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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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血裡…藏了什麼?”

雲夙的聲音在幽閉的石室裡回蕩,清冷如冰,卻帶著一種能凍結骨髓的穿透力。那雙寒潭深眸,牢牢鎖著我因內部激烈絞殺而無法抑製顫抖的右手——那隻死死攥著烏沉匕首的手。他指尖拈著的器具上,那幾縷微弱扭動的金紅色絲線,在幽藍燈火的映照下,如同活著的、燃燒的細小毒蛇,散發著與這死亡石室格格不入的、古老而詭異的氣息。

恐懼、劇毒被壓製的麻木、體內冰火交煎的撕扯,還有那被徹底看穿的寒意,瞬間擰成一股絕望的狂流,衝擊著搖搖欲墜的意識!喉頭腥甜翻湧,眼前陣陣發黑,那點金紅卻如同烙印在視網膜上,揮之不去!

不!不能讓他知道!絕不能!

我用儘殘存意誌,試圖將手藏入身側,可身體被金針封穴,又被寒玉床的極致冰冷釘住,連挪動一根手指都如同搬山!

雲夙並未立刻逼問。他隻是靜靜地看著我眼中翻騰的驚懼和徒勞的掙紮,如同欣賞籠中困獸最後的喘息。那雙古井無波的眼裡,冰冷的興味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漾開一圈圈無聲的漣漪。

他緩緩移開視線,仿佛那金紅絲線隻是微不足道的塵埃。沾滿汙血和毒素的器具,被他隨手丟入旁邊一個盛滿墨綠色藥液的琉璃盆中。“滋啦——”一聲輕響,盆中藥液劇烈翻滾,冒起一股帶著腥臭的青煙。

“取‘蝕骨水’,浸洗傷口。”他淡淡吩咐,聲音在冰冷的石壁間碰撞回響。

一名藥王穀弟子立刻上前,動作機械精準,端起那盆冒著青煙的墨綠藥液。刺鼻的、仿佛能腐蝕靈魂的腥臭瞬間彌漫開來,壓過了之前的藥味和血腥。另一名弟子則手持一個細長的銀壺,裡麵晃動著粘稠的、散發著刺骨寒氣的液體。

當那墨綠色的“蝕骨水”被緩緩傾倒在大腿被剜開的、深可見骨的猙獰傷口上時——

“呃——!”

即使有金針封穴壓製劇痛,一股難以形容的、仿佛千萬隻毒蟻瞬間鑽入骨髓、瘋狂啃噬神經的恐怖感覺,依舊如同電流般穿透冰封的麻木,狠狠刺入意識深處!那不是單純的痛,是靈魂被撕裂、被腐蝕的極致酷刑!身體無法動彈,隻能如瀕死的魚般劇烈痙攣,每一寸肌肉都在無法控製的抽搐!冷汗瞬間如瀑湧出,浸透身下冰冷的玉床!

意識在毀滅性的衝擊下瀕臨潰散!眼前隻剩下翻騰的墨綠毒液和那弟子毫無表情的臉!

就在這時!

嗡——!

緊握在右手的烏沉匕首,猛地爆發出更強烈的震動!鞘身纏繞的猙獰異獸圖騰,在幽藍燈火下仿佛活了過來,線條扭曲蠕動!一股遠比之前更凶戾、更灼熱的暖流,如同被激怒的岩漿,咆哮著衝破金針寒氣的封鎖,順著臂骨血脈逆衝而上!

這股力量蠻橫霸道,帶著一種焚儘萬物的暴烈,狠狠撞上那鑽心蝕骨的腐蝕感!

轟!

意識深處仿佛炸開一團無形的火焰!冰窟般的身體內部,瞬間化為熔爐與冰原交戰的修羅場!金針寒氣化作萬千冰刃,瘋狂切割;蝕骨水的毒力如同跗骨之蛆,腐蝕蔓延;而匕首傳來的凶戾暖流,則如同失控的地火,咆哮著焚燒一切阻擋之物!三股力量在血脈、骨髓中瘋狂衝撞、撕扯、湮滅!

“唔啊——!”喉嚨裡發出不似人聲的、破碎扭曲的嘶鳴!身體在寒玉床上劇烈地彈動了一下,又被無形的冰封之力強行按回!皮膚表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交替浮現出詭異的青黑色冰紋和熾烈的金紅色火痕!如同被烙鐵和寒冰反複蹂躪!

這突如其來的、遠超預料的激烈反應,讓那傾倒蝕骨水的弟子動作都停滯了一瞬!

雲夙的目光,驟然變得無比銳利!如同兩道實質的寒冰探針,瞬間穿透我扭曲痙攣的身體,牢牢鎖死在劇烈震動、仿佛要脫手而出的烏沉匕首上!他眼中那冰冷的興味,瞬間被一種近乎狂熱的、發現稀世奇珍的專注所取代!

他甚至上前一步,無視了那仍在翻騰腐蝕的傷口和彌漫的毒霧,修長冰冷的手指直接探向匕首!目標,是那異獸圖騰的核心!

不——!

靈魂在尖嘯!母親臨終前死死攥著匕首塞入我手中時那絕望的眼神,如同最後的閃電劈開混亂的意識!這匕首是她用命護住的!是我複仇唯一的依仗!絕不能被奪走!

身體被冰封,血脈在暴走,意識在崩潰邊緣……但那股源自骨髓深處的、對雲夙刻骨的恨意和守護匕首的執念,如同最後的薪柴,轟然點燃了凶戾暖流!

“吼——!”一聲低沉、不似人聲、仿佛源自遠古凶獸的咆哮,竟不受控製地從我撕裂的喉管中擠出!

攥著匕首的右手,在冰封與暴走的雙重極限下,爆發出超越極限的力量!五指如同燒紅的鐵鉗,死死扣緊!一股灼熱的氣浪猛地從匕首上炸開!

“砰!”

雲夙探來的指尖,在距離匕首鞘身不足半寸之處,竟被一股無形的、灼熱凶戾的力場狠狠彈開!他指尖那薄如蟬翼的奇異手套,瞬間被灼燒出幾縷焦黑的痕跡!

雲夙猛地收手,指尖微顫。那雙萬年冰封的寒眸中,第一次清晰地掠過一絲極淡的——驚愕!

但這驚愕隻持續了一瞬,便被更深的、冰冷的探究與掌控欲所覆蓋。他看了一眼被灼傷的指尖,隨即,目光如同淬毒的冰棱,直刺我因爆發而更加渙散、卻燃燒著瘋狂火焰的瞳孔。

“有意思。”他低語,聲音裡第一次帶上了一絲難以察覺的波動,是興奮,是遇到絕佳實驗體的狂熱!“壓製蝕骨水反噬,抗拒金針寒氣,甚至能外放護體…這凶兵之靈,竟與你血脈相契至此?”

他不再試圖觸碰匕首,反而退後一步,目光掃過石室角落那幾個巨大的、浸泡在不明液體中的琉璃罐。

“蝕骨水清洗,隻能去其表毒。”他像是在對我解釋,又像是在自言自語,“牽機引盤踞心脈骨髓,如附骨之疽,七日之限,非虛言。常規之法,難除根。”

他的視線,最終落回我身上,那目光,如同在審視一塊需要精雕細琢、卻又蘊含狂暴能量的奇異礦石。

“欲拔沉屙,需用猛藥。”他緩緩道,每一個字都帶著冰冷的重量,“以毒攻毒,以煞破煞。”

話音未落,他朝陰影裡的弟子做了個手勢。

沉重的機括聲響起,石室一側看似渾然一體的牆壁,無聲地滑開一道縫隙。濃烈的、帶著甜膩血腥和奇異腐敗藥香的氣息,如同實質的粘稠毒霧,瞬間從門縫中狂湧而出,灌滿了整個石室!那氣息令人作嘔,又帶著一種詭異的、能引發生命最原始渴望的誘惑力!

兩名弟子從那門後的黑暗中,拖出了一個“東西”。

那勉強還能看出是個人形。全身赤裸,皮膚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半透明的青灰色,布滿了蛛網般的暗紫色血管紋路。四肢被粗大的、刻滿符文的黑色鎖鏈緊緊束縛,鎖鏈深深嵌入皮肉,滲出暗紅的血水。最可怖的是他的眼睛——沒有瞳孔,隻有一片渾濁的、不斷翻滾著墨綠色濃霧的眼白!喉嚨裡發出“嗬嗬”的、如同破風箱般的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噴吐出帶著腥甜氣息的灰綠色霧氣。

他被粗暴地拖到寒玉床邊,重重摔在冰冷的地麵上,離我的頭部不過數尺之遙!那股濃烈的、帶著死亡和劇毒的甜腥氣息,幾乎要鑽進我的肺腑!

“藥人,十七號。”雲夙的聲音平靜無波,仿佛在介紹一件工具,“以百種奇毒滋養三年,其血其髓,已是至毒至邪之物。其性暴烈,可蝕骨融金。”

他走到那藥人身邊,俯視著那不斷抽搐掙紮的軀體,眼神淡漠如視草芥。他再次拿起那柄閃爍著幽藍寒芒的彎刀,刀尖輕輕點在藥人劇烈起伏、布滿青灰色血管的胸膛上。

“牽機引盤踞你心脈骨髓,如附骨之疽。唯有以更霸道、更凶戾之毒煞為引,強行衝撞,方能將其核心毒素逼出、撕裂、吞噬。”他抬眸,寒眸穿透彌漫的毒霧,精準地鎖住我因恐懼和體內激戰而緊縮的瞳孔,“此法凶險,十死無生。然,此凶兵之靈與你血脈相激,或可為你爭得一線…吞噬之機。”

吞噬之機?

一股比蝕骨水更冰冷、更絕望的寒意瞬間攫住了心臟!這瘋子是要用這毒人的命做引子,用更恐怖的劇毒灌入我的身體,去“喂”那匕首的凶靈,賭它能撕碎牽機引?!這根本不是救人,是拿我當容器,進行一場血腥的獻祭!

“不…!”嘶啞破碎的聲音從喉嚨擠出,帶著瀕死的絕望。

雲夙恍若未聞。他手中幽藍的彎刀,穩如磐石,刀尖緩緩刺入藥人青灰色的胸膛!

沒有慘叫,隻有皮肉被割開的、令人牙酸的“嗤啦”聲。暗紅近黑、粘稠如同石油、散發著濃烈甜腥惡臭的血液,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猛地噴濺而出!

雲夙另一隻手早已持著一個墨玉碗,精準地接住了那噴湧的毒血!血液落入碗中,竟發出“滋滋”的腐蝕聲,碗壁騰起縷縷灰綠色的毒煙!

他端著那碗沸騰的、如同活物般翻滾的毒血,轉身,一步步走向寒玉床。那碗中之物散發的死亡氣息,濃鬱得幾乎要凝成實質!

“張嘴。”他居高臨下,聲音如同神祇下達冰冷的諭令,不容抗拒。

那碗翻騰的毒血,被遞到了我的唇邊!惡臭撲鼻,死亡的氣息直灌肺腑!

不!絕不!

體內的凶戾暖流似乎也感受到了這滅頂的威脅,在我緊握的匕首中瘋狂咆哮!金針寒氣與牽機引的麻痹被這內外交迫的絕境刺激得更加狂暴!

就在那碗毒血即將灌入的千鈞一發之際——

“噗!”

緊攥著烏沉匕首的右手掌心,因承受不住體內三股力量與匕首凶靈本身的狂暴衝擊,猛地崩裂!溫熱的鮮血混合著詭異的、絲絲縷縷的金紅色澤,瞬間湧出,浸透了匕首的異獸圖騰!

那圖騰仿佛活了過來,貪婪地吸吮著我的鮮血!一股前所未有的、如同火山爆發般的凶戾力量,順著鮮血的指引,蠻橫地衝入我的手臂!

“吼——!”

比之前更狂暴、更真實的凶獸咆哮,不受控製地從我口中炸響!整個石室的幽藍燈火,為之劇烈搖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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