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針懸在我的腕上,幽藍的寒芒像是地獄裡淬煉出的毒火,隻需再落下一分,便能刺穿皮膚,將某種比“牽機引”更可怕的東西注入血脈。
雲夙的手指穩如磐石,沒有一絲顫抖,仿佛他手中捏著的不是一條命,而是一味待試的藥材。
“看她造化。”
這四字落下,屋內空氣驟然凝固。
沈硯的眼底閃過一絲陰鷙,蕭徹的肌肉繃緊如拉滿的弓弦,謝玉麟的扇子停在半空,連呼吸都放輕了。他們都在等——等我崩潰,等我求饒,或者……等雲夙這一針落下後,我會變成什麼樣子。
我死死盯著那點藍芒,喉嚨裡翻湧著血腥氣,指尖因恐懼而痙攣,卻仍死死攥著被下的烏沉匕首。鞘上異獸圖騰的紋路硌進掌心,疼痛成了唯一的支點。
不能示弱……絕不能在他們麵前崩潰!
我猛地咬破舌尖,劇痛讓渙散的意識驟然回籠!
“雲穀主……”我嘶啞開口,聲音像是從地獄裡擠出來的,帶著血沫的黏膩,“你這一針下去……是救我,還是殺我?”
雲夙的寒眸微不可察地一縮。
屋內死寂。
沈硯的眉頭狠狠皺起,蕭徹的指節捏得哢哢作響,謝玉麟的扇子“啪”地合攏,眼底閃過一絲訝異——他們沒想到,我竟敢直接質問雲夙。
雲夙的指尖依舊穩如磐石,針尖未動分毫。
“救與殺,不過一念。”他聲音冷得像冰封千年的寒潭,“秦昭,你既敢引‘牽機’入體,就該知道——毒發時,生不如死。”
他的目光緩緩下移,落在我戴著赤金纏絲鐲的手腕上,那裡,毒素早已滲入血脈,皮膚下隱約泛著不正常的青紫色。
“此針若落,可暫抑毒性。”他淡淡道,“但若你心緒激蕩,牽機引反噬,便是烈火烹油,頃刻斃命。”
——他在試探我。
試探我是否真的敢賭,試探我是否真的……瘋到連命都不要。
我緩緩咧開嘴角,露出一個近乎癲狂的笑。
“那雲穀主……不妨試試?”
話音未落,我猛地抬起那隻戴著赤金鐲的手,主動朝他的針尖撞去!
“秦昭!”沈硯厲喝一聲,臉色驟變!
蕭徹一步跨前,伸手欲攔!
謝玉麟的扇子“唰”地展開,眼底閃過驚駭!
——而雲夙的針,終究沒有落下。
在針尖即將刺入皮膚的刹那,他的手腕微微一偏,針鋒擦過我的腕骨,隻在皮膚上留下一道極細的血痕。
屋內死寂得可怕。
雲夙的寒眸第一次出現了波動,他盯著我,眼底似有冰冷的火焰在燃燒。
“瘋子。”他低聲道。
我笑了,笑得咳出血沫,笑得渾身顫抖。
“是啊……瘋子。”我喘息著,目光掃過他們四人,“不然……怎麼配和你們……玩這場遊戲?”
沈硯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蕭徹的眼底翻湧著暴怒,謝玉麟的扇子捏得死緊,而雲夙——
他的針,終於收了回去。
“她的命,暫時保住了。”他冷冷道,“但牽機引未解,心脈已損,活不過七日。”
“七日?!”蕭徹猛地轉頭,鷹眸如刀,“雲夙,你什麼意思?!”
雲夙拂袖起身,青衣如冷霧流動,聲音不帶一絲溫度:
“七日之內,若找不到解藥,她必死無疑。”
他頓了頓,寒眸掃過我,一字一句道:
“而這解藥……隻有我知道在哪。”
——他在逼我低頭。
逼我在生死邊緣,向他求饒。
我死死攥著匕首,指甲深陷掌心,鮮血順著指縫滲出,卻笑得更加瘋狂。
“那……雲穀主可要……抓緊時間了。”我喘息著,眼底燃燒著淬毒的恨意,“畢竟……我若死了……你們的‘大計’……可就少了一枚……最重要的棋子……”
屋內,燭火搖曳,將四人的影子拉長,如惡鬼般籠罩在床榻之上。
而地獄的門,才剛剛打開一條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