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麵上倒是沒表現出來,隻是笑道:“你之前托我給你找的人,找到了,你要是有時間,我讓她下午過來你瞧瞧?”
溫蕖華頓時眼睛一亮,開心道:“行啊!”
她一個人守店,連出去逛逛的時間都沒有,等過段時間還得去京都陪外婆做手術,能提前招到人手最好不過了。
下午,陸嬸帶過來一個十八歲的小姑娘,個子不高,還有點瘦,衣服也是舊衣服,但是洗的很乾淨,給人的印象就是老實。
“她叫曼曼,是我老家一個親戚家的女兒,不上學了,就想找個活乾,老家哪有什麼工作呀,我前兩天回去上墳碰巧遇見了,就說看能不能來你這兒試試。”
曼曼也儘量不緊張的道:“姐姐,我能吃苦能乾活,不會的都可以學。”
溫蕖華覺得隻要她踏實能乾,乾淨利落點就可以,所以立馬就定下來了。
陸嬸說她家有多餘的房子,給曼曼住,曼曼白天過來上班就行。
談好待遇和上班時間,曼曼就算是確定下來了,溫蕖華忙著帶她上手,好幾天都沒出門。
這日,有個男人提著公文包進來,點了個大單。
冰綠豆水,要兩大桶,送到工地上給工人解暑,這個天太燥了,工人乾活也受不住。
溫蕖華和曼曼就忙著趕緊把這個單子給做了,兩個大保溫桶,裡麵放了不少冰塊。
看看時間,差不多下午兩點,正好送過去。
曼曼會騎電三輪車,跟陸嬸借了進貨的車。
溫蕖華肯定不放心她自己去,也跟著了,她特意換了身輕便的衣裳,嫩綠色的吊帶,防曬衣,牛仔褲。
曼曼第一次見她這樣穿,新奇的多看了好幾眼,沒想到老板穿裙子好看,穿褲子也好看。
那褲子穿上去顯得腿又長又直,臀也翹,她都不好意思看了。
溫蕖華坐在三輪車後麵,也覺得新奇,她第一次坐三輪車。
天氣熱,她戴著帽子和墨鏡,等三輪車一騎起來,風一吹,就也沒那麼熱了,畢竟才五月多。
她舒服的看著一路的綠蔭,琅城雖然落後,但自然景色還行,沒有後世建起來的高樓大廈,隻有著八十年代獨有的純樸。
路過還能聽到學校裡的讀書聲,以及牆上貼著的大大的‘改革開放迎春風’的紅綢步,都已經風吹日曬掉色了,卻見證過國家的飛速發展。
“溫姐姐,到了。”溫蕖華不讓曼曼喊老板,曼曼就喊她溫姐姐,其實溫蕖華也就比她大三歲。
等到了地方,溫蕖華正好看到舊車站的牌子被挖掘機拆除轟然倒塌的瞬間。
琅城車站要推倒重建,經濟發展離不開交通運輸,琅城現在重心就在修路,建新車站。
溫蕖華看到一個男人從挖掘機上利落的跳下來,隨手扯下脖子上的毛巾擦汗。
她一頓,在他看過來時先移開目光。
心中暗道,這男人怎麼什麼都會,還能開挖掘機。
楊天指揮著垃圾車清理,牌子一推,車站從今天開始就不能運營了,這邊都得包起來,最讓他高興的是包起來的圍欄上能刷漆寫上他們裝修隊的名字。
以後他們也是有自家牌子的正規裝修隊了,說不準以後還能開公司。
楊天帶著兄弟們熱火朝天的乾,工地管理人員走過來笑道:“天氣熱,大家等會停下手裡的活喝點冰綠豆消暑。”
楊天也看見遠處的溫蕖華和曼曼了,他朝楊欽擠眉弄眼,“哥我還提議說批發冰棍來就行,誰知道老王居然那麼時髦去訂糖水了,哥你推薦的吧。”
楊欽一把推開他頭,“離遠點。”天這麼熱,他一湊過來還有汗味。
楊天嘻嘻笑,一點都不在意,反正他覺得這幾天楊哥有時候心情挺好的,有時候又陰晴不定的,反正估計都跟小溫老板有關係。
生意又沒出問題,那就隻能是感情咯。
老王讓曼曼把車停在樹蔭下,曼曼取出印花玻璃杯,這些杯子都是燒烤店給客人用的,都被溫蕖華借了過來,等回去洗乾淨再還給陸嬸。
工人們聽到冰綠豆都忙著趕過來了,曼曼打開保溫桶,給他們一杯一杯的裝,溫蕖華在一旁打下手。
突然在工地上見到這麼豔光四射的大美人,不少人偷摸著看。
楊欽洗乾淨手,走過來把溫蕖華手裡的活搶了下來,他動作快,利落乾脆,比溫蕖華慢吞吞的強多了。
溫蕖華被他推到身後樹蔭下,她挑挑眉,雙手環胸看著。
兩大桶很快見了底,楊天又要了一杯,笑眯眯道:“冰綠豆水確實過癮哈。”
溫蕖華放的老冰糖,甜度偏淡,不膩,冰塊適中,一杯下去神清氣爽,是比吃完了黏膩的冰棍強。
老王還跟溫蕖華說下次還找她們訂,她遊刃有餘的笑著道謝。
老王還想多跟她說幾句話,溫蕖華就假裝過去幫曼曼收拾,避開了。
楊欽是最後喝綠豆湯的,他還站在車前,見她有意避著老王的搭訕,他低頭瞬間似有若無的勾了勾唇。
確實是他假裝無意的跟老王推薦的,他想見她,沒有借口,隻能自己創造機會。
那天之後,楊欽想明白了,讓他收著點他能勉強做到,可以隱忍克製不嚇到她,但是讓他不想她,很難。
乾一天活,晚上還有精力想她一晚上。
她有對象也沒事,萬一哪天分了呢?
連沈妍一句你倆一看就不對勁,還有陸嬸那曖昧的打趣,他都能在心裡暗爽在彆人眼裡他跟她扯上關係了。
他還怎麼裝無所謂?
隻是不能讓她知道,他這麼卑微這麼瘋,心裡想的全是她什麼時候分手。
溫蕖華也不跟他說話,裝不熟,反而跟楊天還能聊兩句。
聽楊天有意無意的說現在的工程也算是他楊哥自己承包下來的,雖然辛苦,但至少是自己的生意。
那怪不得他什麼臟活累活都乾,他在為他自己拚。
以後世的眼光來看,他挺上進的,現在是工程發展初期,他要是能在這條路上走遠,以後說不好是一方工程大佬。
不過這些就沒必要說了,溫蕖華儘量少跟他接觸。
回去後,曼曼忙著收拾,幾天下來,曼曼學的挺快的,不少甜品都能上手,溫蕖華下午把店交給她,打算出去逛逛。
她都沒在琅城好好逛逛,百貨大樓都沒去過呢,溫蕖華想去消費!
隻不過溫蕖華怎麼也沒想到琅城竟小到在百貨大樓她都能遇見隻一麵之緣的人。
沈妍看著她,也是驚訝,溫蕖華今天穿的休閒,戴著墨鏡,一開始她險些沒認出來。
等認出來時,她的表情就有些微妙。
遇見他的相親對象,溫蕖華倒是很自在。
“你想買些什麼?”百貨大樓現在沒有以前光景好了,售貨員也不多,沈妍隻能自己招呼溫蕖華。
溫蕖華四處看看,有彩色電視機,風扇,洗衣機,還有新款的自行車,不過這些眼下時興的電器在她眼裡仍是過時的。
沈妍指著其中一個櫃台,“那裡有新款的女士手表,你要不要看看?”
溫蕖華便隨著她走過去,這個時代的表倒是還有些收藏價值,沈妍取出一塊手邊放在她麵前。
“這塊是滬都來的鑽石牌的,襯你。”
“還有這塊也不錯。”
溫蕖華卻看著玻璃櫃裡的一塊表,指了指道:“你把這款精工7830拿給我看看。”
沈妍有些詫異她對表的了解,但也還是輕聲提醒:“這塊售價昂貴,賣的比較少。”
溫蕖華卻不在乎價格,取出來後在手腕上試了試,“就這塊吧。”
沈妍愣了下,這就買了?
溫蕖華把手表地戴好,她手腕上還帶著紅瑪瑙串,搭配在一起,竟格外好看。
她在港城的家裡也有不少表,不過這次出門她沒戴,所以現下可以買一塊帶著玩。
她晃了晃手腕,那白的發光的手腕讓沈妍微微失神,她開好單子,溫蕖華眼也不眨的就把錢付了。
一下子花掉她一年的工資,她一個月也就九十多塊錢的工資。
這還是她單位好。
沈妍一直覺得自己在琅城條件算頂好的,可眼下也不由得覺得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實在太大了。
可溫蕖華越是這樣,她越覺得她和楊欽不可能,楊欽和她才是一個世界的人。
溫蕖華臨走前,沈妍沒忍住,問:“就上次我相親……”
“恩?”溫蕖華不解的看向她。
沈妍有些糾結,最後還是問:“你和他什麼關係呀。”
溫蕖華眨了眨眼睛,語氣平靜,“沒關係。”
沒關係?沈妍怔怔看著她離開的背影。
買了一塊還算喜歡的表,溫蕖華又去德順吃了頓晚餐,她對自己一向舍得。
德順包廂裡,楊天幫楊欽擋了不少酒。
上次找楊欽合作後來又拒絕楊欽的小老板就坐在主位上,笑不及眼底的道:“兄弟好魄力啊,開工之前我就打聽是誰能從我們這些人裡衝出來啃下舊車站的一塊肉,沒想到是兄弟你,哥喝一杯,上次那事哥心裡一直過意不去。”
楊欽淡淡的把玩著手裡的空酒杯,笑道:“有什麼過意不去的,生意就是生意。”
陳老板把酒杯放桌上,看著短短時日就翻身的楊欽,不由意味不明的道:“小楊,咱哥倆認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此前你在劉軍那個工地上,我也沒少給你介紹外麵的活,錢哥都緊著你掙了。你這次自己盤下了舊車站的活,未免不地道。”
“都是認識的人,肉得分一分,大家才能相安無事。”
楊天聞言,也不笑了,暗暗哼了一聲,早前楊哥來找他合作,他把楊哥給損回去了。
現在楊哥破釜沉舟好不容易在舊車站盤了點工程,陳老板就坐不住了。
楊欽倒是不在乎他話裡的提點,隻道:“舊車站拆改和臨建這活我確實是接下來了,主體建造我可盤不動,這也不是我一個人就能吃下來的項目。”
聞言,陳老板臉色緩和很多,要隻是拆改臨建,陳老板不在乎楊欽掙點臟活累活的錢。
“行,兄弟你這麼說,那咱倆一塊乾,把舊車站接下來的施工給談下來,”陳老板又笑著端起了酒杯。
楊欽又倒了杯酒,和他輕輕碰了下,他眼眸低垂,掠過一絲冷色。
陳老板是急了,先前他看不上楊欽,現在他又怕楊欽找彆人合作去接施工工程。
等送走陳老板,楊天有些不甘心,氣憤道:“哥,為啥非得和陳老板合作,他就不是地道人。”
楊欽走在前麵,腦子清醒,“我把老宅子抵了一位出去的資金也就夠拆改和臨建,剩餘的資金還得留著施工摻點股,和誰合作都一樣,至少陳德我算了解。”
乾工程的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陳德有點錢,但是不夠聰明,他和陳德合作,多少心裡有數。
換個合作對象,還得揣摩對方品行,要遇到劉軍那樣的,還不如陳德呢。
“可陳德就靠一張嘴皮子,在中間拉皮條,累死累活的是我們,他賺的盆滿缽滿,”楊天嘟嘟囔囔。
“能拉皮條是他的本事。”楊欽心態平和,陳德怎麼說也在琅城混了幾十年了,比他根基深。
陳德能拉到資金,他不能,陳德能承擔風險,他照舊不能。
況且他也不急,迂回著進來摻一腳,也就是為了今天陳德主動找上他繼續拉他入夥。
但這次,他可以談談條件了,承包團隊,得全權交給他。
楊欽思索著正事,楊天忽然道:“咦,那不是小溫老板嗎?”
他抬眸順著目光看過去,路燈下溫蕖華正一個人悠閒的走著,她手裡還拿著幾個袋子。
楊欽沒說話,就靜靜隔著一條路看著對麵纖細的人影。
“哥,要下雨了,你機會來了。”都是在海邊長大的人,看看天兒聽聽風就知道要變天。
楊天嘻嘻笑,楊欽冷淡的掃他一眼,“你先回去。”
“得嘞。”
楊天麻溜走了,楊欽照舊在這條路上慢悠悠的跟著。
雷陣雨來的最快,上一秒還微風習習,下一秒樹枝就要被刮起來了,雨滴接連砸在地麵上。
溫蕖華都呆了,完全沒反應過來,這雨說下就下,她出門又沒帶傘。
現在這年代,打車都打不著。
從這裡到店裡,還有一大段距離呢,溫蕖華隻能跑。
可雷陣雨一下,風大的跟妖風一樣,樹葉吹得嘩嘩響。
她眼睛裡進了雨水,努力想要睜開眼看清路,結果一道閃電從天空劈下來,緊接著就是轟隆隆的雷聲。
她瞬間渾身一僵,手裡袋子都掉在了地上。
在因為閃電泛白的天際裡,她一下被扯回曾經被她刻意遺忘的記憶裡。
暴雨天,穿著黑色雨披的男人,鐵扳手滴落的雨滴。
“啊。”
她垂下頭雙手捂住耳朵,身子虛軟瞬間,被一雙手攔腰扶住。
“溫蕖華?”楊欽抱在手裡的人不斷下滑,他隻能用力鉗製住她的腰肢,把人按在懷裡。
他隻是快速進了個店買傘,一出來就看見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