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和談一直是周大人在與北戎談,趙頫雖擔了個副使的職,並不乾涉和談的事,他原本就是跟來玩的,停戰的目的達到便是和談成功,至於怎麼談他不關心。可現在他突然正兒八經的參與到和談的具體事宜中,令這位周主使和北戎人都不痛快。認為,他不懂裝懂,擾亂和談。
然而,當趙頫全部否決之前談判的內容,並拿出一套全新的方案時,周主使不說話了。
趙頫自角屯堡被林芝斥責一頓後,旁聽了兩次會談,沒想到真把他給氣極了。責令周大人暫停一切會談,所有的談判條約重新審核,並且條件得由他們來定,而非北戎。
之前北戎人要求給予他們十年錢糧,每年百萬石糧、五十萬石鹽、絹帛五十萬匹,棉布百萬匹,及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可以說是獅子大開口,哈哈打得響。
並且還提出把寧州、宣府、昌州、濟遼、木城劃歸他們管轄,否則他們將再次讓大夏人見識見識,北戎騎兵的威風。
……
大夏和北戎再次約談,北戎人看見從未出現的趙頫也來到了會場。
對於趙頫他們還是很有好感,這位大夏朝的尊貴公子,不僅為他們爭取到和談的機會,還幫他們向朝廷說了很多的話。看到他,北戎人都先向他行禮致敬。
趙頫微笑著對著給他行禮的北戎人點頭回應,周大人和一眾大夏官員坐在旁邊,臉上一臉的與有榮焉。之前這幫北戎人對他們可沒這麼客氣,借著趙頫的光,看他們謙卑的樣子,一眾人心裡都得意極了。
這友好的氛圍並沒維持多久,當北戎人看到大夏官員給他們的最終和談條件時,氣得眼紅,恨不能拿刀砍了這幫假仁假義的騙子。
這位周主使不是答應給他們五年的錢糧嗎,怎麼這一下就隻有兩年了,而且答應好的東西全部折半,有的更是直接取消?互市的口岸也不再是寧州和宣府,隻圈在一個小小的角屯堡。
五座州府不給北戎,北戎早知道,那不過是為了逼迫大夏提的條件,本就不可能,北戎也從未當回事。
但他們要求大夏給予十年錢糧,可大夏改為兩年,並且糧隻給二十萬石、鹽隻給十萬石、棉布二十萬匹。隻允許在角屯堡設置的市場交易貨物,隻限牛羊馬和其他動物的皮毛,言明不得進行鹽鐵糧的交易。
議事廳內氣氛一時壓抑的可怕,北戎人個個麵露凶狠,原本輕鬆的周大人看著北戎人越來越難看的臉色,輕咳一聲,放下手中的茶盞,端正的回視著對方。
“嗬……”
一聲輕笑,在緊張的議事廳內突兀的響起。
周大人看向北戎主使——王弟兀良合,心裡不由激動起來,暗暗為馬上開始的激辯抖擻精神。
“趙副使,你們拿出這個,怕不是在開玩笑吧。”
他根本不看躍躍欲試的周大人,這幾天的交戰,他知道手上這份決議不會是周大人的意思。大夏突然提出這樣的東西,隻可能是突然出現在談判桌上的趙頫。
趙頫端坐在桌案後,神色平靜,看著兀良合直接遞給他一張紙,
“特使請看。”趙頫的聲音不高,卻在這寬大的議事廳中清晰可辨。
“此乃去歲至今,僅寧州一處,貴部與我邊軍將士大小十七次衝突的詳細戰報,及貴族各部參與劫掠、襲擾的記錄。其中,貴部右穀狼王麾下三個部落,去年秋掠我雲州牧場,殺掠我邊境軍民三百餘口。左狼將所屬一部,今又犯我角屯堡、青崖堡、黑石堡、寧州府,致我守將林允武及一千多人殉國……”
趙頫語氣平靜,北戎人卻個個麵色難看。
最後,趙頫直視著兀良合,“貴部生存不易,我朝陛下仁德,非不能體恤。然,生存不易,絕非爾等縱兵劫掠、屠戮我邊民將士的理由!”
周大人與一眾下官聽了都不由挺胸抬頭,一臉的義憤填膺的模樣,心裡舒暢萬分。
聽見趙頫繼續說道,“其中也有特使曾言‘不受控’之部落,其名號、駐地、頭人、乃至去歲掠得牛羊馬匹、糧食等數目,此卷宗內皆有詳錄。若貴部無力約束,我大夏的鐵騎,不介意代勞,犁庭掃穴,一勞永逸!”
北戎特使的凶狠漸退,趙頫說的這些事,有些他都不清楚。雖不能肯定,但他相信那些下族部族是能做得出來,若大夏真的要追究,隻怕這次的和談不會有結果,那他回去如何交待?
趙頫的聲音頓了頓,說道:“和談,是陛下給貴部的一個喘息、共謀安寧的機會,非我大夏懼戰!此次條款,以邊境互市、劃定草場、約束部眾、賠償損失、交換戰俘為要,已是體恤貴部艱難後的最大的誠意。若貴部仍視我朝寬仁為軟弱,妄圖以虛言恫嚇攫取不當之利。”
趙頫抬起手,用手指輕輕敲敲桌麵上的卷宗,“那便請特使看看,是我朝的刀鋒利,還是貴部那些‘不受控’的部族,骨頭更硬。”
一番話,軟中帶硬,有理有據,鋒芒畢露。北戎人個個低頭回避,心裡都清楚,這次的和談,不再是由他們主導了。
談判雙方都沒想到,趙頫不露麵則以,一露麵便驚呆了全場,這個公子哥兒,不簡單!
兀良合不願空手而回,氣勢不由放低,語氣和軟的與趙頫就細節討論拉扯。
趙頫之前覺得讓他們些利,隻要邊境能停戰,不算什麼。當被林芝斥責過後,趙頫覺得越是不起眼的東西,越是不能輕視。比如,北戎人每年需百萬鐵鍋、水壺,他們要那許多乾什麼?小小的繡花針,每年也要百萬枚,他們有那許多布料需要縫製嗎?若是把小小的繡花針改裝到機弩裡,便是暗殺利器,便是北戎人想不到,他也不允許。
趙頫的條件苛刻,兀良合做不了主,言明需要傳信回去請示。談判停滯,眾人都閒了下來,趙頫躲開宴請酒會,往角屯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