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驍的聲音低沉了幾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委屈,嘴角勉強扯出一個笑容,看著竟透著幾分可憐。
他的目光小心翼翼地追隨著崔靜苒每一個細微的表情變化,像是被雨淋濕的大型犬,既渴望靠近又害怕被拒絕。
陽光透過樹影斑駁地落在他堅毅的側臉上,卻照不散他眼中那抹黯淡的光。
崔靜苒望著霍驍這幅模樣,心臟突然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輕輕捏了一下,泛起一陣莫名的酸軟。
她思索片刻後,無奈的換上了更為柔和的語調,認真解釋道:
“就是因為咱們是朋友,才沒有讓你白白吃虧的道理,朋友之間,不該是這樣相處的,不是嗎?”
這句話像是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霍驍眼中緊鎖的情緒。
那些凝結的寒霧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點點星光。
霍驍沒再拒絕,他怕自己再拒絕,崔靜苒就真的另尋他處了。
“趙磊?剛剛花了多少,給崔同誌算算,彆占人便宜。”
霍驍衝著趙磊低低的說了一聲,趙磊立馬會意,當即笑著抬眸道:
“崔同誌,這些都是二手貨不貴,你給八塊錢就好啦。”
八塊錢?
崔靜苒狐疑地打量著那些鋥亮的搪瓷盆、嶄新的暖水瓶,又看了看趙磊寫滿“我很誠實”的臉,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
“行,這兒有二十塊,剩下的當我這一個月的房租,你以後可彆再和我客氣啦,畢竟接下來我要麻煩你的對方可多了。”
崔靜苒直接拉過霍驍的手,將錢塞進了他的手裡。
他的手掌比她的手要大得多,指尖不經意的劃過,還能摸到他手掌上粗糙的老繭。
霍驍望著崔靜苒的手,像豆腐一樣,柔弱無骨,劃過他的掌心,像是撩動了他的心弦一般。
霍驍下意識的攥緊了崔靜苒給的錢,麵色鄭重的保證:
“好。”
解決完了住所後,崔靜苒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開口好奇的問道:
“對了,剛剛我忘記問了,趙磊同誌是不是說王麻子被抓了來著?”
剛剛在沈家的場麵太過於混亂,導致這件事崔靜苒都險些忘記問了。
“嗯,抓到了。”霍驍點點頭確定了這事兒。
抓到了?這麼快的嗎?
畢竟在沈家周正提起這事時,還說王麻子在逃呢。
看來是部隊和周正他們雙方的消息還沒互通。
思及此,崔靜苒這才好奇的繼續問:
“王麻子在哪被抓的?”
“他……”
霍驍剛要說話,趙磊就又是一臉興奮的搶答道:
“就在葛家村村口呢!我們家團長這些天天天帶著我們在海城各個鄉鎮拉練,恰好撞見王麻子那鱉孫!”
“崔同誌,你是不知道咱團長當時有多英勇,隻一招就把人當場給逮了!”
趙磊此時一臉與有榮焉的模樣,活像是捉到王麻子的就是他一般。
崔靜苒看著趙磊這幅興奮的模樣,覺得有些好笑。
想了想,崔靜苒又有些奇怪沈寶月。
按理說來,昨夜她可是看到王麻子把沈寶月給扛走的,怎麼隻有王麻子,而沒有沈寶月?還是說沈寶月已經被賣了?
“那,王麻子身邊沒彆人?我是說,沈寶月不是失蹤了嗎?難道和他沒關係?”
“他……”
“沒彆人啊,不過那時王麻子好像在數錢來著,咱還沒審呢,興許你那個妹妹被他給賣了,反正他現在已經被送到另外一家看守所了。”
“我們家團長這次可是親自檢查了一遍那家看守所,絕對沒有問題,才放心離開的,那王麻子也跑不了,想來很快就會有結果。”
“崔同誌你彆擔心,如果你們家東西真是王麻子偷的,到時候找回來,肯定得按比例分你一部分。”
趙磊看一遍說,還一邊衝著崔靜苒擠眉弄眼的使眼色。
崔靜苒雖然斷了親,可也有東西在沈家不是?到時將贓物還給崔靜苒“一部分”,不是合情合理,合規合法?
沈家人那麼欺負人,讓他們破點財補償崔同誌,多正常?
隻是說完這話,趙磊總覺得自己後背涼颼颼的,他僵硬了一下,突然反應過來了什麼,有些懊惱的閉了閉眼。
他咋忘了?
自家團長這些天,天天帶著他們到處去拉練,這拉練去哪不都行非要往外跑是為啥?
不就是為了儘快捉住王麻子,好替人崔同誌解決隱患嗎?
團長做這些,指定是因為看上崔同誌了啊!
結果好家夥,這刷好感度的機會,全被他給搶了,團長能高興嗎?
虧他還自稱是自家團長最貼心的通訊兵,結果怎麼就這麼沒眼力見兒了呢?
趙磊在心中狠狠地控訴了自己的此番行為,又在心裡為自己默默點了根蠟,在霍驍還沒吭聲之前,連忙道:
“啊,團長,車子剛剛忘記熄火了,我先去看看哈。”
趙磊不敢再留,說完這話,轉頭就跑,活像身後有什麼東西要吃了他一般。
崔靜苒看著趙磊匆匆離開的背影,活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追一般,有些好笑。
隨即又看向霍驍此時有些黑沉的臉,突然開口揶揄道:
“霍團長平時不要老板著臉,也該多笑笑?瞧把那小趙同誌嚇得。”
少女此時的笑容似平常一般,燦爛且美好,好似剛剛那一瞬間的陰騭氣息完全不存在一般。
霍驍抿了抿唇,直直的盯著崔靜苒,嗓音低沉的問道:“那你呢?”
“我?”崔靜苒有些茫然的看著霍驍,不太懂他口中的意思。
霍驍的雙眸直勾勾的盯著崔靜苒,像是要透過她的身體,看穿她的靈魂一般。
崔靜苒心中莫名緊張,下意識的後退。
可霍驍卻有些強勢的朝著她靠近,身上的氣息如山嶽一般籠罩住了她。
直到崔靜苒的後背抵在了牆壁上,霍驍也才在離著她身前三寸的地方,停下了腳步。
崔靜苒有些緊張又有些惱,抬眸瞪著霍驍,剛要說什麼,卻被霍驍打斷。
霍驍的聲音低沉卻充滿著磁性,偏還帶了幾分認真嚴肅,萬分鄭重的道:
“不喜歡笑,可以不笑,難過了,可以哭,生氣了可以罵,疼了……得說。”
“我……”
崔靜苒怔怔的聽著霍驍的話,還沒反應過來,手就被他給拉了起來,不由得輕呼了一聲。
隻見她的手掌心裡滿是血痕,顯然是在沈家時候,自己攥緊手掌事,被指甲給刺破的。
崔靜苒自然沒有放在心上,畢竟上輩子她受的傷比這嚴重多了,也疼的多了,她都能忍,何況這種小傷?
隻是沒想到卻被霍驍給發現了,而且,還突然變得這麼嚴肅,怪嚇人的。
霍驍也是剛剛崔靜苒給他錢的時候,才發現的。
心裡有些愧疚,竟這麼久才發現崔靜苒受了傷的同時,又止不住的心疼。
他拉著崔靜苒的手,眉頭緊蹙,從自己的軍褲袋裡取出一個小鐵盒,打開時發出“哢”的輕響。
打開後均勻的將藥粉灑在了她的手掌心上。
“嘶。”
“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