而安，他卻隱於萬界之外。這便是‘源’的真諦：生而不有，為而不恃，長而不宰。”
玄空握著源晶，殘魂光影劇烈波動，似有頓悟：“師尊是說，大道聖人不是‘達到’了某一境界，而是‘成為’了‘源’的一部分？”
“然也。”龍宇頷首，“盤古開天，以斧劈混沌，非為掌混沌法則，而是以自身為‘源’的載體，讓混沌顯化為洪荒——他雖未言‘道’，卻已是大道聖人的雛形；未來若有誰能如他一般，以‘源’為骨，以‘情’為血，讓萬法歸於平衡，讓萬界生於安樂，便是跨過了這道門檻。”
此時，最小的弟子“衍源子”忽問：“師尊，您已證道‘源’境，是否早已超越這門檻？”
龍宇笑而不答，隻將源晶拋向空中。源晶炸開，化作漫天光雨，融入鴻蒙宗的七座玉峰。刹那間，峰上靈植瘋長，靈氣氤氳，連空氣中的法則都變得溫潤柔和。
“我是‘源’，何來‘超越’？”他望著弟子們震撼的神色，輕聲道，“我為你們立此標準，非讓你們成為我，而是讓你們知曉，修行的終點，從不是法則的儘頭，而是‘源’的。”
光雨漸歇，源初七子皆起身行禮，眼中已無迷茫。玄空望著自己漸漸凝實的殘魂，默默握緊了拳——他知道，自己追尋的時空大道，從此有了新的方向。
而龍宇望著鴻蒙世界的邊界，那裡混沌氣流翻湧，似有新的法則在醞釀。他輕聲自語：“這道門檻，亦是未來量劫的關鍵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