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學和四門學的馬球賽,其實是世家子弟與平民學子的一次較量,兩個學院都是十分重視。
作為觀賽的魏臨淵,他心態平和,有些無所謂。
魏硯聲卻如臨大敵:“大哥,冷院長的麵子你可一定要給啊,就算為了你弟弟我,還不行嗎?”
魏臨淵放下熱敷的巾帕。
他歎了口氣:“好,我去。”
魏硯聲嘰嘰咕咕地不走:“可惜塵兒不會打馬球,不然,我就能與她組隊了。”
魏臨淵又拿起熱敷的巾帕捂在了額頭上,他擺手:“我答應你了,你回去吧!”
人走後,魏臨淵想起在馬車裡沈輕塵與他頭碰頭的事情,他無奈地笑笑。
看到幾案上的白玉扳指,他撈過,在手裡把玩。
沈輕塵不會打馬球,就是不會騎馬,那她對騎射應該一竅不通。
魏臨淵覺得沈輕塵就像一塊璞玉,經過雕琢,終將通透圓潤,光芒四射。
青梧苑內,沈輕塵拿著白芷遞給她的雞蛋在自己的額頭上滾動,她時不時看一眼梳妝台上的銅鏡,心疼自己的額頭。
蘇葉小聲問白芷,她家小姐這額頭上的包是怎麼來的?
白芷抿唇笑,低聲說:“馬車裡發生什麼,我是不知道,反正少將軍的額頭上也有個包。”
蘇葉秀眼眨了半天,愣是沒敢再說什麼。
翌日,沈輕塵與魏硯聲一道去上學。
魏硯聲穿著大紅色的馬球衣裳,英姿勃發,拄著馬球杆侃侃而談,興致頗高。
沈輕塵看到魏硯聲比以往還要活潑,高興的樣子,有些羨慕,她沒學過騎射,卻也想象自己英姿颯爽馳騁在馬球場的樣子。
魏硯聲見沈輕塵頻頻出神,他緩聲:“塵兒可是想學打馬球?”
沈輕塵笑著點頭,又搖頭:“我連騎馬都不會,還學打馬球?三哥哥彆取笑我了。”
“等小爺空了,小爺教你騎馬。”
魏硯聲振振有詞:“等你馬術可以了,小爺再教你射箭和馬球。”
沈輕塵抿著嘴笑,她打趣魏硯聲:“彆的,輕塵都信,隻是三哥哥的射箭不是倒數第一嘛,怎麼教我呢?”
魏硯聲被她說得臉上一白,他囁嚅著說:“小爺我我那是照顧倒數第二的同窗罷了!”
沈輕塵被魏硯聲逗笑了,銀鈴般的笑聲裡魏硯聲臉色泛紅:“好妹妹,彆笑我了!”
她自入將軍府後,魏硯聲是第一個接受、認可她的兄長,他隻長她兩歲,性子灑脫,很好相處。
兩人處在一塊沒壓力,而二哥哥魏懷瑾因為病症深居簡出,她也覺得還好。
唯有魏臨淵和江讓,讓沈輕塵委實覺得頭疼,惹不起不說,還得小心地維係。
“三哥哥,江大人現在到女學教古琴,他和少將軍一樣,不喜我,”沈輕塵求助地說,“三哥哥還是先和江大人說一下,在課上放我一馬。”
魏硯聲剛要應聲,結果馬車停了。
江讓馬鞭撐了過來,他一身月白繡墨竹的華服,似笑非笑地說:“沈姑娘這是在求老三給你講情?”
他勾出一抹淡笑:“不好意思,在下無意間聽到了。老三不用講情了,在下定然好好教導沈姑娘的古琴技藝。”
話音落,江讓撂下了簾子。
魏硯聲麵上尷尬,探頭出去看,已然到了女學門口。
沈輕塵兩眼無神,有些空洞,她抬起自己的手,悲愴地抱怨:“三哥哥,怕是我今日下學,兩手都是水泡!”
“不會的,表哥他他挺好的,怎麼獨獨不喜歡塵兒呢?”
魏硯聲也覺得奇怪,可沈輕塵心知肚明,她因為堵王湧的事情,給江讓的第一觀感不好,沒留好印象給他。
她正要開口,就聽魏硯聲歎了口氣。
“表哥曾寄養在我家,我母親待他極好,他思念已亡舅母,而塵兒你又是林氏帶過來的繼女。我父親與你母親是青梅竹馬,表哥因這,怕是對你有所誤解。”
原來如此!
江讓記掛思念亡故的舅母,倒是一個知恩圖報的人。
沈輕塵聽此,不想魏硯聲為難:“三哥哥,聽你這麼說,這江大人是個孝順知恩的人,不會壞到哪去。我反而不擔心了呢!”
魏硯聲抿了抿嘴唇,他伸手拍了拍沈輕塵的腦袋,笑得無奈:“小爺知道你的好,我也不覺得為難。所謂日久見人心,表哥他早晚會解開對你的誤解。”
沈輕塵有些眼熱,那種被認可,信任的感動。
她下車去了課上,江讓挑著一雙杏核秀眼,目光幽深地望著她。
沈輕塵垂著眼眸,拎著書袋坐下,她看了一眼麵前的琴,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江讓不再看沈輕塵,開始授課。
而安陽郡主和沈輕月都是一身騎裝,顯然她二人已經找到了組隊的對象,一會兒要去太學的馬場練球。
沈輕月輕蔑地瞥了沈輕塵一眼,心中當了釵環給沈平之湊銀子的怒氣消了大半。
她不能拘泥於眼前那點銀子,她將來是要正位中宮,母儀天下的,她的資本就是她的才情,不像沈輕塵除了會主持中饋,撥算盤,她什麼都不會。
眼下,沈輕月可以和兄長組隊打馬球,而沈輕塵隻能坐在下麵當觀眾,誰讓她連馬都不會騎呢?
不多時,江讓開始授課。
其他貴女都有啟蒙,聽得明白,學得輕鬆。
唯獨沒有得到過古琴啟蒙的沈輕塵學得費力,可她用功,她一直有記錄手劄筆記。
沈輕塵又彈出不和諧的曲調,引起哄堂大笑的時候,江讓嘴角噙笑,正要批評她,就見她不卑不亢地在筆記上寫寫畫畫。
江讓走過去,低頭細看,她的一行小字——“角”是五聲音階的第三個音,音色相對較為尖銳,不在此曲中尾。
他神情一頓,冷聲問:“沈同學,家中可有給你啟蒙?”
沈輕塵起身見禮:“回江大人,輕塵在沈家不曾學過古琴,沒有啟蒙恩師,自然無法與其他同學相較。”
一眾貴女看向沈輕月,竊竊私語傳來。
“同為沈家女,沈輕塵還是長女,竟然給沈輕月請啟蒙恩師,不給沈輕塵請,實在太厚此薄彼了。”
“怪不得沈輕塵要與母親到將軍府生活,可見沈家偏心得厲害!”
安陽郡主沒維護沈輕月,作壁上觀。
沈輕月卻耐不住:“姐姐休要胡說,分明是你自己五音不通,學不會才不學的,家中兄長皆可作證我所言非虛。”
江讓聽此,審視地看向沈輕塵:“你妹妹的指摘,你可認?”
沈輕塵搖頭:“不認。沈輕月既然說我五音不通,偷懶不學,那我就以一月為期,一月後,我古琴技藝一定有所長進。”
“有意思,這是賭約!”
江讓背著手,點頭稱是:“好,江某在此給你做個見證,一月後,我來判你琴技如何。”
這時,蘇夫子引魏臨淵進來。
她拱手:“江大人,太學冷院長請鎮國將軍來給組隊的女學生指導馬球。”
江讓勾唇:“既然如此,今日就到這吧!”
一眾貴女欣欣然地起身,奔著魏臨淵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