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滿朝嘩然!!!
趙高藏在袖中的手猛地攥緊,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他狹長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
這廢物公子竟敢如此狂妄?!
就連一向沉穩的蒙恬都瞪大了眼睛,虎目中滿是震驚。
這不是變相承認了嗎?
始皇帝眸光微動,指節在龍榻扶手上輕輕一叩。
殿內霎時寂靜。
“哦?”
帝王的聲音帶著危險的意味,“你可知,此言何意?”
贏子夜輕笑一聲,那笑聲清朗如玉磬相擊,在寂靜的大殿中格外清晰。
“因為兒臣…生來便有這樣的罪。”
他環視四周,目光從一個個或震驚、或畏懼、或幸災樂禍的麵孔上掃過。
當視線掠過趙高時,那雙平日裡慵懶散漫的眼睛,此刻竟如利劍般銳利!
趙高不自覺地後退半步,後背瞬間被冷汗浸透。
“兒臣不需要辯解,也無須辯解!”
贏子夜的聲音陡然提高,如驚雷炸響。
他負手而立,玄色錦袍無風自動,衣袂翻卷間似有龍影遊走。
“兒臣隻知一事——”
話音未落,他突然振袖轉身。
玄色袍角如烏雲翻滾,腰間螭紋玉佩相互碰撞,發出清越的錚鳴。
那聲音在死寂的大殿中格外刺耳,像是利劍出鞘的顫音!
在滿朝文武驚駭的目光中,這位素來被視作庸碌的六公子,此刻周身竟隱隱有劍氣繚繞。
他挺直的脊背如青鬆傲立,下頜微揚的弧度帶著與生俱來的傲氣。
整個人宛如一柄出鞘的絕世利劍,鋒芒畢露!!
“待兒臣來日,名滿天下之時……”
他的聲音並不高亢,卻字字如金玉相擊,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
殿內青銅燈盞的火光齊齊一暗,仿佛被這股氣勢所懾。
“自有大儒為兒臣辯經!!!”
餘音如雷霆炸響,在九重宮闕間回蕩不絕。
那聲音中蘊含的自信與霸氣,震得雕梁畫棟微微顫動,簷角銅鈴無風自鳴。
幾個年邁的文官更是踉蹌後退,險些跌坐在地。
這一刻,贏子夜站在那裡,仿佛天地間唯一的焦點。
他周身散發出的威勢,竟讓龍台之上的始皇帝都不自覺地微微前傾。
那雙如淵般深邃的帝王之眸中,閃過一絲幾不可察的驚豔。
大殿之上,落針可聞。
唯有贏子夜腰間玉佩的餘韻,仍在空中輕輕震顫。
如同他這番話在眾人心頭激起的驚濤駭浪,久久不能平息。
即便是向來以仁德著稱的長公子扶蘇,此刻也不禁微微低頭,心中震撼!
這位六弟,何時有了如此鋒芒?!
龍台之上,始皇帝的目光微微凝滯。
他望著階下那道挺拔的身影。
恍惚間,竟像是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
那個在趙國為質,卻始終不肯低頭的少年嬴政!
“那你認為,寡人應該如何處置此事?”
帝王的聲音低沉而威嚴,卻隱隱透著一絲試探。
贏子夜緩緩轉身,目光如炬,直視龍台。
“兒臣以為…父皇還是殺的太少了!”
——轟!!
此話一出,滿朝震動!
李斯瞳孔驟縮,手中的象牙笏板差點滑落。
他心中駭然。
“這六公子……竟敢如此直言?”
趙高藏在袖中的手指猛地攥緊,指甲深深刺入掌心。
他死死盯著贏子夜,心中翻湧著驚怒。
“這廢物……敢在陛下麵前如此放肆?!”
淳於越等儒生更是麵色慘白,額頭滲出冷汗。
他們聽出了贏子夜話中的殺意!
這分明是在諷刺他們這些儒生隻會空談仁義,卻無實際作為!!
贏子夜的聲音再度響起,字字如刀。
“父皇應知,說出這些話的人,才是有不臣之心!才是該殺之人!”
他環視百官,目光所及之處,眾人無不低頭。
“天下之地,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這天下的一切,皆是父皇的!”
他頓了頓,聲音忽然低沉,卻更加堅定。
“若父皇想殺兒臣,兒臣亦無怨無悔!”
“父皇若是不給兒臣的,兒臣也不會去爭!”
最後一句話落下,滿場寂然!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連心跳聲都清晰可聞。
龍台之上,始皇帝的目光深沉如淵。
良久,帝王緩緩開口,聲音如九幽寒冰。
“今日之事,到此為止。”
他站起身,玄色帝袍無風自動,周身散發出的威壓讓空氣都為之凝固。
“廷尉聽令。”
“徹查此事!凡傳謠言者…”
“斬。”
——哢嚓!
殿門外隱隱有甲胄戈戟碰撞之音!
滿朝文武,噤若寒蟬。
……
一炷香後。
章台宮內,朝陽將祖龍玄色帝袍上的暗紋映得若隱若現。
他背對殿門而立,修長的手指緩緩撫過案幾上攤開的竹簡,指尖在“熒惑守心”四字上略作停頓。
“你今日朝堂之言…”
帝王的聲音低沉渾厚,在空曠的大殿中回蕩。
“甚合寡人之意。”
贏子夜垂首立於階下,卻能清晰感受到那道如有實質的目光正審視著自己。
殿內靜得能聽見燭芯爆裂的輕響,連呼吸都顯得突兀。
祖龍忽然轉身,九旒冕下的眼眸深若寒潭。
他緩步踱下龍台,玄鳥紋的廣袖拂過青銅燈盞,帶起一陣細微的氣流擾動。
在距離贏子夜三步之遙時駐足,這個距離既不失帝王威儀,又透著幾分難得的親近。
他的指尖緩緩摩挲著定秦劍的劍柄,聲音低沉如悶雷滾過雲層。
“寡人聽說,陰陽家月神找過你。”
贏子夜一愣,袖中的手指卻悄悄蜷縮了一下。
他抬眼望向帝王如山嶽般巍峨的背影,語氣裡恰到好處地摻入幾分困惑。
“正是。前夜月神大人突然造訪,說是東皇閣下擔心兒臣安危。”
祖龍忽然轉身,九旒冕下的目光如刀鋒般刮過贏子夜的麵容。
帝王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冷笑。
“少司命亦在你的府上?”
“說是為了保護兒臣……”
贏子夜露出無奈神色,像極了被長輩過問私事的少年郎。
“那姑娘整日冷著張臉,兒臣連用膳時都能瞧見梁上飄著片紫衣角。”
他故意讓尾音染上幾分委屈。
殿內突然陷入死寂。
朝陽映得祖龍半邊麵容發亮,帝王平靜之極。
就在贏子夜以為要承受雷霆之怒時,帝王突然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輕哼。
“連蜃樓通行令都給你了……”
祖龍的手指輕輕敲擊劍鞘,每一下都仿佛敲在人心尖上。
“陰陽家倒是大方。”
他緩步踱於龍台之上,玄色帝袍在燭光下泛起幽暗的玄鳥紋。
腳步聲沉穩如雷,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人心之上。
“陰陽家依附於帝國,卻不會滿足於帝國。”
帝王的聲音低沉而威嚴,如同自九霄垂落的雷霆。
“他們與朝堂上那些爭權奪利之徒不同,他們不貪權勢,不戀富貴,唯癡迷於天道。”
贏子夜低頭無言。
他感受到祖龍的目光如刀鋒般刺來,仿佛能洞穿一切偽裝。
“今時,他們尋到了你,是因從你身上看到了希望。”
祖龍忽然駐足,定秦劍鞘上的銘文泛起冷光。
“可若有朝一日,另一人出現,他們便會毫不猶豫地舍棄你。”
帝王的聲音驀地一沉,如淵如獄!
“記住…你是大秦的公子,而非他們的傀儡!!!”
贏子夜心頭一震,立刻俯首!
“兒臣謹記父皇教誨。”
祖龍凝視著他,目光如炬,似要將他靈魂都灼穿。
良久,帝王才緩緩轉身,袖袍一揮。
“今日之事,便是給你提個醒。”
“寡人相信,你會明白該如何處理與陰陽家的關係。”
他的語氣裡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卻又隱含一絲深沉的期許。
“去吧。”
贏子夜深深一拜,退步而出。
當他轉身的刹那,眼底閃過一絲冷芒。
帝王這是在警告他,也是在試探他。
陰陽家所求的天道,祖龍早已看透。
而今日這番話,既是對他的敲打,亦是對他的……認可。
麻煩,真是麻煩!
陰陽家這群人,確實如此。
不貪權、不圖利,整天神神叨叨地追求什麼天道,比那些爭權奪利的朝臣還難搞。
至少貪官汙吏還能用利益收買。
可這群瘋子呢?
為了虛無縹緲的“蒼龍七宿”,怕是連命都能不要。
他轉身離開章台宮,玄色衣袍在風中微微擺動,臉上依舊掛著那副懶散的表情,心裡卻已經開始盤算:
“東皇太一派人監視我,父皇又暗示我小心陰陽家……”
“嘖,這不是逼著我動腦子嗎?”
他揉了揉太陽穴,隻覺得一陣心累。
“唉,早知道當初就不該在朝堂上多嘴……”
他抬頭望了望夜空,東郡方向的火光已經消散,但鹹陽城內的暗流卻越來越洶湧。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贏子夜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臉上又恢複了那副漫不經心的表情。