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允真兄妹三人護送林允武的遺體,回到寧州城內守備府衙時,得知,林淵受了傷,左胸中了一箭,傷了肺腑,坐著都喘。軍醫看過後說,得回京裡去養著,否則,恐有礙陽壽。
兄妹幾人聽說,都悲痛萬分。到了林淵麵前,不敢提三哥的話,可林淵一名武將,見慣戰場上的殘酷,有什麼不知道的。吩咐林允真和林允平,領著林芝好好安置林允武,等戰事消停,就帶他回家。
林允文在守城時也受了輕傷,右手臂被火藥炸傷,燒了一塊皮肉,右臉頰也被劃破,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軍醫說,這兒的天氣寒,對這種傷口恢複有好處。
林芝不敢在林父麵前哭,抱著林允文大哭一場。
三哥沒了,爹爹和二哥受了傷,她好似一下慌了神,不知道怎麼辦好。爹爹受傷這樣重,她該怎麼給母親說啊!
現在,她總算是知道,為什麼爹爹和哥哥們給家裡隻報喜不報憂了。
看林芝哭得厲害,林允文也是悲痛萬分,淚水順著臉落下,抿著嘴,說不出勸慰的話來,隻任由她咬住自己的衣袖,低低的嗚咽。
……
自林淵受傷倒下後,守備府中的一切事務都是林允業在處理,林芝找到他,向他要角屯堡,想要代三哥去守著那兒。
林允業不準,讓她留在這兒照顧傷病中的林父,林芝一心想著與四哥、五哥組隊往北戎去報仇的事,不等林允業準許,領著荷花等人悄悄跑去了角屯堡。
現在林淵病著,林允業代理職務,許多事情要管,便把黑石堡、青崖堡、角屯堡的駐守交托林允真和林允平。林允平所帶兵卒擅長山地作戰,且有步兵,便駐守在黑石堡,林允真率兵駐守青崖堡,角屯堡被後來的林芝搶了去。
……
林家這次遭受大難,幾兄妹商量著要反擊回去,林允真這半年多,憑自己在魏水河大營的軍功,自己掙了個先鋒左偏將的武職,手下有一千人。
林允平在西大營受人排擠,隻做了個小校。這次增援寧州城,西大營主將故意拖拉,延誤軍機,林允業已經代林淵上奏稟明。
林允平不愛受西大營主官的氣,投到守備大營林允文的帳下,仍就做他的小校。有林允文頂著,他領著一千人與林允真一起欲往越北去,想給林允武報仇。
不想這時,林允業派傳令兵來阻攔他們,說京裡派了和談的使團,讓他們暫停一切軍事行動,否則以違抗軍令嚴懲。
京城派來人和談的消息漸漸傳開,所有人知道這個消息後,都萬分震驚。這邊還不能說戰事已經完結,可北戎已經有人到了京城,並且得到了皇帝準許和談的要求。
隻怕他們是事先商量好的,不論怎樣,開戰後,都以和談結束,那我們犧牲了的將士們怎麼辦?林芝憤憤的想。
本想不管不顧帶人往越北去,可老黃壓下了她,說:報仇的方法多了,連北戎人都知道耍計謀,你到不如他們了。
……
原來北戎這次算計,都是因為今年的天氣異常。
今年自開春後,氣溫一直沒起來,北境沒法種植,幾場倒春寒下來,牛羊凍死無數,入夏後,情況也沒有好轉,氣溫一直沒有回升,草長不出來,牛羊又餓死無數。
土地凍得硬實,怎麼都刨不開,放火燒一遍,刨開一些,撒上種子,剛出苗又給凍死。種不下糧食,牛羊死絕,一年都沒指望了。
民眾恐慌起來,北戎也慌了,便聯合北方諸部,一同圍攻寧州,逼迫朝廷要麼給十年錢糧,要麼把北線五府寧州、宣府、昌州、濟遼、木城,劃歸他們所有。
這北線五府是拒北的門戶,若是把這五府給了北戎,那北戎可隨時輕易進入大夏境內。這個條件大夏肯定不會同意,那麼北戎就可以提更多要求,便是不答應,大不了,他們全部遷移到寧州、宣府、昌州,或是往更深的安慶府去也可使得。到時候,他們就在大夏的國土上,圈地建國。
……
聽到趕來的老黃和秀才分析的原因,林芝麵色黑沉,低頭、抱胸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語。
林允業點點頭,說:“不錯,分析很對。”
說著,又從一堆文稿中抽出一張紙,遞給幾人傳閱。
“不僅是北戎遭了災,我們也遭了災。大妹妹,記得你來時說得嗎。你說一路上過來,根本沒看見綠色。除了戰亂,人們更多是因為旱情往南去了。除了旱災,還有風災、狼災,今年多災多難。”
林允業將傳閱一圈的紙收了回來,又放進去。
“這裡生活不易,若是能少些戰事,與他們些錢糧,又有甚關係。”林允業對林芝勸道。
“即是來了,明天一同接待使團吧,若是有什麼要求,你也可以提。”
林芝看著疲倦的大哥哥,輕輕點頭答應。
……
為了迎接使團,守備府衙內宅將為林允武掛的白幡取下,雖沒披紅掛彩,卻也布置的清優雅致,不算慢待使團。
一大早,林芝便跟著大哥哥和寧州城內大小官員,都等在守備府衙門口,為了及時知道消息,沿路還安排了人守著,隻等看見使團人影後,好奏樂迎接。
自辰時起,一直等到未時,眾人隻等得饑腸轆轆,才等來慢悠悠的使團車隊。遠遠的見到使團車隊過來,眾人連忙整理裝束,規矩站好朝那邊看著。此時見使團車駕這慢慢悠悠的樣子,這些在北方習慣風風火火、乾脆直率的漢子們,無不心頭火起,又都苦笑的壓著心氣,做出恭迎的樣子。
林芝站在大哥林允業身後,看著緩緩駛來的車隊,心裡氣的直冒火,臉上已經與大哥一樣,掛著淺淡的微笑,平和的看著在府衙門前停下的頭車。
自車上下來一個中等身材,體形微胖身著緋色官袍的中年男子,林允業含笑上前施禮,喊他“周大人”
林淵受傷不能出麵,林允業現在是他全權代理,自然是由他出麵迎接使團眾人。
那人見不是林淵出迎,對著林允業應付的笑著壓壓手,他也不理眾人,轉身朝著第二輛車看去,微恭著身子候著。
等第二輛車在門前停下時,一個十分年青,容貌妍麗的男子在侍從的保衛下下得車來,那人一下車,便看著站在林允業身後、一雙杏眼因見著他呆愣的那人。
趙頫看著她心情愉悅的露出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