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頭狂跳,機會就在眼前!我立刻調動起全身的演技,眼圈瞬間泛紅,嘴唇微微顫抖,抱著酒樽的手也收緊了幾分,努力做出一副“強顏歡笑”“委屈隱忍”、“爹我終於等到你回來了”的複雜表情,甚至身體還配合地、極其輕微地搖晃了一下,顯得更加“虛弱”。
“爹……”我用儘力氣,帶著恰到好處的哽咽和思念,朝著齊震山的方向,輕輕喚了一聲。聲音不大,但在皇帝和趙珩都在場的安靜氛圍裡,足夠清晰。
齊震山那剛毅冷峻的臉上,眉頭狠狠一皺,虎目中的審視瞬間化為毫不掩飾的驚愕和一絲極其濃烈的、即將噴發的怒火。他的目光在我臉上刻意塗抹的“淤青”、毫無血色的嘴唇、以及我懷裡那個刻著“毒酒尊”的刺眼酒樽上,停留了足足三秒!
那眼神,仿佛在看一個被虐待、被折磨、被逼到絕境的孩子。
齊震山看向趙珩的眼神瞬間變得極其不善,帶著質問和冰冷的怒意。
趙珩自然也感受到了這突如其來的、幾乎化為實質的敵意。他眉頭微不可查地蹙起。
就在這時,
異變陡生!
“有刺客!護駕!”
一聲淒厲尖銳的嘶吼傳來,聲音來自皇帝禦輦附近的一名禦前侍衛,
幾乎在嘶吼響起的同時,
“咻——!”
一道尖銳到令人頭皮發麻的破空厲嘯,撕裂空氣。目標極其精準狠辣,直射向剛剛因感受到齊震山敵意而微微側身看向我的趙珩。那是一支弩箭,速度快如閃電。角度刁鑽,正是趙珩因側身而露出的、毫無防護的頸側要害。
太快了,太近了!
禦林軍和王府侍衛的反應已經極快,但事發突然,弩箭的速度更是遠超尋常。趙珩自己也察覺到了致命的危機,瞳孔驟縮,身體本能地想要閃避,但那箭矢已近在咫尺。
電光石火之間!
我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在瘋狂炸響,甚至蓋過了死亡的恐懼:
趙珩不能死,他死了誰賜我毒酒?劇情崩了我就永遠回不去了!
“我的毒酒!”
一聲比刺客嘶吼更淒厲、更破音、更充滿絕望和不甘的尖嚎,從我喉嚨裡爆發出來!
我根本來不及思考,對毒酒的渴望驅動著我的身體,抱著那個沉甸甸的“毒酒尊”,我爆發出前所未有的、超越極限的速度和力量!
像一個撲向火堆的飛蛾,用儘全身力氣,朝著趙珩的方向,狠狠一撲。同時,下意識地把懷裡那個寶貝酒樽死死護在胸前。
“噗嗤——!”
一聲令人牙酸的利器入肉聲清晰地響起。
撕心裂肺的疼痛瞬間從我左肩胛骨下方炸開,那力量如此之大,撞得我整個人向前猛地一個趔趄,差點撲倒在趙珩懷裡。
溫熱的液體迅速浸透了我穿著華麗的金線繡牡丹後背。
我扭過頭,看向自己劇痛的左肩後方。
一支漆黑的、尾部還在微微顫動的弩箭,深深沒入了我的身體,隻留下短短一截箭羽在外麵。
“呃……”劇痛讓我眼前發黑,喉嚨裡湧上一股腥甜。我晃了晃,感覺天旋地轉。
整個世界的聲音仿佛都消失了。隻剩下我粗重的喘息和心臟瘋狂擂鼓的巨響。
我看到了趙珩那雙永遠深不見底的寒潭眸子,此刻裡麵翻湧著前所未有的情緒,震驚、難以置信、茫然甚至有一絲慌亂。
我看到了我爹齊震山,那鐵塔般的身影如同發怒的狂獅,瞬間爆發出恐怖的殺氣,虎目赤紅,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保護陛下!抓刺客!一個不留!”
我看到了皇帝在禦輦上驚怒交加的臉,禦林軍和王府侍衛如同潮水般湧向弩箭射來的方向,場麵瞬間大亂。
劇痛和失血讓我意識開始模糊,但一個念頭卻無比清晰地占據了我即將陷入黑暗的大腦:
完犢子了……這下好像……玩脫了,這箭……它不會……真有毒吧?
我還沒等到趙珩親手賜的毒酒呢。這算……劇情崩了吧,我不會回不去了吧?
帶著這個極其不甘和荒誕的念頭,我眼前一黑,身體軟軟地向前倒去。
手裡死死攥著酒樽,用儘最後一點力氣,將它高高舉起。手臂因為劇痛和虛弱而劇烈顫抖,但那刻著“毒酒尊”三個字的樽腹,卻無比清晰地、正正地朝向我爹的方向,朝向皇帝的方向……我真的想喝毒酒啊!
在徹底失去意識的前一秒,我感覺自己似乎……落入了一個帶著冷冽鬆柏氣息、卻異常緊繃僵硬的懷抱裡。
好像……還聽到了一聲極其壓抑的、帶著難以置信的呼喚。
“齊妙!”
疼痛像無數根燒紅的鋼針,反複穿刺著我的左肩和後背,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撕裂般的痛楚。迷蒙間,似乎有無數嘈雜的聲音在耳邊嗡嗡作響:
“王妃,王妃您撐住啊!”
“讓開,快讓開,太醫,太醫呢?”
“箭簇淬了劇毒,見血封喉的‘鴆羽’,快,護心丹!”
“脈象紊亂……毒已入心脈……凶險萬分……”
“廢物,救不活王妃,你們統統陪葬!”這聲音……是我爹,震得我耳膜生疼。
“大將軍息怒……太醫定當竭儘全力……”這聲音冷靜克製是趙珩。
劇痛和冰冷交替襲來,每一次吸氣都帶著濃重的血腥味和鐵鏽般的腥甜。我心裡居然詭異地升起一絲解脫般的期盼。
可身體的本能卻在瘋狂抵抗。我能感覺到苦澀的藥汁被強行灌入喉嚨,感覺到滾燙的銀針紮進穴位,感覺到有人不斷地按壓我的胸口,試圖驅散那致命的冰冷。一股股灼熱霸道的內力,帶著冷冽的鬆柏氣息,源源不斷地從後背注入,蠻橫地衝擊著我體內肆虐的寒毒,護住我那顆在劇毒侵蝕下瘋狂掙紮的心臟。
“呃……”我痛苦地呻吟出聲,每一次對抗都像是在地獄邊緣掙紮。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天,也許是三天。那蝕骨的劇痛和冰寒終於如潮水般緩緩退去,雖然左肩依舊疼得鑽心,但意識漸漸清晰起來。
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鉛,我艱難地掀開一條縫隙。
刺目的光線讓我瞬間又閉上了眼。適應了好一會兒,才緩緩睜開。
入眼是熟悉的、屬於瑞王府的繁複帳頂。空氣裡彌漫著濃重的藥味和一絲若有若無的、屬於趙珩的冷冽鬆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