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國巡回拆遷演唱會……”
林焰喃喃地重複著這幾個字，眼中燃燒的火焰幾乎要化為實質。她已經能想象到自己作為主唱兼鼓手，在一百零七個城市奏響終焉黑陽的爆裂鼓點，而淩風，就是那個遞給她麥克風，並為她調好所有音響的……金牌製作人。
這念頭讓她渾身舒暢，連剛才消耗過度的精神都飽滿了三分。
與她的興奮不同，蘇清雪和秦攬月則在鞏固境界的同時，迅速冷靜下來，用一種全新的、混雜著敬畏與探究的目光重新審視這個地方，以及那個主導了一切的男人。
淩風沒有理會她們各異的視線。對他而言，戰鬥結束的瞬間，就進入了收益結算階段。他走到那片被林焰抹出的絕對虛無空洞前，仿佛在欣賞一件藝術品。
“乾得不錯，”他頭也不回地評價了一句，“精準清零，沒有多餘的能量逸散，為你下次的‘演出’節省了不少舞台搭建成本。”
林焰咧嘴一笑，得意地揚了揚下巴。
淩風的目光卻沒有停留，他的視線掃過整個狼藉的溶洞，識海中，【萬物解析】係統已經完成了對先前捕獲的所有數據流的最終整合，一份冰冷的報告呈現在他麵前。
他轉過身，看向秦攬月，神色平靜地像是在宣讀一份天氣預報。
“之前的猜測有誤。”
秦攬月眉峰一挑，洗耳恭聽。
“陸家不是在汲取國運。”淩風頓了頓，用一種陳述事實的、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語調，說出了足以顛覆整個世界認知的情報，“他們是在進行一場‘造神計劃’。這座【九曲戮神陣】，連同地圖上那一百零七個節點，共同構成了一個巨大的能量轉化與孕育係統。簡單來說……”
他伸出手，在空中虛劃出一個共和國的輪廓。
“他們要將整個共和國的地脈與數以億計的人心、信念、精神力，煉化成一個巨大的‘子宮’。”
“用這個子宮，來孕育一尊完全屬於陸家的、人造的偽神。”
“神之胎床……原來是這個意思。”
嗡——！
秦攬月的大腦一片空白，仿佛被一柄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
她身為軍方少將，見過最殘酷的戰場，審訊過最頑固的敵人，也處理過最棘手的叛國案件。但眼前這份情報，其內涵的瘋狂與邪惡，徹底擊碎了她對“罪惡”二字的全部理解。
那不是叛國，甚至不是戰爭。
那是將整個國家、所有同胞，都視為孕育怪物的培養皿和養料。
這是徹頭徹尾的，反人類！
“這群……瘋子！”她的聲音帶著一絲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指節因為用力而捏得發白。長久以來建立的屬於軍人的鐵血意誌，在這一刻出現了劇烈的動搖。
蘇清雪的冰眸中也掠過一抹駭然。她出身頂尖世家，深知上層家族的野心與貪婪，但陸家的手筆，已經超越了野心的範疇，那是對生命最根本的褻瀆。
就在這時，淩風的目光忽然鎖定在了那片虛無空洞的中心。
“嗯？還有漏網之魚。”
他抬手一招，一股無形的吸力憑空產生。
下一秒，在那片被【終焉黑陽】抹平的虛無之中，一點金色的光芒頑強地亮起，隨即被吸攝而出，滴溜溜地旋轉著，懸浮在了淩風的掌心。
那是一枚拳頭大小，宛如由最純粹的光芒與法則凝聚而成的不規則晶體。它通體璀璨，內部仿佛有星河流轉，散發著一股令人靈魂都為之悸動、想要頂禮膜拜的至高神韻。
但在這股神韻之下，更有一股無比高傲、無比頑固的意誌在劇烈反抗，仿佛在咆哮，在掙紮，拒絕被任何人觸碰。
“神格之種。”淩風的【萬物解析】瞬間給出了答案，“‘神之胎床’計劃的核心，也是那個未誕生偽神的……心臟。”
它被林焰的【終焉黑陽】抹除了一切物理載體，卻因為其本身的存在已經超脫了物質層麵，核心概念得以保留。
看著這枚誘人至極的“種子”，林焰的眼中是躍躍欲試的破壞欲，秦攬月看到的是陸家滔天罪證的核心，而蘇清雪則是本能地感覺到了一絲危險。
淩風卻無視了它那股強烈的反抗意誌，隻是掂了掂，像是在掂量一件趁手的工具。
然後，他拿著這枚“種子”，轉身徑直走向了那個蜷縮在角落，氣息稍稍平複的陸北辰。
陸北辰抬起頭，複雜的目光迎上了淩風。
淩風的眼神一如既往，沒有同情，沒有安撫，隻有一種讓陸北辰渾身發冷的、外科醫生般的極致理性。
“你父親想把你煉成養料，現在，”淩風的聲音平靜而冷酷，緩緩蹲下身，將那枚散發著萬丈光芒的“神格之種”舉到陸北辰眼前，“輪到你吞噬他的夢想了。”
陸北辰的瞳孔驟然收縮，他看著那枚金色的晶體，本能地感到了恐懼和抗拒，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後縮去。
淩風卻沒有給他任何選擇的餘地。
他一把抓住陸北辰的衣襟，在對方驚恐到極點的目光中，將那枚“神格之種”以一種近乎粗暴的方式，狠狠按進了他的胸膛！
噗嗤！
仿佛燒紅的烙鐵按入血肉。
“啊啊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慘嚎瞬間響徹整個溶洞。
陸北辰的身體如同被扔進煉鋼爐的冰塊，劇烈地抽搐、痙攣。他的胸口，金色的神聖光芒與黑金色的墮落神力瘋狂交織、碰撞、湮滅！
一股是代表著秩序、創造、至高無上的純粹神性。
一股是代表著混亂、憎恨、墮落君王的汙穢之力。
兩股截然相反的本源力量，就在他的體內，以他的血肉、經脈、乃至靈魂為戰場，展開了最原始、最野蠻的廝殺。他的皮膚寸寸開裂，金色的血液與黑色的霧氣一同噴湧而出，整個人仿佛隨時都會被這股恐怖的衝突撕成碎片。
蘇清雪三人看得心驚肉跳，幾乎要忍不住出手製止。
淩風的手段，已經超出了“狠”的範疇，這根本不是在救人，也不是在強化，而是在進行一場成功率無限接近於零的、瘋狂到極致的實驗！
“要麼被它吞噬，成為一具沒有思想，隻剩下神性的行屍走肉。”
淩風鬆開手，站起身，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在地上翻滾咆哮的陸北辰，聲音冷酷如冰，不帶一絲波瀾。
“要麼，就用你的‘恨’，把它當成你父親的臉，一口一口，給我徹底消化掉，成為它新的主人。”
“讓我看看，是你這個‘廢品’的意誌更強，還是他那個‘正品’的神性，更高貴。”
他的話語，如同一道道淬毒的鋼針，精準地紮進陸北辰那瀕臨崩潰的意誌核心。
恨！
廢品！
正品！
這些詞彙，與身體的劇痛交織在一起，非但沒有擊垮陸北辰，反而激起了他靈魂最深處那唯一的、也是最強大的特質。
對父親的恨，對命運的恨，對自己被當成廢品隨意丟棄的恨！
“吼——！”
陸北辰的咆哮聲變了，不再是純粹的痛苦，而是夾雜了一絲不屈的、野獸般的瘋狂。他那原本被金色神性壓製得節節敗退的黑金色墮落之力，竟像是被注入了全新的燃料，猛地反撲了回去！
如果神性是高高在上的光，那他的恨，就是能吞噬一切光明的、最深沉的黑暗！
在蘇清雪等人震撼的目光中，陸北辰身上的氣息，非但沒有在劇烈的衝突中減弱，反而以一種無比詭異、無比扭曲的方式，節節攀升！
那金與黑的交鋒，仿佛成了一種另類的“淬煉”，正在將他這塊“廢鐵”，強行鍛造成一把連神都能斬斷的魔兵！
在他的頭頂，那代表著職業的【墮落君王】四個大字，開始劇烈地閃爍，光芒明滅不定，其邊緣的符文結構正在崩解、重組，隱隱有向某個更高階、更未知的領域進化的趨勢。
實驗，似乎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