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酒樓發現,裡麵空蕩的很,除了窗邊的那桌人,大堂內隻擺著三桌酒席。人不多,許是那些人今兒包場吧。林芝想著。
眼睛掃過那些在桌邊或坐、或站的短打裝扮的漢子,看得出是大家門庭裡的侍衛,幾個模樣俊秀的小廝站在主桌旁邊,全都規矩的微低著頭站著。
林芝在廳中站定,神情略顯狼狽的抬頭看向上的人。心裡想著,不知能不能求了這人,放自己一條生路。
當看到對麵坐在主位上,一臉平靜的他時,林芝的心不由狂跳。她努力壓製自己的情緒,麻木著一張臉、儘量平淡的移開視線,看向在座的其他人。
可是,為什麼看不清呢?
林芝睜睜眼皮,一陣眩暈襲來。在這滿是珍饈佳肴、空氣中充滿著美食香味的地方,她隻覺得饑餓的感覺更難耐了。勉強站住腳,穩住身子,儘力朝麵前的這些人看去。
悄悄往前移了兩步,站得離這些人更近些了,林芝才看清。這一桌懶散的坐著幾個麵容俊秀的男子,與自己說話的那人更是出眾,一身青綠色的綢製長衫,更襯得他膚白勝雪,眉目秀雅。下座的幾人雖然容色不如他,也各有特點,但無一例外的都有些娘氣,不似正經人家的男子一般。
看他們竟還在臉上敷了粉,描了眉,加深了眉眼的輪廓,雖看著不俗,但林芝還是忍不住移開了眼睛。
心裡想著,真好看!可這些人怎麼儘學女兒家打扮。
怕自己露出嫌棄的表情,立即呆滯著神情,直直看著桌上那些好吃的。可口裡洶湧而出的口水,差點讓她出醜,她趕緊一邊悄悄吞咽,一邊把目光移開,又正好看見,當麵坐在主位上衣裳華貴的少年身上。
怔怔的看一眼,繼續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又看向彆處。
心裡突然湧起的羞恥感,幾乎將她淹沒。悄悄瞟眼,看他坐在哪兒,一派悠然,與身旁的人低語時姿態隨意,清貴非常。
再看自己一身不知哪兒來的破布衣服,穿在身上好似還散發著不好的氣味,剛才打鬥時流了好一身汗,這時頭發也貼在臉上。
林芝把柴刀交到左手,抬起右手,躲著身子,擦了把臉上的汗水。
心裡想著,過去這麼長時候,他也許已經不認得她了吧。
見林芝看到自己沒有看到熟人後的驚喜,神情淡淡的,也不發呆看自己了。
哼!怎麼,這是沒認出自己?歸元觀裡那樣呆呆的看自己,迷戀自己的模樣他可是記得清楚,怎麼,才不過幾天,她就不認得自己了!趙頫心裡冷哼哼的想著。
小傻子沒有認出自己,自己可是一眼就認出了她。
自見她出現在街上,與那兩個男子纏鬥時,他一眼就認出了這位林大將軍家的大小姐。隻是他想不通,林芝怎麼在這兒,再看她與人打鬥,漸落下風,他本不想多事,可當聽到那人竟說林芝是他家的逃奴,他不僅冷笑,心裡想著,幾時大將軍府裡的大小姐成了他這下三濫的逃奴了。
這樣子一看就是林芝年少不懂事,落到了他們這些人的手人,又看都穿著著紅塵館的服飾,便示意雲煙出聲救人。
雖然救了人,可趙頫十分懷疑林芝出現在這兒的目的。她該不會是追著自己來的吧?!
趙頫的臉上微微露出絲得意的笑模樣。
他打量著林芝,發現她相較上次見她時,瘦弱憔悴了很多。臉上滿臉的悲戚不公,眼裡全是絕望求生的情緒,那件難看的衣服穿她身上好似乞丐一般。看她這模樣,不知道在外麵受了多大的罪。
主位上的趙頫不作聲,暗暗打量著林芝。他不說話,其他人沒人膽敢說話,廳內一時便安靜下來。
這時,小二端上一盤才出鍋的鹵全雞,正要從林芝身邊走過,林芝也不顧燙,伸手抓過,大口咬下一塊,一邊吃著一邊警惕的看著四周。
趙頫都沒眼睛看了,淡淡的撇開眼。
主桌上那幾人看見她這樣,都有些心疼,忙讓小二把盤子給她墊著,她還不乾,生怕他們搶走、不給她吃似的,躲開身子,背對著他們連連大口吞咽,又都好氣的笑起來。
他們哪個不是被逼迫著過來的呢,怎會不知道,她能這樣反抗,是多了不得的本事!
雖然他們依舊深陷泥潭,身上的汙垢,或許今生都無法洗淨。但林芝這個以弱小之身拚死反抗的模樣,像盆火,炙熱的燒灼著他們每個人的心。
麵對這樣的人,他們拿出了自己最大的善意!
當林芝不再感覺被人拉扯,轉過身時……
看他們一人抬扇虛掩著嘴巴,眼睛輕輕的看著她笑;一個抬手遞著方手帕,看著她滿臉寵溺;一人僅溫柔的看著她;一人斜靠著,盯著她眼波流轉俏皮的笑,無一不美,無一俗氣!儘把男子含蓄、柔軟的一麵展露的這樣的美,林芝真是十五年的人生僅見。
林芝看著,不由看得有些呆了。
幾人見著這丫頭總是看著自己等人發呆,都不由掩嘴低低輕笑。
突聽一聲咳。
林芝醒過神來,那些人立即都收了笑,轉開頭。
趙頫不悅的瞪眼站在那眼睛亂晃的人。
察覺到自己剛剛的失態,林芝有些難堪的紅了臉。
看著林芝躲閃的眼睛,蒼白的小臉上泛起的紅色,趙頫的臉上露出些許得意,說不清,就覺著高興。
陪同的這幾個人都是人堆裡打滾的人,看到這兒,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趙公子認識人家,這是在那什麼嘛!
當下幾人有悄悄打量林芝的,有悄悄看雲煙的,都在心裡想著,雲煙怕是要失寵了。又想到,能被這位爺看上眼的姑娘,能是市井中的凡人嗎!
再仔細打量林芝,看她雖穿著破衣爛衫,神情疲憊,瘦弱蒼白的臉上滿是汗水,鬆散的頭發披在肩頭,整個人顯得狼狽不堪。便是站在他們麵前看向他們的眼神中,透露著平和沒有絲毫鄙視,她身姿挺拔纖細,一股自內而外的閒淡,隨處而安的平靜,無不彰顯她的教養。
這是好人家的女子呢!
吃了幾口肉,總算是壓下了心裡的慌亂,因為方才奮力的拚鬥而渾身發顫脫力的身體,好似也因為吃下的這幾口內而得到了滋養,整個人平靜下來。見到他後,心裡雖然尷尬難堪,也不知他是哪家的公子,相信有他在,總能護著點自己的安全。莫名的林芝自進入這裡起,慌亂的心就逐漸平複下來,這時也有點心情打量那個出言幫自己脫圍的那人,
緩緩氣,對著那人躬了躬身,說:“還不知道公子尊姓大名,林芝怎麼稱呼好。”
雲煙聽了,反朝趙頫看去,見他隻是看著那女孩,並不說話,不知對方是什麼意思。
當下輕輕一笑,優雅的說著,“那用什麼尊姓大名,姑娘隻喚我雲煙即可。”
“今天多謝公子出言相救,林芝萬分感恩!”
林芝說著向他深施一禮。
雲煙不由側頭看趙頫,發現他臉皮微微發紅,故作無視的模樣。
“隻是,林芝還有事相求,不知公子願否。”林芝遲疑的說道。
“什麼事兒,說來聽聽。”雲煙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